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你認爲有十成把握可将他擊潰擊殺的時候,他都會在你意料不到的地方破開一線生機……
前是高麗‘奕劍大師’傅采林天下無雙的奕劍之術,的确臻至登峰造極的化境,遠非石之軒所能力敵。
後有西突厥國師雲帥擒石青璇爲質,雖然侯希白依仗半生不熟的不死印法,又占了偷襲的先手,僵持足矣,卻難有根本性的突破。
石之軒面對一位大宗師的全力出手,還受到女兒牽制,自是深陷敗勢,無法自拔。
一線生機何處尋?
目光遙射尚秀芳!
本來有石青璇在的地方,石之軒就會變成一位肯爲女兒作任何犧牲的慈父,但徘徊生死之境的巨大壓力,又将他迅速轉回成那個冷酷無情的邪王!無懈可擊的邪王!
生可死、死可生的幻魔身法倏然難以形容的電光火石又飄忽不定……
自交戰以來,傅采林頭一次顯出凝重的神情,因爲他全心全靈與劍結合的境界竟然失效,再也把握不準石之軒的動向。
皆因石之軒居然斬斷了被石青璇所牽系的那根無形之鎖鏈,一陣虛幻般的瘋狂挪移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掠撲尚秀芳。
這一下簡直超乎常理,好比石之軒強行換了規則,突然在圍棋盤上不講道理的一招馬走日步,當然使視奕劍如弈棋的傅采林失算錯招。
石之軒擒得尚秀芳在手,便頭也不回的直奔往長安内城而去。
博采林雄軀輕顫,低喝道:“好個邪王!”
石之軒給他留下兩個選擇,追或不追?
追?石之軒分明是往高麗使團的駐地方向,他剛也說過,風蕭蕭正在那兒!
傅采林知道自己一旦和風蕭蕭當面撞上,休想立刻脫身,于是石之軒便可施施然的再轉回來了結雲帥,而雲帥被侯希白糾纏,躲是根本躲不掉的。
不追?擒石青璇爲質等石之軒找來?這更是蠢得不能再蠢得主意!
要知高麗使團上下一共一百二十五人,雖然其中高手不少,但對上世間最擅長群戰的石之軒,根本是以卵擊石,隻要傅采林趕回去慢點,包括他兩個徒兒在内,根本要多少人質就有多少人質。
石之軒真要挨個的殺過去,傅采林就算真鐵石心腸,也非得化了不可,最後還是得老老實實的将石青璇還回。
這兩種選擇都摻着毒藥,且是劇毒!
傅采林能成爲大宗師,當然智慧超人,立刻便做下了第三種選擇,奕劍橫掠,忽朝侯希白出劍。
侯希白怎敢與大宗師硬拼,隔得老遠便如驚鳥飛退,霎時退遠。
傅采林從雲帥手中奪過石青璇,疾往幾乎瞧不清人影的石之軒追去,他心知起碼這次休想殺得死石之軒了,隻盼石之軒能因女兒而投鼠忌器,無法大開殺戒。
眨眼間,城門寂,長街淨,風空卷,唯剩呆站的雲帥一臉懵逼……
不過傅采林終還是低估了石之軒,更不知風蕭蕭和石青璇的關系,他這一下帶着石青璇追過去,而石之軒還帶着尚秀芳,隻怕三兩句話就能在他頭上扣好幾個黑鍋……風蕭蕭若不暴跳如雷的将高麗使團血洗上好幾遍,邪帝就不是邪帝了。
……
一瞧清石之軒居然抓着尚秀芳穿房過瓦的自遠方迅速掠近,風蕭蕭立刻由目瞪口呆變作暴跳如雷,拔劍喝罵道:“石之軒,他/娘的原來是你在搞鬼!放下秀芳,老/子饒你不死!”
他渾身煞氣暴虐輻散,手中掀起的劍氣狂濤無鑄,口中雖嚷着“饒你不死”,卻等若鮮明的表示:“你他/娘的死定了”!
石之軒倏然疾停,淵渟嶽峙的挺立,将手中尚秀芳輕推高抛,警戒的後移三步,淡淡道:“邪帝不用謝我,我想救的其實是青璇而非她。”
尚秀芳秀發随裙半空招展,混若天成的風中旋轉飄搖,波浪般的顯出她纖美窈窕的體态,以及曼妙無雙的身姿,竟比世間任何刻意的舞蹈都還要賞心悅目。
所有人都看得呆了,包括風蕭蕭在内,渾身的氣勢随之洩去。
風雪不知何時又從何處閃了出來,将尚秀芳半空抱住落地,低頭仔細打量幾眼,順手發出真氣在她體内轉了幾轉,見她雖是俏面含潮、美目緊閉,似乎心有餘悸,但并未有傷,體内也無暗制,這才冷冷橫了石之軒一眼,轉至風蕭蕭身邊。
風蕭蕭見風雪眼神示意,這才松下口氣,不甚歡喜的接過佳人。
尚秀芳聞到風蕭蕭身上傳來的熟悉氣息,不禁羞澀的睜眼,頓時明眸蒙霧,異彩瑩瑩,發出嘤咛一聲,燙熱的俏臉尋他胸懷貼去,感受這久違的溫存與溫暖。
風蕭蕭情難自禁的往她臉頰愛憐的親吻。
見此一幕,傅君瑜立刻秀目圓睜,不由自主的望向一旁的師妃暄,然後又瞧向依偎在風蕭蕭懷裏的尚秀芳,來來回回好幾次,腦袋發木。
寇仲則徹底木了,呆若木雞的那種木,腦中仿佛晴天霹靂,轟然轟鳴。
徐子陵其實在尚秀芳差點遭烈瑕侮辱時,便知道風蕭蕭和尚秀芳的親密關系,但他也知道寇仲對尚秀芳有種隐藏心底的熱烈感情,于是一直也沒有向寇仲說破,見此情形,便也想安慰的推寇仲一把,但手擡到半途,便即頹然跌落。
全因又想到了師妃暄……他和寇仲還真是難兄難弟,心底暗戀的女人,居然都和風蕭蕭……
徐子陵根本不敢深想下去,悲從心生,恨不能放聲大哭,隻是低着頭咬牙強抑,不過雙肩的聳動是無論如何也壓抑不住了。
極悲則喜,愛極則恨!
徐子陵忽然心内生出一種莫名的快意感,猛地擡眼望向師妃暄,想看看這位在他心中至高無瑕的女人,見到自己的男人抱着另一個女人親吻,将會流露出怎樣一種難過表情,會不會悔不當初。
但令他失望的是,師妃暄雖凝神觀注,但神情平靜,俏臉泛着聖潔明亮的光澤,仍然向以往那般秀美至不可方物,非但全無沮傷感,美眸中竟仿佛還流露着些許微不可查的羨慕。
師妃暄倒不是真能毫不在乎自己夫君當着自己的面與别的女人親昵,而是剛經曆過大悲痛,正是她心靈最軟弱的時刻,卻因師門不可推卸的重負陡然全壓在她柔弱的肩頭,還要強撐無恙。
她自不禁冒出一個短短的念頭,真就希望能像尚秀芳一樣,夫君給予愛憐,給予庇護,給予疼愛,給予溫存,讓她能躲在夫君的羽翼下,無憂無慮……
恰好這一閃即逝的羨慕,正巧落在徐子陵眼睛裏,頓時使他萬念俱灰,如喪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