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風蕭蕭語帶嘲笑不假,但着實沒有揭破他的意思,譏諷過後,話風就是一轉,笑吟吟道:“可惜可惜,風某曾和楊虛彥有言在先,特意來巴蜀助他一助,不過此番聽到安宗主這番話,才感到我自己還是年輕,思慮不周。邪王門下的事,我怎能随意插手,甚至幹涉?豈非也太不給邪王面子了?”
他神情一收,正色道:“唉,隻能向楊虛彥楊兄說聲抱歉了,不是我不想助他,而是礙于聖門規矩,不能助也。也多虧得安宗主提醒,風某才不至于行止有偏,無意中得罪聖門同道。”
風蕭蕭甚至還煞有介事的向安隆行禮,表明自己的感謝發自真心。
安隆本也是個老奸巨猾的人,但瞧着風蕭蕭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也不免額頭浸汗,深感自己搬石頭砸自己腳。
也虧得風蕭蕭能将背信棄義之舉,說的這般理直氣壯,還偏偏是順着他的話而來,想反駁都做不到。
不過魔門中人,彼此間爾虞我詐慣了,向來是弱肉強食,不分對錯,隻顧利益,誰拳頭大誰就有理,恰好目前拳頭最大的,正是風蕭蕭本人,所以安隆隻能連連擺手,幹笑道:“小弟哪裏當得起……”
風蕭蕭肅然的臉色又是一轉,笑嘻嘻的一招手,朗聲道:“候兄你也該聽到了,今日有安宗主與風某作壁旁觀,你完全可以放心大膽的與楊兄一決勝負,而不必擔心有人從中做什麽手腳。”
安隆的臉色頓時一變,苦笑意味更濃。
風蕭蕭忽然前來橫插這一杠子,雖然棘手,但頂多這次不好向石青璇下手罷了,卻總還有機會能将不死印法騙到手裏,往後再設法取石青璇性命就是,畢竟他可沒邀請侯希白,風蕭蕭總不能逼着楊虛彥和一個沒來的人比鬥不是?
誰曾想風蕭蕭居然早就挖好了不止一個坑,而他則興高采烈的跳了進去……
侯希白雖是風度翩翩的從外牆躍了進來,但手中搖着的美人兒扇比平常更疾了些,俊臉上挂着的苦笑,居然比安隆更濃。
風蕭蕭不止坑了安隆,連他也一起坑了,本來答應好好的相助于他,這會兒卻和風蕭蕭沒什麽關系了,勝了是他自己武功高強,敗了是他自己不争氣,能否得到不死印法,全靠他自己的本事,輸赢都怪不得别人。
幾乎在侯希白獻身的同時,中院的角落裏倏然現出一個難以被人注意的人影,黑罩黑衣,一雙陰冷的眸子裏閃着幾不可見的幽芒,正是“影子刺客”楊虛彥。
侯希白的目光立刻與他對上,飄逸的身形頓緩,慢悠悠的落地,手中的折扇從急促變成奇異韻律的擺動。
風蕭蕭眼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既然二位都已現身,我便與安宗主做個見證吧!二位可以随時開始。”
安隆哈哈笑道:“依我之愚見,一切還需等青璇賢侄女來做最後的定奪。”
侯希白微笑道:“隆叔總是有令人欣賞的提議,小侄也認爲此議甚好。”
楊虛彥淡淡道:“虛彥自無意見。”
這一會兒,三人忽然有些齊心針對風蕭蕭了,畢竟風蕭蕭一把就坑了他們三個,他們面上不敢流露怨怪之意,心中卻絕不可能沒有不滿。
風蕭蕭笑了笑,沒有做聲。
不管三人如何不高興,隻要結果合他心意,就沒什麽好生氣的,這點度量他還是有的。
石青璇動人的聲音在牆外響起,輕柔地就像從夜空灑下的月光,悠然道:“既然邪帝在此,真太好不過了,青璇就把這石之軒的鬼卷子交給你處理,邪帝愛撕掉扔掉,又或交給誰,悉随尊便。”
一軸羊皮小卷從她發聲處飛出,速度很慢,與其說飛,更像在飄。
安隆、侯希白、楊虛彥一齊色變,皆忍不住的蠢蠢欲動。
風蕭蕭卻紋絲不動,嘴角擒着笑意,目光卻陡然肅殺冷寂,幽芒奇詭,掃過他們每一人。
中院内好似陡然間起了風,帶着冰寒氣息的罡風,所過之處,一切細微的動作都被生生凍住。
羊皮小卷在飄飛中,輕輕卻穩穩的升至最高空,當它墜下的時候,将落到風蕭蕭的手裏。
蓦地嬌笑聲起,一道絲帶從暗處射出,淩空卷上印卷。
接着是婠婠的甜美聲音道:“原來在這裏,多謝邪帝,婠兒看後再還給你吧。”
風蕭蕭居然沒有阻攔,甚至連出手的意思都沒有,笑吟吟的瞧着印卷被絲帶圈圈纏繞,倏然倒卷。
這下誰也顧不上風蕭蕭的震懾了,楊虛彥速度最快,幻出點點劍芒,漫空遍地的向棺棺攻去,詭異的劍芒,迫人之極。
安隆和侯希白則分從左右,不約而同形成包圍的勢力。
白衣赤足的婠婠有靈般的在院角現身,白飄帶靈蛇般卷起印卷,“嘶“的一聲,像毒蛇的舌頭似的縮入她素白的衣袖裏,消沒不見。
她似乎毫不在意正被三人的圍攻,仍有閑情以喜滋滋的目光瞥風蕭蕭一眼,大異往日凄迷幽怨的神情,卻更夢幻更動人。
美眸流轉間,楊虛彥如若觸電,硬被他拂袖逼退五步,險些吐血。
侯希白更慘,直接撞入了看似空無防守,卻奇詭之極的天魔力場,居然莫名其妙的被卷到半空,一陣淩風亂旋,好不容易才暈頭晃腦的回退站穩。
若非婠婠緊緊凝視着最後攻來的安隆,無暇顧他,連環進招下,他定難以幸免。
安隆在三人中武功最高,輕功也絕不會弱于侯希白,卻極其老奸巨猾,想等到婠婠被兩人迫出破綻再突然出手,隻是沒想到婠婠居然舉手投足間,居然便将楊虛彥與侯希白輕而易舉的擊退,令他心内劇震,立刻停下了将要攻出的身形。
婠婠俏生生的停身在丈許外處,笑意盈盈的道:“安隆你還真懂得明哲保身。”
安隆剛将陰癸派在成都的據點連根拔起,所以她此言根本意有所指,不光是在說當下,更是在警告安隆,莫再要輕舉妄動。
安隆默然不語。
婠婠嬌笑一聲,眸光飄向一旁含笑而立的風蕭蕭,道:“看來是沒人要攔婠兒了,人家要走啦!”羅袖輕揚,似月光下的白蝶忽扇着翅膀,高高飄起,一點腳下的假山頂,投往牆外。
就在此時,她一塵不染的晶瑩玉足下振起一方青袖,輕輕一觸,婠婠不能置信的嬌呼一聲,蓦地倒飛回來,身形猛旋,素衣飛展似羅傘。
安隆幾乎同時發出一聲怪叫,臉上血色退盡,雙目直勾勾瞧往月光照亮的假山之上,臉上現出難以書信的神色,其中揉集着深切的懼意,肥肥的雙腿都在打着顫,像是馬上便撐不住他碩大的身軀。
風蕭蕭也猛吃一驚,旋即皺眉,身形陡閃,護到了驚魂未定的婠婠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