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木無表情,眼中冷芒作電閃,看似殺意大熾。
其實于他來說,此種情況是他最想見到的結果之一,連求都求之不得,心中都快笑開了花,絕對與他表現出來的冷峻神情一點不符。
要知風蕭蕭若因王玄應的魯莽舉動而暴露行蹤,沈落雁必會認爲打草未成先驚蛇,王世充肯定已提高警惕,放棄或者推辭暗殺計劃實在情理之中。
如此風蕭蕭沒有絲毫費神,就有了完全不受人懷疑的借口,使李密、獨孤閥一方的實力得以保存,不至于與王世充以及他背後的魔門發生正面的沖突。
畢竟風蕭蕭目前最大的願望,便是想方設法的遏制日益壯大的李閥勢力,好給他積蓄實力留出寬裕的時間與空間。
恰好堵在李閥東進路上的王世充和李密,都是風蕭蕭天然的盟友,哪一方受到損失,他都不情願見到,能兵不血刃的緩解兩方的死結,他隻怕連做夢都會笑醒。
若非王玄應生得實在不堪入目,兼之臉面已扭曲至讓人都不忍直視,他現在都恨不得歡呼一聲,抱着王玄應狠狠的親上一口。
與風蕭蕭心情完全相反的則是榮姣姣,若是風蕭蕭的行蹤如此敗露,李密一方必會因受驚而蟄伏不出,使王世充引蛇出洞,一舉消滅李密和獨孤閥高手的計劃完全落空。
到時祝玉妍定會大加怨怪,而她因與王世充同爲大明尊教高層的關系,又身臨主持局面,根本無法向旁人推卸責任,更不敢得罪風蕭蕭這個魔門邪帝,隻能将這苦果自己生吞了。真是欲哭無淚!
她現在恨不得天雷狂落,立刻将這面目可憎的王玄應一道一道閃電的活活劈死。
際此戰端一觸即發的時刻,驟聆嬌叱自身側傳來。
榮姣姣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現在已有幾十名侍衛沖了進來。将落座石桌旁的風蕭蕭瞧得通通透透,事情已完全無可挽回,任誰來阻止,都已全然無用。
王玄應卻身軀一震,愕然瞧過去。
衆侍衛也吃驚停步。花園中原本無比緊張的氣氛,竟因這一聲不啻仙音的嬌叱,而忽然間變得如春風拂面般溫軟起來。
尚秀芳緩緩走到風蕭蕭身前,面向有些看至呆滞的王玄應。
她雖不施脂粉,樸素自然,但仍是美得教人屏息,烏黑柔軟的秀發宛如清澗幽泉、傾瀉而流的秀瀑,自由寫意地垂散于香肩粉背,确有傾國傾城之顔,止戰止戈之美。
一時間花園陷入寂靜。衆人無比屏息,似乎生怕自己的呼吸會亵渎到眼前的美人兒。
尚秀芳秀眉緊蹙,粉面含怒的道:“大公子除憑武力解決一途外,再沒有其他方法嗎?”
誰能想到這樣一位一直溫柔似水的人間絕色,發起怒來,這般凜然不可侵犯。
王玄應竟不敢直視她的美眸,避開目光,忍不住幹咳一聲,呐呐而不知所言。
風蕭蕭心中早就樂不可支,這時微笑起身。道:“實是風某不對,驚擾秀芳大家,恕罪。”
又轉目向王玄應,淡淡道:“風某一向認爲武力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說話間。劍出鞘,已在手,悠然的續道:“但沒有足夠的武力,就會被人給解決了。”
語畢,劍出,芒閃。而後歸鞘。
在王玄應以及衆侍衛不能置信的目光中,眼前的地面如同一隻怪獸緩緩張開了一張猙獰的大嘴,未消且缭繞的泛白寒意,竟似逼住了太陽,根本射不進去,黑洞洞的深不見底,好似欲擇人而噬。
王玄應瞧得頸後汗毛倒立,雙腿發軟,仿佛這道裂縫是開在他的脖子上!
他這時才被自己渾身冒出的冷汗完全驚醒!
風蕭蕭是何等人?于大庭廣衆之中,衆目睽睽之下,連傷數名當世一流的高手,殺大儒王通,将他父親王世充打得直到現在都爬不起身下不了床,豈是他帶着幾十名侍衛就能應付得了的?
也怪事關魔門機密,所以連王世充都沒有向自己的親生兒子透露計劃,否則王玄應雖然纨绔,也不至于被妒火沖昏了頭腦,自不量力的跑來招惹風蕭蕭。
風蕭蕭根本不理已被他一劍之威駭得膽寒的王玄應一幹人等,風度翩翩的沖尚秀芳做了個請的手勢,輕笑道:“看來風某是無法繼續借住于此了,不知尚大家可否收留我這個無家可歸的浪子呢?”
尚秀芳像是十分歡喜他以武止戈卻不傷人的舉動,喜滋滋的道:“我的馬車停在府外……”
眼見風蕭蕭将欲離去,榮姣姣一顆芳心都冷得透了。
風蕭蕭這一去,無異于宣告放棄對付李密和獨孤閥的暗殺計劃,他肯定屁事沒有,自己可就慘了,如何向王世充、榮鳳祥和祝玉妍交待?
榮姣姣急走兩步,迫切的嬌呼道:“你……你……我……”
風蕭蕭微微側目,輕笑道:“承蒙姣姣小姐幾日的悉心照顧,風某會領這份情的,何況的确事出有因,不會讓你一人擔當。”
他這是暗示榮姣姣,會向魔門高層說情。
榮姣姣心中略安,不過花容依舊顯得少許黯淡,根本掩飾不住内心的失望。
本來她可借助此次的功勞,大幅提高她在魔門之中的地位,就算比婠婠還有所不及,但在王世充和榮鳳祥等魔門領袖的支持下,完全可以與婠婠争上一争,譬如邪帝舍利,她就有理由和功勞分上一杯羹。
所以榮姣姣才不惜出賣色/相,甚至拉上董淑妮,兩女共伺風蕭蕭,百般讨好,千般誘惑,不就是爲了使風蕭蕭在關鍵時刻,肯出大力支持她嘛?
但如今,她卻要想方設法的避免祝玉妍的責罰,哪還有與婠婠相争的資格,落差之大,讓她根本承受不起,除了心中的一聲歎息,便是對王玄應咬牙切齒的恨。
然後,一隻纖纖玉手就拍在了王玄應的臉上。
幸好榮姣姣尚有理智,并未顯露武功,除了“啪”的一聲響徹花園的脆響,倒也沒将王玄應打的腦漿迸裂。
王玄應瞠目結舌的捂着左臉,完全不能置信自己最熱烈追求的女神,竟當衆給了他一耳光,心中一團迷糊,當真又羞又惱,又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