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深冬,北風呼号,三大寇的賊軍由隊形不整惡化成渙散且零亂,似正在倉皇趕路中,怕不是有數萬之衆。
一時間平原上盡是零散的火把,火光被寒風壓得胡抖亂晃,一派末路景象。
風蕭蕭站在靠竟陵西邊的山丘上,遙望這一幕,無比驚訝的道:“這是出什麽事了?”
師妃暄俏立在他身側,迎着夜風,衣袂飄飛,俨若淩虛禦風的仙子,秀麗清澄的美眸亦射出疑惑的光芒。
與她超凡脫俗的容姿相比,一旁的沈落雁簡直就像皓月旁的黯星,泯然無光,也像是觀音大士座下的女童子,毫不起眼。
好在沈落雁十分有自知之明,從沒有想與師妃暄争豔的念頭,一直都帶着“飛羽”鄭蹤縮在風蕭蕭的另一側。
她這時蹙着秀眉接話道:“行軍散亂,衫有血痕,兵器多有遺失,卻無重傷之人,說明他們曾與别的軍隊短兵相接,并且大敗,所有的傷員都被他們抛下了,完全符合四大寇的流寇作風。”
現在已是三大寇,不過她叫四大寇習慣了,并未刻意改口。
論起智慧,沈落雁未必比風蕭蕭和師妃暄差上多少,論起行軍打仗,她更是真正的行家裏手,風蕭蕭和師妃暄絕對望塵莫及。
是以風蕭蕭立刻肯定了她的判斷,沉聲分析道:“獨孤閥目前守城有餘,出擊不足,所以附近能擊潰四大寇的勢力隻剩三家,蕭統的大梁軍,朱璨的迦樓羅軍,以及飛馬牧場……“
他和沈落雁目光交視,同時道:“飛馬牧場。”
蕭統駐軍在竟陵南方的洞庭湖地區,隔着大江大湖,若大軍出動,絕不可能瞞過獨孤閥,迦樓羅軍與四大寇分屬同盟,不太可能也沒有必要相互攻伐,那麽隻剩下飛馬牧場。
師妃暄猶若天籁的美音仿佛從天邊飄來,使寒冷的北風中都帶上了一絲令人飄飄然的仙氣,輕柔的道:“獨孤鳳代表竟陵出使飛馬牧場,雙方必是達成了攻守同盟,飛馬牧場才會派出軍隊來增強竟陵的守備。”
一般她說話的時候,沈落雁都會退居二線,從不插口。
風蕭蕭喜動于色,道:“飛馬牧場和四大寇可是舊有宿怨,若是兩方撞面,必會打上一場……看來八九不離十。這下可好了,讓我更有把握。落雁你說說看,牧場軍隊現在哪邊?又該何時出擊,我們完全可以趁亂配合,斬殺敵酋。”
沈落雁俯望着遠處平原,玉容沉凝,明眸光閃,秀姿迫人的道:“飛馬牧場想來是精兵輕騎,人數不多,戰力卻極強,所以絕不會選擇與人多勢衆的四大寇正面硬拼,一定會仗着馬快,遊曳左右,尋機不時沖殺一陣,便即退開。”
她拂袖手指左前方,自信的道:“四大寇倉皇逃跑,導緻隊首的騎兵與隊尾的運糧車相隔達三裏之遙,隻要牧場輕騎手腳夠快,完全可在敵騎掉頭來援救前,焚燒完糧草,還能及時全師退走,而後不急不緩的銜尾追擊,足能讓糧草盡失的流寇慢慢潰不成軍。”
她這一刻展露的風采和氣質,即使在宛如仙子的師妃暄身邊,亦能奪人眼球。
風蕭蕭興奮道:“好,就跟在流寇前段,隻等牧場輕騎來襲,我就去攔截回援隊尾的賊首。”
接下來的事實證明,沈落雁所料沒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明月寒風中,忽然斜裏奔出千餘騎,其中數百人均手持火把。
保護糧車的二千許賊兵,大部份均爲步兵,騎兵不足五百人,根本攔不住牧場精騎的狂奔突襲,本就隊形散亂的流寇頓時被截成了兩斷,從中間潰散。
又聽見一聲響徹夜空的嬌喝,另一邊丘坡的密林中又是千餘人策騎沖出,穿着一套極顯修長身材的緊身戎裝的商秀珣一馬當先,長槍怒指,勢若奔雷般,領着輕騎以扇形陣式往敵人潰散的中段罩去。
商秀珣明顯是爲了給後方燒糧的人馬争取時間。
除了牧場的幾名高手和執事外,獨孤鳳居然也緊随其後,嬌俏的容顔被飛鳳的寒光映得滿是寒霜。
風蕭蕭掃視幾眼,急急吩咐道:“師仙子和落雁不要現身,我去去就回。”
說罷拔劍狂閃,直往賊寇頭前的騎兵陣沖掠。
這時後方糧車已有數輛起火,焰光煙屑沖天而起,他疾速的身形不過是一團混亂中的一個小點,毫不起眼。
待風蕭蕭略過潰散的賊兵,沖入寇陣中的時候,後方糧車已前翻後仆的紛紛被火把點燃焚燒,變成一片火海,火光燭天,烈焰狂竄,令天上星月黯然失色。
風蕭蕭的劍光比寒風更寒,比迅雷更快,道道劍光似電,彌漫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弧光電網,沾着必死,碰着定亡,如同燒紅的熱刀切黃油一般,直灌而入。
他早就瞅準了方向,兼之殺人的速度奇快無比,任何人都反應不及的時刻,便與匆忙回援的隊前騎兵正面撞到了一起。
一般群騎撞人,都是人像稻草人一般被撞飛撞散,轟踏至肉泥,但在風蕭蕭快到奇詭的劍下,仿佛破浪一般,一連十數騎,被連着飛起的馬頭腰斬,頓時馬慘嘶、人慘嚎。
一聲着絕望的嚎叫響起:“邪帝!”
腥風血雨中,顯出曹應龍、毛燥和房見鼎三人騎在馬上的身形。
曹應龍神情驚悸之極,死命想拉緊缰繩,卻無濟于事,仍是身不由己的往風蕭蕭沖去。
他們在幾千騎兵的簇擁下正往回狂奔,速度一起,根本不可能收住沖勢,想往旁撥馬都做不到。
毛燥和房見鼎卻沒有像曹應龍一樣害怕的連魂都快散了,見無可避免,悍匪的蠻性橫起,都咬緊了牙。
毛躁圈甩仗之橫行的塵拂,柔軟的塵拂居然呼呼的挂起風暴般的狂風,房見鼎亦頂出碩大的狼牙棒,密集且尖利的牙頭,閃着令人頭皮發麻的銳光。
風蕭蕭冷笑一聲,在衆人看不清楚的高速中,與這兩人擦身而過,而輝煌如驚鴻的劍光,這時才帶着滲人的寒意如孔雀收屏似的歸攏他于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