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獨孤鳳外,慈航靜齋應該還收了不少名門貴女作爲外門弟子,那些世家門閥想必也是樂觀其成,聯合起來便是一張恐怖的巨網。
此網簡直無孔不入,在朝在野幾乎一網打盡,上可左右朝局,下可爲武林魁首。
和平時期還好,借助此網,慈航靜齋完全可以做到一手遮天。不過一旦陷入戰亂,門閥互争時,就會生出大問題,慈航靜齋亦會陷入幫誰與不幫誰的兩難境地。
據風蕭蕭所知,慈航靜齋已選擇了李閥,那麽獨孤閥必将淪爲犧牲品。
風蕭蕭不知道,原本世界中,獨孤閥最終因孤立無援,被迫離洛陽,加入李閥陣營,無可奈何的成了保镖打手一流,明面上風光還在,實則已不複往日的盛況。
獨孤鳳畢竟還是心向自家人,此時來找風蕭蕭,确有溺水之人緊抓最後一根稻草的意思。
風蕭蕭垂首盤算許久,心有不甘的往嶺南方向望了一眼,終歎口氣,向忐忑不安的獨孤鳳道:“你放心,我這次必定幫你。”
李閥如今本已占盡優勢,如果将獨孤閥也納入囊中,此消彼長下,必将産生激烈的連鎖反應。
比如有熟悉洛陽的獨孤閥,王世充隻怕難以擋住李閥進攻,而洛陽若失守,本就腹背受敵的李密必将獨力難支,大有可能被李閥橫掃,接下來江淮杜伏威也會直面李閥的兵鋒。
此後坐擁江北的李閥便勢不可擋,寇仲能崛起的機會就越發渺茫。
風蕭蕭自然不能容忍他的計劃才剛開始,便已結束,還是那句話,助弱而擊強,且已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所以他隻能将找風雪的行程延後。
面對風蕭蕭的肯定回答。獨孤鳳勉強露出一絲笑意,但整個人仍顯得憂心忡忡。
風蕭蕭武功再高,也不可能真的左右局勢,她隻希望風蕭蕭肯冒險做刺客。暗殺掉王世充……不過就算王世充死了,面對外交内困的洛陽城,獨孤閥也隻能得到些許喘息的空間罷了。
風蕭蕭一旦決定做什麽事,腦子便轉動起來,很快找到切入點。并将思路理順。
他如果這麽孤身沖入各方彙聚的洛陽城,無異于蚍蜉撼樹,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恰好和氏璧現身洛陽之期快到,那時師妃暄會裝模作樣的擇選天命之主。
如果這方寶璧被半途劫走,并落到王世充手上,慈航靜齋和内定的李閥自然不肯罷休,必會和王世充大加沖突,而于洛陽城内的勢力,自然誰也比不過王世充。那時慈航靜齋和李閥當然會聯合獨孤閥,獨孤閥可騰挪的空間就極大了。
一旦想通這些,風蕭蕭神情變得輕松起來,慢條斯理的向獨孤鳳大緻講了一下思路。
獨孤鳳聽得的眼睛越睜越大,一雙鳳目漸漸閃起興奮的光,忽然緊抓住風蕭蕭的手臂,道:“如果獨孤閥此次能逃出危難,鳳兒甘願爲奴爲婢,絕不會再起二心。”
風蕭蕭不動聲色的輕輕掙脫,道:“不論誰動手搶了和氏璧。都等于與慈航靜齋正面對上,這種蠢事我可不幹。”
獨孤鳳失望的低下頭,忽而咬緊銀牙道:“鳳兒去……”
風蕭蕭斜眼道:“你若去了,獨孤閥脫得開幹系嗎?王世充也不敢從你手上接啊!”
獨孤鳳雙目微微失神。喃喃道:“那怎麽辦呢?”
風蕭蕭微笑道:“天機不可洩露,你隻需照我吩咐行事,我保證獨孤閥會得到想要的結果。”
獨孤鳳重重點點頭。
風蕭蕭滿意道:“現在,你去找到寇仲和徐子陵,将跟在他倆身邊的那個女人打成重傷,但不要打死了。更不能将我牽扯進來。”
聽到這兩個名字,獨孤鳳差點跳了起來,以她的聰明,當可猜出風蕭蕭是有了什麽盤算,打算引這兩人去搶和氏璧,她倒不是下不了手,而是根本不信這兩個混小子有從師妃暄手中搶東西的本事。
風蕭蕭見她這般模樣,闆起臉,森然道:“怎麽,你不想去?”
獨孤鳳心下一慌,忙道:“鳳兒去就是了,隻是……”
風蕭蕭冷冷的打斷道:“他二人與跋鋒寒聯手,既能傷得了婠婠,對付師妃暄自然也不在話下……你若不肯相信我的判斷,現在就可以滾了。”
獨孤鳳紅着臉咬着唇,低頭道:“鳳奴不敢。”
風蕭蕭淡淡道:“這是最後一次,再敢質疑我,哼!”
