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句她并沒說完。
風蕭蕭畢竟是人而不是神,就算真是神仙下凡,也不可能突破傾巢而出的佛門衆多絕世高手,以及無數僧兵的圍攻,加上她也不行。
風蕭蕭木然道:“我知道淨念禅院光是武功高強的僧兵就有八百之衆,主持了空大師,以及四大聖僧,或許還有曾經和我交過手東大寺主持荒木大師,甚至與他武功地位相差無幾,衆寶刹的衆主持,乃至梵清惠等慈航靜齋的高手,或許還有道門的高手護法……”
風蕭蕭緩緩訴說的高手們,每一個至少都擁有能與他相持的功力,每一個想要擊殺,都不會比殺席應更容易,其中四大聖僧等一衆佛門高手,哪個都不會遜色甯道奇多少,而梵清惠的實力隻怕已可與甯道奇比肩……
如果深陷進去,根本相當于被幾十個甯道奇圍攻,就算風蕭蕭是百鍛的金身,也會被瞬間轟殺至渣!
但他的語氣淡然卻堅定且決絕,緩緩道:“可是我絕不能容忍這場決鬥的勝負,不在我的掌控之内……因爲這次我真的輸不起,我絕不能做漢家的千古罪人。”
風雪秀眸中憂色流轉,癡癡注視,雖然沒有出聲,雙手卻攥緊風蕭蕭的衣擺,無言的擔心,神情凄美得令人心碎。
風蕭蕭面色緩和,低頭吻她的額頭,柔聲道:“放心罷!我有分寸,硬拼是下下之策,我是去給佛門、給慈航靜齋、給梵清慧施壓的,而不是去送死的。他們若敢以手段操縱這次決鬥,我就敢去血洗佛門,一座廟、一間庵,挨個的殺過去。”
其實這乃下下之策中的下下之策,因爲若真到這一步,中原武林必将遭受重創,局面将無可挽回,風蕭蕭雖有着魔門至高的身份,應該百無禁忌,無所不可爲,但其實他根本不敢這麽做,否則當初也不會叫停風雪了。
他隻是在豪賭,賭佛門不敢将他這個魔門邪帝看得太高尚,也賭他們不敢任由中原局勢糜爛至此,最終便宜外國人。
風雪眸光一掃憂郁的陰霾之色,頓時亮堂起來,踮腳仰首,輕吻着他的唇角,柔聲道:“不論你做什麽,雪兒都想陪主人一起。”
風蕭蕭眼珠癡滞的微轉,将這份癡戀的美盡收于眼中漸漸熾旺的幽芒内。
風雪羞澀的低下頭,拉起他的手,移動蓮步挪至床邊榻,她輕輕的閉上了她的眼,柔弱無骨的雙手勾拉着風蕭蕭,讓他漸漸壓在自己火熱香軟、興/奮微顫的嬌/軀上,一雙玉臂與修長的美/腿漸漸癡環緊繞,讓他盡情釋放與享受歡悅……
……
洛陽城外,南方郊野,高山之巅,淨念禅院。
漸落的夕陽,給整片宏大的建築群鍍上了一層耀眼奪目的金光,顯得無比燦爛,更帶着難以言表的肅穆與莊嚴。
洪亮的鍾聲,從山頂的寺院内四方播傳。
誦經之聲,亦悠悠揚揚的充斥于天地之間,山川與河流仿佛都一起跟随着顫抖與應和。
風蕭蕭與風雪聯袂飄來,足不點地,疾似流星般掠過一望無際的郊野,卻又輕盈似晨曦流轉之雲霧,衣衫在風中烈烈,恍似一對天降凡塵的神仙眷侶。
他們毫不掩飾身形,迅捷登頂,最終停步于山之南,峰之巅,禅院門前。
兩扇厚重的寺門忽然無風自開,兩排藍袍和尚沿門排開,高挺俊秀的了空大師手托銅鍾,邁步出寺,衆僧如臂使指,整齊劃一的轉過身來,面朝門外,與他一起合十敬禮。
了空大師合十道:“佛門靜地,唯度有緣!”
此語剛說畢,衆僧便一起念誦,人人中氣充盈,顯出深厚之極的功力,更因伴着某種定韻,此起彼落中,份外幽邃深遠,信徒聞聽,或感甯靜詳和,但風蕭蕭聽之,卻隻覺頭皮發麻。
風雪不耐被人如此威壓,冷哼一聲,登時沖散梵音吟唱所帶來的壓迫氛圍。
了空以他柔和寬厚的聲音問道:“邪帝風後,可算有緣人?”
風蕭蕭淡淡道:“其實也算,不然怎會來此?”
風雪緊接着冷冷道:“我們也會度人上西天。”
了空毫不在意,道:“兩位大駕光臨,鄙寺蓬荜生輝,隻不知是有何事?”
風蕭蕭道:“找人。”
風雪道:“甯道奇。”
了空平靜的道:“了空乃本寺主持,願代甯道兄主持目前一切事宜,道兄尚在閉關,不見外人,兩位若有要事,不妨先向貧僧明言,了空必會向甯道兄如實轉達。”
風蕭蕭撇嘴道:“任憑你廢話許多,最終還不是要打過再說。”
了空道:“佛家一向講究慈悲爲懷,卻也有怒目金剛。”
風雪美眸泛起令人心悸的煞氣,寒意森森的凝視着他,道:“待我度你親見金剛,看他如何怒目。”
了空輕揮手中銅錘,敲響銅鍾,清脆的鍾音響徹雲霄,震動群山,連夕陽射下的金光,像是都蕩起了陣陣不息的波紋,餘音萦耳不絕,麻酥腦際,大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驚人威勢。
這是種意境的強擊,比及祝玉妍的魔音灌腦,少了莫測的詭異,卻多了威嚴的宏大。
風雪秀眉蹙起,美眸輕移,見木無表情的風蕭蕭微微颌首,當即嬌叱道:“臨!”
九字真言之臨,代表臨危不懼,意志不惑,不動如山!
由風雪清脆好聽的聲線倏然呼叱出來,卻如同大恐怖從天上霎時地罩臨大地,不光定住了仿佛被銅鍾震動的群山,甚至定住了風。
本來麻心萦耳的銅鍾餘音,似線般被利刃突然切斷,戛然而止,世間頓時靜寂,連從遙遠寺内傳來的綿長誦經之聲都被立刻斷絕至無聲,周遭仿佛被真言生生隔離出一個絕對獨立的空間,與外間的塵世再無絲毫幹系。
一直都平靜不波,仿佛不會被任何事波亂心神的了空和尚蓦地色變,失聲道:“九字真言,你……”
風蕭蕭目中幽光蓄力迸發,斷絕的喝道:“鬥!”
了空如遭重擊,像是被神話中的誇父揮動參天巨棒蓦地擊中。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彈飛,跌進寺門内仍無法止步,不停的踉跄後退,向風蕭蕭風雪二人望來的滿目神色中,盡是無法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