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緊着眉頭,試探着問道:“邪王?石之軒?是你麽?”
他還是有些不能肯定,因爲他才與石之軒深談過一次,雖然沒真個定下什麽盟約,但也稱得上心照不宣,暗有默契,對彼此的爲人态度,算是有了深入的了解。
在風蕭蕭看來,石之軒思想矛盾之激烈,絕對令人瞠目結舌,一時溫柔似水,一時冷酷無情,他對自己的女兒石青璇,根本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于是才想以楊虛彥和侯希白之間的勝負,來決定石青璇的生死,其實頗有點任天由命的意味。
所以他應該不會插手楊虛彥和侯希白之間的事才對,怎會在此現身呢?
難倒是擔心婠婠奪走不死印法,将會給他帶來威脅?
不過這個念頭旋及被風蕭蕭否定。
因爲婠婠手上的不死印法肯定是假的!
如果印卷是真的,石青璇根本沒必要冒此風險,扔得慢吞吞,好似等人來搶。
就好像當初用來引得尤鳥倦等人自相殘殺的假邪帝舍利一樣,純是抛出來吸引人注意的,否則石青璇不會抛得這般輕飄飄,而是恨不得下一刻就塞進風蕭蕭的手心裏……不論什麽東西,隻要到了他手裏,就絕沒人能搶得走了。
風蕭蕭知道石青璇其實很信任他,完全不會擔心真卷是否會落入他的手中,所以能以此爲根據,辨明印卷的真假,而這印卷乃是出自石之軒親手,他瞟一眼就該知道真假了,實在沒理由出手攔下婠婠。
不過也難說的緊,石之軒的性格實在詭異難測,做出什麽不合常理的事,落在他的身上,簡直都再合理不過了。
假山後面一直毫無動靜,顯得異常寂靜,連照下的月光,仿佛都變得陰森可怖,有種無聲的壓力,在風中蔓延開來,這是一種遠比現身怒斥更爲恐怖的壓力。
因爲你不知道下一刻,那個無法以常理揣度的邪王會做出什麽事來,換句話說,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你根本無法以常理揣測他……
最先承受不住壓力的人,便是安隆,他對石之軒的恐懼,顯然已深深刻到了骨髓裏,根本沒法子冷靜下來,蓦地狂叫道:“不關我的事!”連滾帶爬的沖進後院,居然比他之前飄來的速度還要快上不少。
他手下的高将一早就躲到了後院門邊,這時跟他一起瘋逃而走。
婠婠美眸幽幽一閃,油然道:“看來是婠兒無福消受,聖帝呀!這印卷人家還是還給你罷!”
不死印法自她袖中翻出,被飄帶系着,蕩向風蕭蕭身側。
風蕭蕭側目斜了她一眼,才不會傻到伸手去接。
真沒誰願意得罪石之軒,不單是石之軒的武功太高,也不止是想與石之軒結盟,而是這位邪王也實在太難纏,誰惹上了都難免焦頭爛額。
所以風蕭蕭就算有心相助石青璇,也異常謹慎小心,隻旁敲側擊,并沒有直接幹預。
這會兒要是敢當着石之軒的面,搶下不死印法,往後就真有得煩了,怕倒未必,實是沒有必要,也的确不值得。
婠婠這小妞也是個害人精,居然毫不猶豫的就将他給賣了。
她當然是最巴不得邪帝和邪王交惡,甚至當場打起來才最好不過。
楊虛彥雙目精光電閃,直直射到那素白飄帶纏繞的印卷上,身形忽然恍惚如一縷幽魂,又似一股青煙,霎時飄近。
他一改平時虛實難測的幻影劍招,似雷霆萬鈞般一劍直斬到了婠婠的飄帶上。
天魔帶和天魔雙斬如今全在祝玉妍的手上,婠婠這根飄帶不過是尋常絲織,哪裏禁得住楊虛彥這帶着震山撼嶽之威勢的一劍,頓時迎刃而斷。
這一劍才真正顯露出楊虛彥的真正實力,果然不負天下第一刺客之名,能于彈指間把整體功力發揮盡緻,擊出這驚天動地的一口劍。
婠婠還以爲風蕭蕭會下意識的伸手去接,沒想到風蕭蕭的腦子轉得比手快多了,生生按捺住了沖動,她一時措手不,讓楊虛彥将印卷奪到了手裏。
楊虛彥的輕功雖比石之軒有所不如,但也絕對算得上神鬼莫測,這一抓住印卷,霎時飄退,轉眼消沒不見。
侯希白根本追之不及,隻能望月下之殘影而興歎。
風蕭蕭好似還未回過神,皺着眉頭,似乎在想着什麽費解的事,根本沒去理會。
婠婠抖了抖斷落的飄帶,幽幽一歎,道:“或許是天意罷!婠兒還有事,不能陪着聖帝了。”倏地後移,躍牆而走。
侯希白苦笑道:“确是希白無福啊!”
風蕭蕭瞟他一眼,道:“你不過去拜見令師麽?”
侯希白目光掃過假山,搖頭道:“應該不是,石師雖罕有出手,但出手必有人命喪,絕不會就輕描淡寫一下就沒了聲息。照我猜楊虛彥應該也不相信來的是石師,至于究竟是誰有這通天徹地之能,希白還指望邪帝能爲我解惑呢!”
風蕭蕭聽得渾身一震。
來得居然不是石之軒,會是誰呢?
他心底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有種恨不能拔腿就跑的沖動。
能驚退婠婠的功力,當世屈指可數,還能模仿出石之軒的不死印法,吓走安隆……
風蕭蕭對來人的身份已有隐約的猜測,輕歎口氣,道:“侯兄先回去吧!也沒必要憂心忡忡,楊虛彥手上拿印卷,應該是假的。”
侯希白聞言一愣,旋即狂喜,忍不住問道:“真的?”
風蕭蕭轉頭叫道:“石小姐,你說呢?”卻沒有回應。
侯希白忙道:“方才你喊了聲石師的尊諱,或許青璇小姐信以爲真,她肯定立刻就走了,絕不會留下來的。”
他神情顯出失望,風蕭蕭既如此一問,說明也隻是猜測而以。
風蕭蕭“唔”了一聲,道:“相信我,我所猜應該無誤,真的印卷應該仍在石小姐手裏。”
侯希白苦笑道:“好吧!希白告辭。”
他心道:“我就算不相信你,又能如何呢?”
待侯希白走後,風蕭蕭才有神情局促的往假山那邊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歎氣道:“妃喧……是你麽?你是不是還在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