獨孤鳳惶恐不安的走了。
風蕭蕭目光追着她較小窈窕的背影,心道:“你這一去,必會将寇徐兩小子徹底推到獨孤閥的對立面,王世充一邊,如此和氏璧到手時,王世充才不會懷疑有詐,你連這點都想不通,比婠婠可差遠了。”
自此,他徹底打消了以獨孤鳳爲魔種的主意。
……
寇仲、徐子陵和跋鋒寒逃過婠婠的追擊之後,卻又遇上了“鐵勒飛鷹”曲傲的襲擊,三人拼盡全力擊退之後,方才繼續往洛陽行去。
一路無事,寇仲終于心安了許多,籲出心頭一口豪情壯氣,戟指北方道:“再北處就是東都洛陽,我寇仲是龍是蛇,就要看在那裏有何作爲了。”
他平常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其實心中确有錦繡,亦已瞧出洛陽已成最關鍵的漩渦之地。
跋鋒寒哈哈一笑道:“這天下是屬于有大志的人。我和你仲少都是不甘于平凡之輩,如此生命才能多姿多采。在武林史上,洛陽從未試過有一刻像目下般龍蛇混雜,成爲關系到天下樞紐的核心。誰能奪取洛陽,誰便可取得向任何一個方向擴展的便利。不過仲少此刻手下無兵無将,如何可以與群雄競逐呢?”
寇仲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道:“我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手中的實力全是隐形的,但卻已在暗中操縱天下形勢的發展,其中細節,一時實難以盡述。”
他臉皮絕對夠厚,臉不紅心不跳的将風蕭蕭的功勞全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徐子陵卻不在意這些。行路中大半的時候,多是凝視着藍天白雲,或是澄澈湖水,或是巍峨的高山。心竅一直清明。
對他來說,這世上除了寇仲外,就隻有素素能令他挂在心上,其他人都像離他很遠,印象模糊。
素素是個俊俏易害羞的姑娘。曾是翟讓女兒的侍婢,被寇徐二人救于危難後,三人的感情一直十分要好,被兩人稱作姐姐,悉心照料。
可惜此女命運多桀,翟讓與李密關系最緊張的時候,爲了流出騰轉空間,曾讓她委身于李密麾下大将王伯當,後來翟讓身死,寇徐二人拼死帶她逃出荥陽城。卻又遇上了香玉山這個人面獸心的混蛋。
香玉山正在打寇徐二人的主意,自然百般讨好,素素一直自卑身份,羞恥經曆,突遇溫情相待,一顆芳心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香玉山的身上。
幸好風蕭蕭傳訊而來,香玉山才不敢繼續下手,忙将素素制住,不遠千裏送了過來,隻是風蕭蕭一向爲達目的而不擇手段。實在也不是個善良之輩,先讓聞采婷暗害不成,這會兒終于派獨孤鳳明着下手。
但他亦有原則,無論如何沒打算真取素素性命。事後也打算暗予補償。
寇仲等四人星夜趕路,終于到達洛河南岸。
在夕陽西下的美景中,但見危崖聳峙,波光映紅,三艘帆船剛好進入他們的視野内,流水潺湲。林木清翠,時間在這剎那似停頓了下來。
隻是停頓的不隻是時間,還有船。
一陣晚風吹過,一個身着黑色的武士服女郎忽然立與船頭,涼風吹動她外披的紅綢罩衣,趁着她玉白的臉龐,更顯得英氣勃勃,奇豔逼人。
跋鋒寒愕然望去,訝然道:“獨孤鳳!”
獨孤鳳亦打量他一眼,一臉不屑的神氣,傲然道:“上次你自斷佩刀,騙過半招,休想讓人家再次上當了。”
她在風蕭蕭面前一直唯唯諾諾,壓根擡不起頭來,可不代表她本性如此,好歹是獨孤閥的大小姐,傲氣貴氣絕不會比李閥的公主李秀甯差。
寇徐二人相視一眼,同樣也認出了曾跟在風蕭蕭身邊的獨孤鳳。
獨孤鳳上次逃離風蕭蕭時,他二人正昏迷不醒,但耳目卻清明的很,十分清楚獨孤鳳好似受到了風蕭蕭的脅制,對于獨孤鳳突然在這裏現身,兩人自然十分不解,但亦提高了警惕。
衣袂破風聲響起,獨孤鳳自船頭躍起,帶起一道優美的弧線,紅綢罩衣舞動,如鳳凰展翅般掠自岸邊。
她身材嬌小玲珑,玉容總像是罩着層冰霜,氣質卻顯得十分活潑,神态迷人。
跋鋒寒哈哈一笑,道:“獨孤小姐再臨,我跋鋒寒豈敢再施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計倆,隻不知獨孤小姐是剛剛才來,還是蓮駕早駐于此呢?”
寇仲和徐子陵都是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态,似乎一點不把獨孤鳳如此準确的找到他們當作一回事。
事實上當然是暗地全神貫注聽她如何回答。
獨孤鳳賭氣似地撇着小嘴道:“跋兄的問題真奇怪,你以爲欺負過人家的壞人會有什麽好下場嗎?你的道行差遠了。”
寇徐二人稍舒口氣,心道原來獨孤鳳是不忿被跋鋒寒騙過半招,特來尋他晦氣的,雖然也很棘手,但隻要與風蕭蕭無關,那就真是謝天謝地了。
跋鋒寒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道:“欺負獨孤小姐的,怕是另有别人吧!”
獨孤鳳尚不知就是他不懷好意的向風蕭蕭訴說自己的種種,才至風蕭蕭對她的情況大緻清楚,若她知道跋鋒寒才是害她的罪魁禍首,這會兒一定氣得發瘋。
不過跋鋒寒這句話恰好擊中了獨孤鳳心中最不堪的回憶,令她頓生不悅,嬌喝道:“少說廢話,就看在你們尚有點道行份上,饒你四人一命,讓我一人刺上一劍便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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