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希白也算見到了這位長安名/妓的另一面,真可算是十分講義氣,尤其她還是青樓的姑娘,能出污泥而不染,品質更顯得難能可貴。
不過風蕭蕭可不像侯希白想得那麽簡單,他一向多疑,尤其長安城内這池渾水被八方攪動,已渾得不能再渾了,由不得他凡事不多一個心眼。
紀倩的突然找來,又特意領他來着六福賭場,恰好又讓楊文幹的的小妾堵住,看着像兩女兩女一唱一和,一紅臉一白臉的互别苗頭,他隻是被無辜牽連其中,但細想之下則更像布好的一個什麽局。
未明情況,風蕭蕭自是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但他的默不作聲,在旁人看來,卻純屬露怯了。
起碼那虹夫人的豔婢就很是不屑,根本不理怒氣沖沖的紀倩,沖風蕭蕭冷笑道:“你可知京兆聯乃關中第一大幫,你若認爲自己認識倩兒姑娘便可以免禍,是否太沒自知之明?”
紀倩俏臉一沉,道:“你當我紀倩第一天到江湖來混?虹夫人何時能夠代表京兆聯了?得罪她又怎樣?是她先對我不敬的。”
語氣雖硬,口風卻軟了,顯然她雖然不怕虹夫人,卻自知得罪不起京兆聯。
那豔婢笑道:“倩兒姑娘豔名遠播,與多情公子正是一對良配,我家夫人絲毫沒有不尊敬的意思,隻是慕名相請,倩兒姑娘何必小題大做呢?”
她話中帶刺,譏諷紀倩再紅火也不會是個被人捧的妓/女,有人捧才火,沒人捧就賤,當然會将揚名青樓,深受衆姑娘歡迎的多情公子當一回事,但她家虹夫人好歹從良,男人楊文幹在長安大有身份地位,乃是能夠捧人的實權人物。
他高興給你面子,你才有面子,他不高興不給面子,你就什麽都不是,兩者一比,自然高下立分。
紀倩臉色微變,曉得這豔婢定是得了吩咐,絕不賣她情面,登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侯希白最是惜花,見紀倩受窘,已是十分不悅,側身一步,将那讨厭的豔婢幹幹脆脆擋在身後,然後帶紀倩進大堂,風度翩翩的擠開一桌圍賭的人堆,引紀倩坐好壓賭。
風蕭蕭卻慢上一步,沖那氣得臉色發青的豔婢問道:“虹夫人何時來六福賭場的?”
那豔婢正氣在心頭,未曾細想,便脫口而出道:“才來……”她登時回神,怒道:“關你什麽事。”
風蕭蕭笑了笑,沒再搭理她,邁步緊跟着侯希白擠到賭桌旁。
既然虹夫人隻是剛到,與紀倩合謀的可能性就很小了,蓋因他會答應來六福賭場,也隻是臨時起意,紀倩可操縱的空間實在很小,當着他面,也不可能在青城酒樓就餐的時候,将消息傳出去讓虹夫人配合。
看來紀倩雖然别有用心,但應該和京兆聯無關。
這種結果反倒讓風蕭蕭十分失望,他從不怕麻煩找上門來,卻怕麻煩引而不發,讓人探不出水深水淺。
連敵人是誰家?暗箭又會從哪方射來都不弄清楚,當然不好應對。
紀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心不在焉的想賭桌上随手抛出幾塊籌碼,向風蕭蕭低聲道:“你還有心思坐得安穩,虹夫人的男人可不好惹,你小心永遠離不開長安。”
風蕭蕭微笑道:“紀倩姑娘似乎話裏有話。”
紀倩歎道:“虹夫人擺明是瞧我不順眼,卻連累到了你,我自然想教你幾招,免得你命喪長安,讓本姑娘心裏過意不去。”
風蕭蕭心中一動,道:“請指教。”
紀倩睐他一個“你還算聽話”的妩媚眼神,嬌笑道:“你若在長安有什麽後台,現在不妨趕緊求救,不是我危言聳聽,楊文幹若是下了追殺令,你定要小命不保,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風蕭蕭神色不動的道:“紀倩姑娘乃長安的紅人,深悉個中情況,敢問找多大的後台才能讓楊文幹放我一馬呢?”
紀倩美眸中掠過幾不可查的喜色,顯然最想聽到這個問話,道:“你這人不錯,尚有自知之明,不似尋常青年,以爲仗着幾分熱血便天不怕地不怕,根本不谙世事,從不肯向人低頭,最後落得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悲慘下場……”
她似乎憶起什麽往事,眸光轉黯,但旋即打起精神,低笑道:“楊文幹的後台乃是建成太子,而楊文幹自己除了是京兆聯的大龍頭外,前段時間還當上了慶州總管,可謂是黑白通吃,風光無兩,整個長安城,就沒幾個能讓他買面子的人。”
風蕭蕭道:“太子李建成我可求不上,還請紀倩姑娘爲我指條好走的路。”
紀倩明顯早有定計,卻故意蹙眉,裝作沉思半晌,才壓低聲音問道:“方才菜館裏,你好似曾說與主持六福賭館的池生春有些關系?”
風蕭蕭點點頭。
紀倩微垂螓首,道:“那就好辦了,池生春與李元吉關系密切,隻要他肯出面說和,齊王的面子,楊文幹不能不買,何況你得罪的隻是他的小妾,又不是他本人。”
風蕭蕭嘴角含笑,道:“多謝姑娘指點,讓風某恍然大悟。”
紀倩見他這麽上道聽話,一對明眸亮起來,盯着他嫣然道:“你若沒有把握讓池生春搭理你,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他,本姑娘的面子,他也要給點的。”
風蕭蕭笑道:“莫非池生春也是紀倩姑娘的愛慕者嗎?”
一直默不作聲的侯希白笑着插口道:“池生春怎敢碰倩兒,因爲李元吉正是拜倒于倩兒裙下的不二臣之一。”
紀倩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風蕭蕭瞟她一眼,心道:“原來你費盡心思,便是想要利用我搭上池生春,卻不知有什麽目的,不過……卻與我無關了。”
他站起身,淡笑道:“怎敢再勞煩紀倩姑娘,些許小事,也不好麻煩池老闆,你和候兄慢玩,風某告辭。”
他态度轉變之快,令紀倩尤爲不解,忍不住大嗔道:“剛還誇你有自知之明,這會兒怎又變成冥頑不靈了?你看見那邊瞪來的四個人,都是京兆聯内赫赫有名的高手,隻要你敢出賭場大門,再想後悔可就遲了。”
風蕭蕭笑了笑,徑直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