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開山明面上的身份就大大有名,他是東北最大的馬商北馬幫的幫主,專和塞外諸族交易,再把戰馬賣往南方謀取暴利。
此幫之前并沒有什麽名聲,卻在三年内迅速崛起,乃是塞北家傳戶曉的人物,對依賴戰馬的各家勢力,皆擁有莫大的影響力,許開山本身更與北疆最大的勢力,北霸幫大龍頭杜興乃是拜把兄弟。
霸王杜興是在長城兩邊都是同樣吃得開的人物,無論契丹人、高麗人,甚至突厥人都要給他一點臉子,故能把從山海關出口運往塞外諸夷的生意徹底壟斷。
所以許開山的死亡,與他死亡之處,都令李淵頭疼不已,若不給出個像樣的交代,北疆定起波瀾,說不定連戰馬的供應都會徹底斷掉。
而今又在宋閥厲兵秣馬,意圖北伐的緊要關頭,戰馬乃是最急迫的戰略物資,哪怕貿易隻斷掉一陣,都将是巨大的損失。
加之還有不明下落的尚秀芳,使李淵夜不能寐,噩夢纏身,暗忖最近真是多災多難,本來各國時節齊聚長安的大好局面,怎莫名其妙變好似成了他李淵專門用來丢人現眼的舞台?
在暗地裏,許開山的慘死,更令魔門諸人個個不寒而栗,他們都是知道許開山大明尊教大尊身份的,皆将他的死,看作一種最嚴厲的警告,人人都在祈禱,許開山是誰殺得都行,隻要别是邪帝風蕭蕭。
因爲若是風蕭蕭所爲,便意味着他從邪帝舍利一事中緩過氣來,并且已返回長安,開始清算他們之前的所作所爲。
要知風雪由楊公寶庫突圍那會兒,他們個個心懷鬼胎,或明或暗全參與了圍攻與追捕,就算本打算向邪帝輸誠的左遊仙都不例外,事後更是不顧祝玉妍的顔面,找上東溟派,甚至當面威脅過單美仙。
雖然魔門各派顧忌東溟派的實力和祝玉妍的反應,并沒敢輕舉妄動,但若時間拖得再久幾天,而風蕭蕭的行止還是沒有着落,那一切就真的很難說了。
許開山的慘死,令長安的形勢徹底翻轉,魔門諸派從未如此收斂過,立馬撤銷了對東溟派的一切監視和包圍,戰戰兢兢的調查許開山的死因和尚秀芳的下落,簡直比李淵還上心一百倍。
可不到一日功夫,尚秀芳居然自己回來了,隻言道有人欲對她圖謀不軌,幸好東溟公主單婉晶正在做客,被救後心有餘悸,所以同回東溟号雲雲。
這番話聽起來合情合理,起碼用來糊弄李淵足夠了,他心知其中定有問題,卻不敢深究,因爲這是最好的結果,尚秀芳沒有出事,許開山落得惡名,死有餘辜,他李淵又不是傻子,能這樣大事化小自是最好不過。
但落在魔門眼裏,不啻驚雷,就憑單婉晶能殺死大明尊教的大尊?當然絕不可能。何況此前東溟派被層層疊疊的嚴密監視,單婉晶休想瞞過所有人的耳目離船,何況還帶着個不通武功的尚秀芳回返了。
這事肯定和風蕭蕭脫不開幹系,他們的料想居然成真。
……
本來密不透風的密室之中,争吵聲居然隐隐傳出,可見兩人聲音之大。
幸好孤僻的園林,給予最好的隐蔽,不至讓人聽見。
“不是隆叔不肯幫你!許開山一死,原來陰癸派内傾向大明尊教的人,保管個個靜若寒蟬,祝玉妍樂得掣肘消失,梳理門内派系才是最首要的事,犯傻才會繼續跟邪帝作對。”
安隆焦急的道:“尹祖文本就被風後的辣手吓破了膽,之前還想着有畢玄作後盾,才出面搶聖舍利,可如今邪帝擺明了魔功大成,殺人立威。魔門大會召開在即,這時他定是什麽狠手都下得去,誰敢不看他臉色做人?不怕做下一個許開山?左遊仙隻怕腸子都悔青了,恨不能立刻跑去向邪帝表忠心。”
楊虛彥緩緩道:“我自有應付邪帝的辦法,當然不會隻是空口白話。”
安隆不悅道:“我知道武尊答應助你,可現今高麗那位大宗師正咄咄逼人,畢玄應付他就夠了,哪有功夫理會你?”
楊虛彥搖頭道:“我将有辦法令邪帝自顧不暇,順便令石之軒陷于萬劫不複之地,他們兩個一旦鬧起來,水立刻就能渾了,大有轉騰的餘地。”
安隆忽然沉默少許,歎道:“我真的不明白你憑什麽這麽自信。若石大哥精神再沒有問題,不時常瘋瘋癫癫,以他的才智武功,的确能和邪帝争鋒,但如今……”
“如今也不差,石師如今精神不穩,成事或許尚顯不足,壞事則一出手一個準,關鍵是誰也奈何不得他,邪帝也不例外。”
楊虛彥冷笑道:“你可知許開山緣何能找上尚秀芳?連我都不知道邪帝和尚秀芳搞到了一起,許開山人生地不熟,還寄人籬下,耳目能強得過京兆聯?他憑什麽在邪帝失蹤第二日就策劃想尚秀芳用強?”
安隆渾身一僵,問道:“你是何意?”
楊虛彥淡淡道:“風後破圍當日,石師便來找過我,是他親口告訴我邪帝和尚秀芳的關系不簡單,若想知道邪帝何往,不妨從尚秀芳入手,至不濟也能在将來作爲人質,作爲籌碼,是我将此消息轉告給了許開山。”
安隆大爲驚異,他本以爲兩人已經翻臉,沒想居然還有聯系,忍不住道:“既然賢侄你早就知道,難道你就不想得聖舍利?”
他其實想問爲何不告訴他,反而便宜許開山。
楊虛彥本就陰冷的眼中更見陰冷,道:“隆叔你還不明白嗎?石之軒這是借刀殺人,還一石二鳥,許開山的下場你也見到了。”
安隆憶起許開山滿是血污且死不瞑目的雙眼,不由打了個寒顫。
楊虛彥森然道:“就算真讓許開山得逞,邪帝自是心境大亂,與人可趁之機,但許開山最後還能活得成?别忘了還有風後呢?那時到手的邪帝舍利對許開山來說,無異于喪命鍾。換做你我,結果豈非一樣?最後還是他石之軒漁翁得利。”
安隆肥厚的嘴唇直打哆嗦,好半晌才幹笑道:“果然名師出高徒,還是賢侄你清楚石大哥的爲人手段,更沉得住氣。換成是我,就算想得明白,也難免被聖舍利撩撥得春蠢蠢欲動,終究忍不住出手的。”
楊虛彥冷哼道:“本來我也上了當,但石之軒的瘋病忽然又犯了,念念叨叨的怪風蕭蕭對他女兒不忠什麽的,而後在情緒上露了底,這才讓我生出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