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之所以要殺尚秀芳滅口,當然是怕事情敗露,惹得邪帝風蕭蕭殺上門來,故而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不得已行這焚琴煮鶴之事,起碼也能争取出閃轉騰挪的時間,設法安排善後,誘偏風蕭蕭的注意。
可石之軒這番話,卻意味着他是真正的洞悉内情,除非能将他立刻殺之滅口,否則此事必将被宣之于衆,到時秦王又該如何自處?
隻是……漫天下有誰能殺得了邪王石之軒?就算真有,也絕不包括她紅拂女在内!
就在紅拂女失神的那一瞬,石之軒動了!
環顧天下高手,不管中原大地還是域外草原,能讓風蕭蕭頭疼的并沒幾個,但無論按什麽标準排名,邪王石之軒都必然在榜!
無論誰敢在他面前失神,便意味着離死不遠了!
紅拂女乃實際上的天策府第一高手,身手的确不凡,居然能在須臾間回神,紅拂劍舞,連擋數招,卻也難有還擊之力,眼瞅她将敗亡當場,尚秀芳按琴起身,嬌聲遙呼道:“手下留情!”
石之軒想要殺一個人,閻王的賬本上就等于已多了一個名字,一百個尚秀芳呼救都沒絲毫作用,世間唯有一個人能讓冷酷無情的他轉變心意……
石青璇紅唇貼箫,吹出一個清越悠揚的音符。石之軒所帶起狂幻重影霎時消散,回轉原處,依舊背負雙手,恍若從未動過。
他本冷酷無情的清秀臉容,竟似充滿感情,望着石青璇的眼睛裏,射出令人複雜難測的神色,突然透出難以形容的溫柔。
他面孔轉向紅拂女,雙目又變成從前那種神秘莫測的冷狠沉着,悠然道:“看在青璇的份上,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立即帶着你的人滾得遠遠的,半柱香的時間,若你仍在院裏,休怪我石之軒沒警告過你。”
紅拂女俏面含煞,語氣卻十分冷靜的道:“不知邪王将怎樣處置秀芳大家。”
石之軒啞然失笑,道:“你是想問我會否向風蕭蕭說些什麽吧?你大可回去轉告秦王,石某人和邪帝并非一路人,隻要尚秀芳自己不言語,我才懶得管别人的閑事。”
紅拂女睜着鳳目瞪着他,将信将疑。
尚秀芳已出得房間,快步走至院内湖畔,柔聲道:“紅拂姐大可放心,秀芳并無絲毫怨怪之意。能如此止息幹戈,不傷人命,也算皆大歡喜,隻望端午節慶時,依然能于皇宮内照常獻藝,還望秦王成全。”
紅拂女心道你也太一廂情願了,卻也不得不真心佩服這位天下第一才女的崇高情懷,點點頭後,終無可奈何的揮手道:“我們走。”
尚秀芳忙想走到石之軒身前拜謝,石之軒卻冷瞟她一眼,身形霎時不見。
石青璇到她身前,淡淡道:“石之軒并不是一個正常的人,從來不懂掌握平淡中見真趣心安理得的生活。隻有通過破壞和毀滅,始可滿足他邪惡的思想和心靈。其實是他先想毀滅你,所以你也不必謝他救了你。”
尚秀芳見她花容轉黯,美目蒙上凄迷之色,便陪她默默站了一陣,終忍不住問道:“不知青璇妹子可有邪帝的消息?”
她再溫柔的語氣,也掩飾不住自己的透出焦急和惶然。
石青璇“噗嗤”嬌笑道:“尚大姐想情郎了?”
她神色的變化是如此突然,讓人完全意想不到她剛還神傷身世。
尚秀芳窘得俏臉通紅,不依的嗔怪道:“青璇妹子你……”
石青璇淡淡笑道:“都是青璇不好,愛看尚大姐受窘的俏樣兒。邪帝一切安好,隻是正心急火燎的四處尋你呢!”
尚秀芳一個緊提的芳心總算落下,笑道:“不知青璇現今暫居何處,待秀芳回去報平安後,便來陪你。”
石青璇光幽幽落往柳絮飛飄的湖面月光,握箫甚緊,微笑道:“青璇寄居玉鶴庵,不過三天後的子時是娘的忌辰,加之玉鶴庵與東大寺正日夜不停的進行法事,隻怕并不方便待客。”
她牽起尚秀芳的手,嬌笑道:“讓我送尚大家回去見情郎罷!嘻嘻,你可不要和邪帝說見過青璇,我才不想再惹上他老人家。”
尚秀芳本被她的調笑臊得不行,聽到後來不由訝道:“爲什麽?你救了秀芳,風郎他隻會滿心感激,怎又會生出怨意?”
石青璇嬌憨的道:“尚大姐,你就答應嘛!不然青璇往後不來陪你了。”
尚秀芳明眸微閃,好似悟出什麽,不過她并未講破,隻笑盈盈的應下。
她久于風塵,自是長袖善舞,尤其善解人意,石青璇雖然聰穎,卻也沒可能比她更老于世故。
兩女在漫天飛絮中相攜并肩,踏着月光走出山莊……石之軒忽然現身于後,目光複雜的盯着她們出落美麗的背影,發出一聲的歎息,似乎摻雜着莫明的含義。
……
風雪回來了,風蕭蕭目光銳利的掃量,見傅君婥怯怯的神情中仍微帶少許倔強,臉色雖顯蒼白,卻仍算有些精神,不像是遭受苦罪,一顆提着的心,算是放下一半。
但他仍不免擔心的問道:“傅姑娘你還好吧!當日事急從權,不得不委屈姑娘同尤鳥倦出城,他沒傷害你吧!不要害怕,他若碰過你一根頭發,我現在便剁他一隻手。”
傅君婥還未反應,尤鳥倦便扯着他那陰柔怪異的嗓子叫屈道:“邪帝明鑒,小人除了一日三餐,另不準她随意走動外,大半月來,根本連面都沒見上幾次,你老人家……”
“閉嘴!”風雪情緒不好,一路上沒少拿尤鳥倦出氣,見他居然敢插嘴說話,頓時煞意滿俏面,美眸溢寒絲。
尤鳥倦直感到被冰霜般的氣息凍結大腦,幾乎昏厥過去,一下子便趴到了地上,牙關嘚嘚直響。
風蕭蕭卻根本懶得理他,目光切切的瞧向傅君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