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腦中有一大堆難解的疑問,卻實在難以梳理清楚。
王世充突然玩出這麽一招,是有心、還是無意,又或是老奸巨猾之人的本能?
要知高明的陰謀,如在暗中施展,便能發揮出極其驚人甚至緻命的威力,可一旦敗露于外,要化解起來卻也并非難事,王世充這恰如其分一手,恰好擊在風蕭蕭所施陰謀的軟肋上。
如果王世充隻是天性謹慎,那還好辦,如果是有意爲之,那就說明出大問題了,王世充必定已知道他暗助于寇仲,也就能如沈落雁一般,輕易推測出他的打算是什麽,才會有此一着。
其實風蕭蕭暗中支持寇仲的事,實際上隻有四方明确知曉,一是宋閥,一是陰癸派,一是沈落雁,一是獨孤鳳。
獨孤鳳曾親手參與其中,肯定清楚這一切,但她算是自己人,這會兒又正求自己援救風雨飄搖中的獨孤閥,洩密的可能根本沒有。
而精明過人的沈落雁雖然有所猜測,但她一直沒辦法肯定,直到剛剛,何況瓦崗軍與王世充正争鋒相對,且一直水火不相容,她完全沒有幫助敵方的道理。
風蕭蕭和祝玉妍的密約,陰癸派長老自然全都知道,但因魔門有極其深嚴的規矩,絕不得向外人透露絲毫派内之事,所以雖然風蕭蕭知道上官龍支持王世充,也不擔心他會洩密。
那麽隻剩宋閥一方了……
這是風蕭蕭最寄予厚望的一方,也是真心支持的一方,如果被他們出賣背叛……
風蕭蕭長立窗前,久久不語,自雙眸中射出的凜寒幽光。極其滲人。
正在這時,一直不明去向的寇仲,忽然從宋師道的廂房傳出聲音,大喝道:“上官龍何在!祝玉妍揀得你作陰癸派在洛陽的卧底。應該會有兩下子,可敢立即上來決一死戰!”
他顯出了不同凡俗的内勁,立時傳遍“留聽閣”四座三重樓的每一個角落。
風蕭蕭頓時聽得一陣頭暈,暗叫糟糕!
他能輕易感覺到,自寇仲發聲後。整個留聽閣倏地人聲漸斂,到寇仲說到最後三句時,已靜至鴉雀無聲,針落可聞的地步。
而風蕭蕭旁邊屋中的各種古怪聲息不但停滞,而且似在醞釀滔天的怒火。
一陣緊張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後,上官龍威嚴但又無比陰柔的聲音自北樓底層傳上來道:“隻是你如此含血噴人,我上官龍便絕不會放過你。”
徐子陵于寇仲身邊發聲,冷然道:“我們這裏有三個人,任你挑那一個都行。但這種特别優待,隻會贈給陰癸派的妖人。皆因人人都得而誅之。”
聲音揚而不亢,響而不銳,卻清晰地送進每一個與會者的耳内。
風蕭蕭張手捂臉,一陣無語,很明顯徐子陵根本信不過他,打算自己找上官龍報雙龍幫四人之血仇。
他耳鼓中忽然傳來祝玉妍發寒發冷,卻依舊柔美動聽的聲線,道:“聖帝不想給我們一個解釋嗎?”
風蕭蕭昨夜才答應祝玉妍放過上官龍這次,今夜寇仲和徐子陵就于大庭廣衆之下,群雄彙聚之中。将上官龍的身份大白于天下,這不單是食言而肥,更是觸犯到了魔門最重要的禁忌之一,絕不能将魔門中事宣告于外人。
事實上。上官龍的身份是單婉晶告訴跋鋒寒,跋鋒寒又告訴給徐子陵,與風蕭蕭實無關系,但祝玉妍自然隻會以爲是風蕭蕭告知寇徐二人的。
不單是祝玉妍,所有當下的魔門長老,都是這麽想的。區區寇仲和徐子陵,何德何能?憑什麽知道陰癸派中最隐秘的事情之一?還敢當衆搦戰,無論如何都與風蕭蕭脫不開幹系!
風蕭蕭已于心中把這兩個亂上添亂的臭小子給罵死了,臉面上卻森然的回道:“就算是我,又怎樣?隻許貴門背後捅刀,不許風某擡手打臉嗎?”
他陰冷的笑道:“風某今日就撂話在這兒,誰敢替上官龍出頭,我就把他釘到曼清院的牌匾上!誰要覺得自己很有種,不妨來試!”
聽完這一席話,連祝玉妍都怔住了,半晌沒有出聲。
她自然想不到風蕭蕭是咬着牙将寇徐二人惹下的麻煩生抗下來,還真以爲風蕭蕭是故意爲之,她實沒想到此人的報複心這般強,而且報複來得如此之快、之猛烈,簡直讓人措手不及。
風蕭蕭放話雖狠,卻又極其聰明的将事情全集中到與上官龍的私人恩怨上,表明自己并未想将整個陰癸派都拖下水的意思。
這種時候,魔門中人自私自利的秉性頓時表露無遺,面對風蕭蕭如此露骨,又強橫霸道的威脅,竟沒一人敢張嘴,生怕惹得明顯不太講理的風蕭蕭直沖到自己房裏來。
風蕭蕭與祝玉妍的這一番交談,都以功力壓抑住了,隻在周圍數個廂房中清晰流傳,并有沒傳播開去,讓旁人聽聞。
而曲傲的聲音這時從上官龍同一個地方響起,都在對面北樓底層。
他先是一陣震耳大笑,然後喝道:“這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寇小子和徐小子你兩人一起下來吧!既可省我分兩次動手,又可作大戰前的熱身。”
離得太遠,曲傲肯定聽不見風蕭蕭這一番狠話,但對風蕭蕭來說,仍是等于挑釁。
他心知如果自己不發聲,隻怕陰癸派衆人就會當自己說話像放屁了,當下冷冷的道:“曲傲你若不閉嘴,今日就沒辦法再與伏骞王子一戰了。”
剛才留聽閣内的衆人隻是安靜而已,這會兒卻已盡都屏息。
要知曲傲的威望雖及不上稱雄域外的“武尊”畢玄,但也是所差無幾,乃是成名了數十年的宗師級人物。
說話的究竟是誰?竟敢如此赤裸裸的當衆打曲傲之臉?
曲傲又會怎樣應對?
衆人此刻心内的震駭,不用說都可想像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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