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東溟派現今的主事人,又與陰癸派有着說不清楚的關系,榮鳳祥是辟塵這個少有人知的魔門秘辛,單婉晶卻是十分清楚的。
所以才更加傷心!
因爲單婉晶終于明白爲何兩日内風蕭蕭與師妃暄頻繁的接觸了,定是與今日的的行刺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
她傷心在自己竟然毫不知情!
風蕭蕭雖然身在東溟号,但由始至終,都沒有向她透露過哪怕一丁點的口風……風蕭蕭身爲魔門邪帝甯可相信佛門的師妃暄,都不相信她……
一回到東溟号上,單婉晶就将自己關到房内,不吃不喝不眠,整整一日一夜,誰也不想理,誰也不想見。
與此同時,外間發生了劇變。
除了痛失首領的洛陽幫極爲憤怒,不肯善罷甘休外,其餘各方勢力忽然間全沒了聲息,不論是哪一方人,都在護衛環繞下,閉門不出,生怕遭受與榮鳳祥相同的命運。
遭此牽連,尚秀芳亦不得不黯然離城,雖然亦有以王世充爲首的一衆洛陽頭面人物相送,卻完全沒了本該輕松和諧的氣氛。
王世充由始至終都鐵青着一張臉,隻在尚秀芳行禮辭别那時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但尚秀芳一上車,便立馬變了臉色,活像是被點着了尾巴的驢,在近千人的護衛下倉皇逃回禁宮中,再不敢輕易冒頭。
若非王世充默許,當日夜裏魔門也不可能肆無忌憚的大搜全城,他心知肚明自己壓錯了籌碼,本以爲與魔門反目的風蕭蕭再掀不起什麽風浪,也就對魔門的行爲聽之任之,實沒想到風蕭蕭反手就給了他火辣辣的一記耳光。
虧他前夜還以爲魔門定能将孤身的風蕭蕭追得如同喪家之犬,沒想到第二日風蕭蕭就施施然的打上門來,于衆目睽睽之下。強行斬殺老君觀的宗主辟塵。
别說榮姣姣,就連“魔帥”趙德言都在一旁袖手旁觀,根本連點插手的意思都沒有。
幸好适時傳來一個好消息,使王世充驚魂未定的心稍微平複一些。
守衛禁宮的五千軍隊終于開門歸降了。這意味着獨孤閥終于離城,整個洛陽真真正正的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越王侗正是名義上坐鎮洛陽的皇帝,王世充隻是他的臣子。
但沒有獨孤閥的護衛,這個名義上的皇帝再也無法以大義的名義禁锢王世充的手腳,不管是挾天子令諸侯也好。還是自己當皇帝也罷,全在他一念之間了。
所以王世充是樂得獨孤閥離城的,對于其謀劃将尚秀芳送行的宴會作爲掩護,他并非完全不知情,隻是也怕真将獨孤閥逼急了和他沒完沒了,所以也睜一眼閉一眼,故作不曉,否則獨孤閥休想這麽輕易離開。
本來他還打算沒這麽便宜獨孤閥,起碼知會魔門一聲,前去找找麻煩還是可以的。不過出了風蕭蕭這麽檔子事,他不但沒心,更沒膽了。
魔門之中誰不知風蕭蕭曾爲獨孤閥的落腳處下了大力氣,在這風頭上去招惹風蕭蕭罩着的獨孤閥,那不是找死麽?更别說獨孤閥本身也高手衆多。
反正王世充自己是不願做這個惡人的,他還正做着皇帝美夢呢!可不想成爲風蕭蕭下一劍的目标。
……
洛陽城南郊野,大雪漫天,如同飛花,天地間俱素白,說不盡的蒼莽。看不透的野望。
宏大的淨念禅院白蒙蒙的更顯莊嚴,風雪中隐隐傳來陣陣梵呗誦經之聲,伴着雪花悠悠揚揚,似乎傳自九天之上。神聖的氣象令人份外感慨,不由神馳物外。
不遠處的山坡上,風蕭蕭靜靜而立,白雪滿身。
奇怪的是他并沒有瞧着念經禅院,反而遙望洛陽城的方向,似在出神。
一身儒服的師妃暄蓦然出現在連天飄雪中。輕步素傘,盈盈走來,清淡如仙
“祝玉妍退走了。”師妃暄柔聲道。
她本就有種仙化的魅力,在這如詩如畫的美景裏,自然更加出塵飄逸,說不出的美态。
仙體散發出的芳香氣息,忽然貼近,伴在雪中,拂過口鼻,清新清冷。
風蕭蕭并未看她,若無其事的道:“辟塵一死,洛陽幫再失龍頭,王世充又躲着不露面,魔門等若完全失去了對洛陽的掌控力,再不退走,等着被你們一網打盡麽?”
師妃暄将傘微斜,張在風蕭蕭的頭頂上,問道:“這全在邪帝的意料之中嗎?”
“這并非什麽難猜測的結果。”風蕭蕭側過身,伸手接過傘子,反而替師妃暄打上了。
他淡淡道:“無論再複雜繁瑣的情況,隻要能抓準根結,便能一擊告破。不巧辟塵正是魔門在洛陽的根結。隻要他一死,魔門就算有天大的勢力,滔天的怒火,于洛陽也完全使不上勁了。”
以兩人的功力,都可以做到雪不侵身,但如今并沒有這個必要。
師妃暄秀目抹過一絲奇異的光彩。
事情從來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若非能無比清晰的看透錯綜複雜的局勢,如何能對所謂的根結了然于心?看似輕而易舉的破開亂局?
風蕭蕭忍不住微笑道:“我一直以爲師仙子因身份特殊,須嚴守男女之防,從沒想過師仙子會主動湊得這般近。”
師妃暄莞爾道:“并肩而立與男女之防有甚麽關系?何況共撐一傘,若相互遠離才更爲着相和别扭。”
“有理!”風蕭蕭輕歎道:“心若有邪,雖處靜室亦滿淫/思,心若無邪,雖陷脂粉亦猶自如。”
師妃暄實沒想到這句發人深省的話能從魔門邪帝的口中說出,而非哪位佛門的高僧大德。
她心中泛起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從來都是她向别人講經說佛,以寓言事,聽着無不慨然有感,再有雜念的人,也會不敢冒渎,又深感自慚形穢。
如今情形卻好似突然間反轉。
師妃暄美目深深地凝注他,秀眸彩芒閃閃,歎道:“妃暄現在才明白魯大師爲何如此贊賞你啦!”
風蕭蕭微微一怔,大笑道:“看來魯大師在信中真說了我不少的好話,不然石小姐和師仙子的态度,都不會這般大有改觀。”
師妃暄噗嗤笑道:“難道就不能是妃暄自己對你大有改觀嗎?“
風蕭蕭被她罕有的嬌美神态引得一呆,苦笑搖頭道:“你莫以爲這次我站在佛門一方,就認定我下次也會站在佛門一方,說不定再見面時,你看見我就笑不出來了。”
他雖是調侃的語氣,但說的真是實話,因爲師妃暄還猜不到他接下來打算做什麽,否則現在就笑不出來了。
“邪帝所爲,每每出人意表,妃暄早有準備了。”師妃暄神态平靜的道:“今次洛陽事變,将令邪帝威名更勝從前,此後魔門三大巨頭之外,便又有了第四位巨頭,隻不知今後何去何從?”
風蕭蕭避而不答,笑了笑,道:“師仙子叫我來此,想必還有要事,不妨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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