他稍一猶豫,轉目向師妃暄道:“我聽說香家的族長香貴日前失蹤,或許與佛門有關,我不在乎一個香貴,卻不能不考慮魔門的反應,我雖能壓得住一時,卻壓不了一世,望妃喧慎重考慮。若有可能,還請将他送返,死活倒無所謂。”
徐子陵聞言,目露憤然之色,卻被眼疾手快的寇仲一把按住肩膀。
師妃暄柔聲道:“香家罪惡滔天,惡行罄竹難書,若真有俠士替天行道,妃喧不會攔阻。”
風蕭蕭歎口氣,往寇徐二人各瞟一眼,道:“既然妃喧如此說,那就算了,這件事我來擔下。不過……可一不可再,否則就算我答應,邪王想必也是不會答應的。”
石之軒冷冷道:“石某人自顧不暇,管不了許多,往後得空,或許還要向邪帝讨要個說法,哼!”身形霎時閃逝。
風蕭蕭面露苦笑,向師妃暄道:“石之軒的心思,隻怕連神仙也猜不準,妃喧還是該仔細思量。這家夥可難纏的緊,連我都不想招惹他,妃喧也要當小心才是。”
師妃暄俏皮的道:“有石青璇在,邪王已變回肯爲女兒作任何犧牲的慈父,邪帝應該比任何人更明白此點。”
聽她似乎帶有揶揄的語氣,更像是大吃幹醋,風蕭蕭隻能幹笑道:“那是那是……”沉默少許,道:“我要走了,妃喧你定要保重,有事大可來找我,能幫我絕對幫。”
師妃暄微笑道:“恐怕東溟公主早将妃喧列爲不歡迎的人,秀芳大家隻怕也不願再見人家,還能去哪找你呢?”
風蕭蕭登時啞口無言,不禁有些汗顔的偷瞟尚秀芳一眼。
尚秀芳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凄傷笑意,但轉瞬恢複平靜,柔聲道:“說起來對付香家,秀芳也曾出過些許綿薄之力,師仙子若不嫌棄,有事盡可來吩咐一聲,秀芳必将歡喜恭迎。”
師妃暄欣喜道:“妃喧敢不從命?”
風蕭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不過并沒多說什麽,往傅采林無言的點點頭,便即帶着尚秀芳離去。
倒是風雪極爲不滿的冷視着師妃暄,好一會兒才消失不見,模樣看起來竟像是頗有些依依不舍,不過在旁人眼中瞧來,更像是某種躍躍欲試。
師妃暄靜靜瞧着三人消失不見,方才垂首,幽幽的歎了口氣。
徐子陵終忍不住道:“師仙子,風叔……他和你……”俊臉漲紅,似乎十分窘迫的咽了口口水,将欲說的話吞回肚裏,啞聲道:“幾經辛苦,方得悉香貴行蹤,更是好不容易才将他生擒活捉,不能說放就放,這次定要徹底摧毀香家的基業。”
他見師妃暄居然毫不掩飾的當自己面前對風蕭蕭大撒女兒之嬌,甚至像是與其他女人邀媚争寵,大異在他心中高潔在上,不可亵渎的仙子形象,心内自是百味雜陳,既恨且妒。
若非他一向性子平和,淡薄無争,這會兒隻怕早已羞惱暴怒,甚至口不擇言的惡語相向了。
師妃暄平靜的注視徐子陵,緩緩道:“西寄園一役,已導緻魔漲道消的險惡局面,若香家徹底垮台,魔門也将遭受重創,本來這是件好事,但妃喧仍想勸阻子陵,你可知爲什麽嗎?”
徐子陵似乎有些壓抑不住的譏諷道:“師仙子莫不是怕風叔斬掉我這臭小子吧!”
師妃暄輕歎道:“妃喧師門遭受重創,佛門四大聖僧已去其二,若魔門也難以自顧,子陵知道那時會是怎樣一種情形嗎?”
