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顯然是怕宋缺怕的不行,誰曾想過一向威嚴之極,不苟言笑的宋缺居然和人談笑甚歡?
他兩人卻不敢多嘴,行過禮後,便遠遠的跟在後面,一副生怕聽到兩人對話的誠惶誠恐樣兒。
宋缺笑道:“山城内,也隻有這位自幼就侍候我的方叔不怕我。”
他說着話,沖庭園一位正修剪花草的老人點點頭,而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果然隻斜瞥兩人一眼後,便視若無睹的繼續工作。
風蕭蕭笑道:“高處不勝寒嘛!可以理解。”
宋缺微微一笑,道:“午宴即開,可需要叫上清惠那徒兒師妃暄?”
風蕭蕭搖搖頭。
宋缺以閑聊的語氣道:“邪帝可曾與石之軒打過交道嗎?”
風蕭蕭啞然失笑,道:“沒想到閥主居然也有這樣一面,你直接問我和妃喧是何種關系不就成了。”
宋缺往他瞧來,雙目奇光電閃,喃喃的道:“聽你的口氣,似乎與我所想無二?”
風蕭蕭瞥他一眼,沒有吭聲。
“此事我從沒有告訴任何人。”
宋缺目光轉遠,輕歎一口氣道:“當年我邂逅清惠的時候,碧秀心尚未出道,後她爲石之軒那奸徒所辱,清惠二度下山,我與她重遇江湖,那時我擊敗如日中天的‘霸刀’嶽山,清惠已對我另眼相看,與我把臂共遊,暢談天下時勢、古今治亂興衰。”
風蕭蕭不動聲色的道:“看來我在閥主的眼中,大約也屬奸徒一流了?”
宋缺苦笑道:“如果隻有一個石之軒,我當然會這麽想。現在則開始懷疑錯的是我自己了。”
風蕭蕭跟着苦笑起來,少許後斂容,道:“如果當年閥主的心腸同石之軒一樣,隻怕會是另一個結果,不過這另一種結果究竟是好是壞,誰又說得準呢?”
宋缺神情微怔,歎道:“是啊,好壞誰也說不準。”
他思索一會兒,搖頭道:“邪帝可知我在想什麽嗎?”
風蕭蕭吸了吸鼻子,道:“閥主行事莫測高深,風某隻能稍作猜測。看閥主試探我與師妃暄的關系,是否原有聯姻之意呢?”
宋缺神色不動的道:“難怪邪帝能夠隻手便翻雲覆雨,果然厲害。”
以他的身份,就算心裏曾想過将女兒許給風蕭蕭,也絕不會直說出來,間接承認都已是勉爲其難了。
風蕭蕭皺起眉來,道:“這确實有些麻煩,閥主可還有什麽好法子嗎?”
他倒不是在意宋玉緻嫁不嫁給他,而是聯姻本就能使雙方少掉很多顧慮,如果少了這一環,極難讓宋閥對他更加信任。
風蕭蕭其實很早便動過這個念頭,不過旋即打消,蓋因他從不拿自己的感情做交易,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這是底線。
宋缺緩步沉吟,而後歎道:“如果邪帝不是邪帝就好了。”
風蕭蕭頓時明白他的意思。
若他不是魔門中人,完全可以收宋玉緻爲徒,這種關系其實遠比聯姻更加牢固,可惜宋缺絕不會同意自己的女兒加入魔門。
風蕭蕭忽然眼睛一亮,笑道:“我還有位妻子出身與魔門無關,武功也還算過得去,正暫居飛馬牧場。不知宋閥主可有意割愛,讓賤内也有機會得一佳徒呢?”
宋缺腳步都差點錯亂,深吸口氣,道:“你居然還有一位妻子?”詫異的語氣,卻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了。
以他的定力和智慧,腦子都幾乎亂掉。
師妃暄嫁給魔門邪帝也就罷了,畢竟有石之軒的先例,肯定是使了什麽不光彩的手段,逼得慈航仙子不得不以身飼魔,不過當年“邪王”石之軒卻也是專情之極的……
堂堂慈航靜齋的傳人,梵清惠的徒兒,居然會與其他女人同侍一夫?
風蕭蕭一時興奮失言,被宋缺這麽一逼問,也甚覺尴尬和對不起師妃暄,趕緊低頭閉嘴。
宋缺目閃異光,卻也沒說話了。
兩人默默而行,終進入與磨刀堂同樣規模宏大的明月堂,隻見數名宋家的年青武土,正爲他們擺開一桌豐盛的午膳,宋智、宋魯兩人則趕上來虛位以待。
衆人見宋缺時無不恭敬之極的神态,顯示出宋缺在宋閥内無上的威權。
分賓主坐下後,宋缺揮手讓衆年青武土退出樓外,向宋魯道:“玉緻呢!”
宋魯答道:“她仍在梳洗整裝,該快到哩!”
風蕭蕭好奇的向他問道:“師道兄呢?我與他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宋魯好似吓了一跳,偷瞟宋缺一眼,忙将頭垂下,更不敢做聲。宋智也悄悄的往後縮了縮,由此可知宋缺肯定曾爲宋師道大發過雷霆之怒。
宋缺忽然問道:“師道是否愛上那高麗來的女子。”
這話宋智和宋魯顯然不敢插口的,當然在問風蕭蕭。
風蕭蕭哪知時隔這麽久,宋師道居然還沒把這事擺平,才明白自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他往宋智、宋魯各投去個抱歉的眼神,向宋缺幹笑道:“少年人情愛來得快,去的也快,沒什麽大不了的,往後不讓他們見面就是了,閥主也不必過多苛責。”
風蕭蕭老氣橫秋的口氣,居然沒有引起宋缺等人的不協感,顯然如今邪帝的身份,已能讓人忘了他看起來頗爲年輕的樣貌。
不過他這句話說完,宋智和宋魯的神情更見怪異,活脫脫一副恨不得拔腿就跑,卻又不敢的見鬼模樣,連大氣都不敢喘。
宋缺目光掃過兩人,淡淡道:“師道不久前剛剛離開,據說是去護送那傅君婥的師妹返回高麗。邪帝如何看待此事?”
“傅君瑜?”風蕭蕭揚了揚眉頭,笑道:“讓二公子去高麗遊玩一下也好。”
傅采林欲來中原,傅君婥肯定會随行的,宋師道自然會撲個空,錯過佳人。
宋缺明明對此心知肚明,卻仍煞有介事的來問他意見,擺明是借題發揮,真好手段,難怪連宋智和宋魯這等人物,都會怕他怕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