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在心中大叫不好,他能猜出曹應龍的條件必是和石之軒有關,師妃暄當然也能猜得到,這時出來橫插一竿子,當然也是瞧中了有關石之軒的秘密。
他相信師妃暄就算從曹應龍口中問出什麽也不會瞞他,不過有些秘密自然是越少人知道才越好,如果被立場相對的人知道了,這秘密也就等于沒了效力。
商秀珣俏臉上有些陰晴不定,猶豫難決,她一聽來人自稱妃暄,就知道這是慈航靜齋的仙子,飛馬牧場一向秉持在商言商的中立立場,無法拒絕師妃暄的這個合理提議。
曹應龍其實等若擺明了他自己的魔門身份,交給佛門代表師妃暄來處理,本就是最理所當然不過的事了。
商秀珣當然不甘心将牧場的仇敵讓給師妃暄,俏臉一揚,向風蕭蕭道:“你怎麽說?”秀目中滿期是期冀,隻盼着風蕭蕭快些出言拒絕。
她是沒立場從師妃暄手中帶走曹應龍,風蕭蕭這個邪帝可不用給慈航靜齋的面子,何況曹應龍是被他擒下的,他自是最有發言權。
風蕭蕭本正在頭疼,這會兒被商秀珣烈的目光盯住,真恨不得地上有個大坑可以讓他跳進去,一時間他除了摸鼻苦笑外,簡直就不會做别的事了。
他既不願曹應龍落到商秀珣的手裏,也不願曹應龍落到師妃暄的手裏,最微妙的是他與商秀珣、師妃暄都大有關系。
就算瞧在魯妙子的份上,風蕭蕭也該給足商秀珣面子,而他與師妃暄更是情愫甚深,他偏幫哪一方都不好,何況他自己才是最想得到曹應龍的人。
三個截然不同的立場在風蕭蕭腦中亂扯,最後隻能用拖字訣,幹笑道:“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遲或生變,不如待會在說。”
商秀珣俏目厲芒閃閃,臉寒如冰的沖風蕭蕭道:“你還是我牧場的執事,可不能偏心向着外人,哼!”
她也知此處賊寇太多,若是拖延得久了,隻怕真會鬧出大亂子,隻能翻身上馬,伸手接過從人捧起的長槍,駕馬冷喝道:“将這些賊寇都給我綁了……”
她胯下戰馬通體雪白,不見一絲雜毛,神駿之極,加之一身戎裝,更襯得她英氣懔然,嬌叱中撥馬馳行,指揮着牧場戰士收攏押解龐大的敗兵賊寇,自有一種令人震懾的天姿國色,似隻差師妃暄少許。
風蕭蕭目送她去遠,方才收回目光,苦笑道:“想來師仙子對曹應龍的性命該是不感興趣的,交由我做主可好?”
師妃暄平靜的眼眸中向他流露出少許歉然的神色,不過轉瞬平複,含笑道:“妃暄自然悉聽尊便。”
她雖然心下抱歉,但是絕不肯讓風蕭蕭獨享石之軒的隐秘的。
風蕭蕭并非嗜殺之人,殺人與他來說隻是達成目的的手段而已,而對付曹應龍這種人,師妃暄的手段太過溫和,未必能奏效,風蕭蕭才是其克星,所以師妃暄也放心讓他放手施爲,但是想撇開她卻是休想。
風蕭蕭輕歎口氣,反手抓住曹應龍的背心,往一側的山坡疾行,師妃暄衣袂飄飄,緊随其後。
待離的遠了些,不虞被人聽見交談的位置,風蕭蕭才将曹應龍重重擲于滿是枯草地上,淡淡道:“我也沒必要說什麽威脅的話,你該是聰明人,看得清形勢,現在你還能不能活命,就要看你說的消息值不值得我下力氣保你了。”
曹應龍從地上翻起生,忙道:“一定值得,第一個消息,是關于楊虛彥的身世來曆,若你錯過不理,石青璇将陷于萬劫不複之地。”
師妃暄容色凝重,風蕭蕭神情震動,向曹應龍點頭道:“你居然知道我認識石青璇,我想在對你真有點信心了。”
曹應龍似乎平靜下來,緩緩道:“邪帝該知道我與楊虛彥屬于同門,所以也該知道我的師傅是誰。”
風蕭蕭瞟了師妃暄一眼,道:“我知道,是石之軒。”
師妃暄毫不動容,顯然也十分清楚。
曹應龍仰頭望天,沉聲道:“過去百年間,天下大亂,魔門亦應運而生出了幾個出類拔萃的人物,除開不知所蹤的向雨田外,魔門爲首的看似是祝玉妍,其實最難纏的是誰?師小姐應該最清楚不過。”
師妃暄沉默不語,風蕭蕭也沒有接話。
曹應龍想說的當然是石之軒,但師妃暄想到的卻是風蕭蕭,而風蕭蕭自己也想到的是自己。
不是他妄自尊大,實是他和石之軒做了幾乎一樣的事,甚至做的還要過分……
曹應龍露出極爲恐懼神色,顫聲道:“沒錯,正是石之軒,他乃天生邪惡的人,隋朝之所以滅亡,天下由一統變回紛亂,他須負最大責任。”
風蕭蕭皺眉道:“你是否在危言聳聽?”
曹應龍咬牙切齒道:“石之軒另一個身份就是楊廣最寵信的大臣裴矩,負責中外貿易,著有一部‘西域圖記’。”
師妃暄頓時露出深思的神色。
風蕭蕭卻聽得雙眼直放光,失聲道:“石之軒居然是裴矩?”
或許是他言語中的喜意太過明顯,立時惹得曹應龍不解的望着他,而師妃暄更是嬌軀一顫,忍不住向他望去。
風蕭蕭好不容易才收斂神情,向曹應龍道:“你說是裴矩導緻隋朝滅亡,我不敢苟同,旁的不論,我且問你,漫天下人中,誰人最恨裴矩?”
曹應龍愣了愣,道:“太多了,簡直數不勝數。”
風蕭蕭淡淡道:“我不急,你可以慢慢說。”
曹應龍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的臉色,道:“石之軒擅用離間計,使突厥分裂成兩部,彼此間攻戰不休,死傷無數,據說始畢大汗的臨終遺言,就是要拿裴矩的頭顱去祭奠他,所以不論東西突厥,都誓殺裴矩不可。”
風蕭蕭道:“還有呢?”
曹應龍繼續道:“而石之軒更趁突厥無力外顧之時,暗許鐵勒出兵攻打吐谷渾,結果吐谷渾大敗,被鐵勒人大肆劫掠,以至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當時吐谷渾的伏允可汗遣使向隋帝求援,石之軒又使陰謀,讓隋将楊雄和宇文述非但不救援,反而兵分兩路攻入吐谷渾,吐谷渾不得不被迫舉族大舉南遷,從此視隋朝如仇雠。”
風蕭蕭微微一笑,道:“還有呢?”
曹應龍繼續道:“楊廣之所以遠征高麗,也正是出于石之軒的慫恿,高麗人無不深恨裴矩不死。”
風蕭蕭哼了一聲,慢悠悠的道:“罪在外域,豈非正說明他功在中原?胡人越恨,豈非說明他的功勞越大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