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之中,恐怕也隻有寥寥幾人才能從如此紛雜的局勢當中,抓住關鍵的要害,爲己方謀取最大的利益。
風蕭蕭本也在着寥寥數人當中,可偏偏他對現在的情勢完全不知情……
那日離開宋玉緻一行人後,風蕭蕭便飛速掠往箫聲處,隻是才到半途,箫音便即停止。
他輕輕皺眉,身法更快了些,待到箫音發聲處,左右尋遍,果然不見任何人的影蹤,隻有日照下枝影随微風搖曳,仿佛仍在延續那餘音缭繞的動人箫聲。
雖然在風蕭蕭的眼裏,石青璇的功力不值一提,但她畢竟是石之軒和碧秀心的女兒,集正邪兩家之長,武功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去,起碼光就輕功來說,以縱掠速度論,絕對比風蕭蕭快上不少。
畢竟風蕭蕭還是最擅長方圓之地的閃轉騰挪,若是直線加速,便隻能純以深厚的功力蠻上……他的輕功雖然于此世也算得上不錯,但與他的劍法相比,差得實在太遠了。
也就是說,石青璇若是自己不想留步,風蕭蕭休想追上。
風蕭蕭心中忽動,騰身而起,躲往附近一株大樹的枝葉濃深處,靜伏不動。
眨眼之間,東南西北先後奔來一人,三男一女,除了那女子是個風韻猶存的美婦,看着讓人比較順眼外,另三個男人卻一個賽一個的長相兇惡、醜陋。
他們一發聲交談,風蕭蕭便立刻辨認出他們的身份。
身穿勁裝疾服的大漢就是丁九重,他頭上戴個皇帝始用的通天冠,背插特大鐵锏,勾鼻深目,顯露一股說不出的邪惡味道。
周老歎卻是一副僧人打扮,但生的兇神惡煞,臉闊若盆,下巴鼓勾,兩片厚唇突出如鳥啄,那對大眼晴則活似兩團鬼火,身形矮胖,頸上帶着一串血紅色的串珠,活像個殺人如麻的魔王。
風蕭蕭尤其關注他那雙粗壯如樹幹的雙臂。
此人明顯手上功夫驚人,而且可從血管皮膚隐約透出的古怪紋理瞧出,他一定練得不是什麽好路數,非妖即邪。
風蕭蕭目光稍轉,隻一眼就肯定無誤,尤鳥倦的武功絕對是是四人當中最厲害的一個,除非他背後那個金光閃閃,一看就知道十分沉重,起碼有數百斤的獨腳銅人是木頭做的。
想要将沉重的兵器舉重若輕,并不算難,隻要膂力過人者皆可,甚至未必需要身負内力,但想要舉輕若重就十分困難了,非身負數十年上乘内功不可。
不過像尤鳥倦這般,能于平常行路時,依然将沉重的兵器視若無物,施展輕功時非但能夠慢條斯理的發聲說話,更連腳印的深淺都沒變化過,這就說明他的功力遠遠超出了舉輕若重的程度。
這會兒還用此等重兵器,很可能隻是習慣,而非必須,就算真是用木頭做的獨腳銅人,在他的手上,一樣能發揮出遠超真正重銅之威力。
可不知爲何,隻要不是瞎子聾子,就能瞧出聽出十分蠻橫霸道兼邪惡的三個漢子,竟然對金環真這個看着嬌滴滴,滿臉媚笑的美/婦人頗多顧忌,言語之中十分小心,好似不敢得罪。
風蕭蕭亦聽得出來,三人的語氣中除了特意表現出來的敬畏,也隐隐夾雜些不甘和怨恨。
四人聞箫聲急忙趕來,卻撲了個躬,自是對石青璇痛罵不已。
其中的污言穢語,着實不堪,風蕭蕭隻聽了幾句,就耐心大降,心火大冒,恨不得立刻躍翻出去,一人一巴掌封住他們的臭嘴。
這四人雖然厲害,任何一人的武功都足以在江湖上橫着走,四人聯手更是可令任何人膽寒,但風蕭蕭卻已瞧出四人面和心不合,各懷鬼胎,絕難同心協力,他自信一劍在手,能輕而易舉的各個擊破,心中根本不虛。
