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兩個月前,西秦霸王薛舉親征,沿途縱兵掠虜,攻無不克,再次震動關中,李閥生怕薛舉像上次一樣直打到長安城下,李淵遂封秦王李世民爲西讨元帥,率大軍與西秦軍對壘。
豈知李世民突然抱恙,給薛舉以精銳的輕騎從背後包抄掩襲,導緻唐軍損失近半兵将,李世民亦吃上他此生首次敗仗,被迫退回長安。
可就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薛舉忽然得病暴死,西秦軍隻得固軍駐守,無法乘勝攻入關中。
據沈落雁分析,李世民抱恙和薛舉暴亡,時機太巧,巧合太多,絕非面上那麽簡單,更像是佛門與魔門相互暗殺的結果,而佛門顯然更勝一籌。
薛舉死後,西秦大亂,舉國上下都沒有能匹敵薛舉武功、威望之人,極可能由盛轉衰,至此關中乃定,暫時再無威脅,李閥完全可以轉移精力向東或向南,而不用太過擔心腹背受敵。
拿着這份情報,風蕭蕭面色肅然,開始真正理解師妃暄入川的意圖。
李閥本就是當今天下最強盛的勢力,自然格外惹人警惕,如果敢兵出關中,不論往東還是往南,勢将成天下衆矢之的,王世充和窦建德固然絕不肯容他們得逞,南北諸雄亦會乘機北上南下。
這種情況下,導緻李閥隻能抛開武力征伐,另辟蹊徑。
當初李密大敗時,本來是極好的機會,能讓李閥接收瓦崗軍大半的勢力與地盤,不知不覺便能突破關中的禁锢,而不用擔心其他勢力的擾阻,卻被極富遠見與大局觀的風蕭蕭出手破壞。
自此,李閥往東擴張的企圖,被王世充、寇仲,以及東山再起的李密層層阻隔,徹底成了一條死路,所以他們隻能将目光轉往西南。
如果能說服巴蜀投向李閥,一來可以威脅到嶺南宋家,二來夾在李閥和四川中間的沿途勢力,也無法繼續保持中立,譬如竟陵或飛馬牧場,就必須選擇一方投靠,不然總有一天會被這兩方人馬南北夾攻。
而一旦這些原本中立的勢力做出選擇,天下形勢将會從混亂迅速亂轉爲明朗,李閥将大有機會坐擁半壁江山,統一之勢,再也難以阻擋。
因爲李閥和西秦軍之争有佛門插手的關系,師妃暄應該早能預料到天下一統的關鍵,會在不久的将來,轉到巴蜀一地,所以她才數次故布迷陣,冀望瞞過風蕭蕭的眼睛,在他沒反應過來之前,說服巴蜀歸順李閥。
形勢之緊急,已迫在眉睫,刻不容緩。
風蕭蕭根本無法忽視師妃暄如果成功所帶來的嚴重後果。
他立刻約見安隆,通過安隆,向獨尊堡、川幫和巴盟發出最嚴重的警告。
當今之世,已沒有人能夠忽視來自這位魔門邪帝的威脅,巴蜀各方勢力幾乎立刻做出回應,私下裏頻繁碰頭,不過一日之後,解晖便以四川三大勢力的名義通帖傳告,邀尚秀芳往獨尊堡獻藝,宴請各方來賓。
其目的明眼人一瞧就清楚,這是借着尚秀芳之名,實則邀請風蕭蕭與各方會晤。
畢竟風蕭蕭乃魔門中人,而在趙德言被他殺死後,他已成爲了實際上的魔門三大領袖之一,其實是見不得光的,起碼在道義上,這些巴蜀的白道勢力不能與他有正面的接觸,隻能尋個還算說得過去的借口。
風雪聽聞此事後,冷笑道:“筵無好筵,倉促間卻弄出這麽大的聲勢動靜,反倒更像是請君入甕的鴻門宴。”
風蕭蕭卻好似并不在意,笑道:“我倒覺得巴蜀三大勢力是真心相邀,畢竟有人争搶的買賣,總比獨一方開出的價碼高得多,他們至不濟也會聽聽我的條件,然後再和師妃暄談條件。”
風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風蕭蕭起身笑道:“我其實并不指望巴蜀各方能抛開師妃暄,因爲我根本代表不了宋閥,開不出什麽像樣的條件。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我能毫無顧忌的大肆許諾,他們也正需一個借口能向李閥漫天要價,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嘿嘿。”
風雪不解的問道:“這樣還是無法阻止巴蜀投向李閥,至多能延緩一些時間罷了。”
風蕭蕭眸光幽閃,輕聲道:“我現在最缺的正是時間,隻要能換得巴蜀各方勢力選擇暫時觀望,我便還有機會扭轉乾坤。”
風雪低頭思索,還是不明白他要怎麽做,畢竟李閥已勢大難當,絕非個人之力所能阻擋。
風蕭蕭似乎有些興奮,在屋内來回踱步,少許後笑道:“李閥并沒有想象中那麽無懈可擊,李淵三子俱爲人傑,便是李閥最大的問題。兄弟阋于牆,乃敗亡之道,隻要能給我一些時間,我就能讓李閥内部混亂而無法他顧。”
他頓了頓又道:“忘了告訴你,早先我曾暗囑沈落雁,讓她私下接觸南下的李建成,表明我願意與他開釋前嫌,攜手進退的意願。”
風雪蹙眉不語,像是不信李建成能夠同意。
風蕭蕭笑了笑,将手中攥着的信箋翻轉,指着角落畫的一個小圈道:“這個暗記,表示沈落雁不負我望,起碼與李建成達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風雪微微搖頭,俏面上掠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神情。
風蕭蕭淡淡道:“其實道理很簡單,成事必須由自己,敗事必須是别人。如果李建成他最終保不住自己的太子之位置,就算李閥一統天下,又和他有什麽關系?”
風雪腦中閃過“玄武門之變”,不由點點頭。
風蕭蕭猛地駐步,沉聲道:“我決定單刀赴會,與此同時,你則去襲殺巴蜀境内的大小佛寺,不用給我留面子,這面子我也不會給妃喧,務必要讓川中群豪知道,我就算阻止不了巴蜀投往李閥,卻能阻止他們投往李閥,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