徐子陵憤然中帶着少許不解的搖頭。
師妃暄剛才在邪帝面前,還毫不示弱的替他撐腰,讓他有些好想,怎麽這會兒口風大轉?
寇仲卻目露精光,若有所思。
師妃暄仰視的玉容散發出聖潔的輝光,露出悲天憫人的神色,道:“武尊畢玄客死異鄉,妃喧料定颉利絕不會善罷甘休,不久之後,會有一場大戰将起,能不能擊退颉利,攸關中原萬千黎民,所以妃喧并不希望李唐朝局紊亂,動蕩不安。”
她容色恢複平靜,目光重新凝視徐子陵,道:“不論子陵有千萬個鏟除香家的理由,所有這些理由均成過去,如今天下局勢大變,非同等閑,還請子陵爲天下百姓計,再勿介入香家一事。”
徐子陵心中一陣難過,更是羞愧,這才發覺原來誤會了自己仰慕深愛的玉人,她仍然懷着如此高尚的情操,甚至能擱下師門之仇,隻爲天下百姓能夠少受些苦難與折磨,隻是她和風叔……
他低垂着頭,雙拳緊攥,虎軀顫抖,眼眶充紅,幾欲滴淚。
師妃暄與風蕭蕭的關系,徐子陵根本不敢深往下想,甚至每次一動這個念頭,心髒就似乎膨脹欲爆,隻能強行壓抑。
寇仲感同身受的長歎口氣,安慰的拍了拍徐子陵的肩膀,道:“師仙子說的十分有道理,咱們該慎重考慮。”
他對尚秀芳的感情遠沒有對李秀甯那般刻骨銘心,隻屬遙不可及的遐想,所以也遠沒有徐子陵受得傷害深刻,如此痛徹心扉。
師妃暄别過嬌軀,不去看徐子陵,柔聲道:“雷先生身上的禁制仍未完全祛除,事不宜遲,妃喧當繼續行功。”
徐子陵木然點頭。
……
送尚秀芳回上林苑後,風蕭蕭自是與她極盡溫存。
不過尚秀芳十分疲憊,風蕭蕭并不敢有逾越舉動,又見她不願多談失蹤的情況,也就不敢過分追問,待她熟睡之後,方才偷偷起身,找風雪商量。
風雪沉吟道:“雪兒在回來的路上就曾細細考慮,石之軒就算沒有親自參與,也必是知情人之一。”
風蕭蕭爲難道:“再怎麽說,他也是青璇的父親,何況魔門大會召開在即,我雖已完全掌控局勢,卻也不想真将他得罪很了,弄得節外生枝。可是……此仇不報,我怎能忍受?敢動我的女人?不殺一儆百,真當我風蕭蕭好欺負了?”
這下風雪也沒轍了,搖頭道:“隻能等秀芳小姐醒來再問了。”
風蕭蕭也隻好如此。
待過一日一夜,尚秀芳終于起床梳洗,風蕭蕭再度問及情況,尚秀芳隻一直偎他懷内輕笑搖頭。
真被迫得急了,她便湊嘴到他耳邊道:“你可知再過一日,便是青璇妹子生母忌辰嗎?她如今正借居長安城郊玉鶴庵……青璇妹子冰雪聰明,分明是想借人家之口,轉告于你。”
風蕭蕭聽得大喜,連魂都快飄出體外,在她臉上親了又親,但自然不會馬上抽身離去,又與她親昵半日,方才準備動身。
哪知單婉晶居然氣沖沖的找來,生生堵住房門。
她俏目中盡是刺人的霜意,堵住房門,瞧了眼屋内羞窘之極的尚秀芳,冷冷道:“邪帝真是好本事,如今滿長安城内都在傳言,侯希白的名号如今不但換了人,還加了碼……看什麽看,還能是别人?不巧正是你,‘多情大公子’風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