不過金環真的一句話,止住了他的動作。
“眼看半年的期限将過,若這次再擒不住這賤女人,逼她吐出邪帝舍利,那……人面前,誰也無法交差……”
金環真提到一個人時,本來伶俐的口齒忽似舌頭打結,俏面亦浮起層霜白,含含糊糊的混了過去。
更奇怪的是尤鳥倦、丁九重和周老歎也同她一般的模樣,活像是白日裏撞見了鬼,明顯吓得不清,好半晌都沒有吭聲。
風蕭蕭怔得是“邪帝舍利”四字,順便也琢磨着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物,竟能讓這四個兇人光想及他的名字,就流露出這種仿佛當衆尿褲子的古怪樣子。
其實光憑“邪帝舍利”,就能讓風蕭蕭不再輕舉妄動,更何況這四人背後明顯還有個深不可測的人物,足以讓他沉下耐心,靜觀其變。
過了少許,金環真又道:“追到現在,那小賤人的目的已十分明确,就是想逃去附近的邪帝廟,還故意将我們引去……”
她說着往東邊山坳瞧了一眼。
風蕭蕭心中一動,猜到她口中的邪帝廟,必是在那個方向。
丁九重皺眉冷聲道:“莫非邪帝舍利就藏在裏面?而那小賤人是想取出此物以作脫身之條件?”
周老歎不屑道:“丁大帝你是否練功練得腦子傻了?不論理由如何,我們都需将她截在邪帝廟外面,不然邪帝廟裏機關重重,隻怕咱們有命進沒命出。”
風蕭蕭曾聽石青璇提起過這座邪帝廟,知道乃魯妙子爲向雨田所建,以魯妙子的能耐,裏面的機關肯定全是真的,可能隻有邪帝舍利是假的。
他登時有些後悔,當時爲啥不向魯妙子多問兩句邪帝廟和邪帝舍利的事?
金環真嬌笑道:“老歎小弟說的不錯,還是将那小賤人擒住,拷問出一切後方才安全,不如就讓尤老大先行一步,守到邪帝廟那邊,大帝哥哥和老歎小弟繼續追在她身後,做出追迫她的架勢。”
尤鳥倦十分不滿一路上被她所指使來去,這時終于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金環真笑吟吟的道:“當然,你們完全可以自便,反正妹妹有小姐肯幫忙求情,卻是不會再遭一次罪,你們三人嘛……就難說的緊了。”
她明顯一副幸災樂禍的口氣,讓另外三個漢子全都那眼狠狠瞪着她,卻敢怒不敢言,不過眼神深處竟還都夾雜着不少的羨慕。
尤鳥倦忽地仰天發出一陣枭鳥般難聽,似若尖錐刮瓷碟的聲音,以他獨有的陰聲細氣眯着眼道:“如果真有那天,我一定先将你好好擺弄上個十天半月,至死方休,反正都要遭罪,也不多差一個理由,倒要看看小姐會不會爲一個死人求情。”
丁九重冷不丁的插口笑道:“尤大哥不是專門留有一手擺弄女人的招數麽?本想對付石青璇那個小賤人,如今看來,先用在你的身上也很不錯。”
尤鳥倦反手拍了拍自己背上的獨腳銅人,桀桀笑道:“我這一手用出來,保證沒有任何女人能不服服帖帖的一心求死,改天讓你試試?”
周老歎怪聲怪氣的道:“擇日不如撞日,何必改天,現在不好嗎?”
曆來面不合、心也不合的三人突然團結一緻,一起針對起金環真了。
風蕭蕭暗在心中叫好,巴不得他們争的越久越好,忙輕悄悄的從隐蔽處退出,往疑似邪帝廟的方向趕去。
邪帝廟裏的邪帝舍利是假貨,全事憑石青璇當初的一面之詞,他見尤鳥倦等人如此着緊,自然有些将信将疑了,無論如何先截住石青璇問問,總歸是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