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忙道:“比十足真金還真。”
單婉晶道:“好,你先去将林外那兩個陰癸派妖女殺了。”
風蕭蕭臉色頓時苦了下來,結巴道:“這個……這個……”
單婉晶玉面又寒,驚怒道:“卑鄙小人,算本公主看錯你了。”
她倏地舉起右掌,恨恨的往風蕭蕭胸口按去。
風蕭蕭對東溟派的武功還算熟悉,知道單婉晶武功走得是輕柔無定的路子,這一掌看着來勢洶洶,其實根本沒有任何威力。
不過就算這掌威力極大,風蕭蕭也打算生受了。
單婉晶的手掌在将要觸及他胸口的時候,似猶豫的稍微一緩,東溟夫人的聲音傳來道:“住手!”
單婉晶的玉掌徹底停了下來,冷然道:“他欺騙女兒,死了也是活該。”
風蕭蕭難得臉面浮上一抹微紅,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單婉晶在東溟夫人聲音傳來之前便已打算停手了,現在隻是嘴硬罷了,其實根本沒準備打他。
東溟夫人出現林間,一身湖水綠的華服,高髻雲鬓,身段體态一如既往的高雅優美,面上仍覆着一層輕紗,像迷霧般把她的樣貌隐藏起來。
風蕭蕭歎了口氣,施禮道:“夫人好。”
東溟夫人看了單婉晶好一會後,才轉目望向風蕭蕭,以她低沉而帶磁性的聲音道:“我該繼續稱呼你爲風先生,還是邪帝呢?”
風蕭蕭苦笑道:“夫人随意。”
東溟夫人淡淡道:“邪帝莅臨,恕美仙失禮,不請自來。”
她的聲音總是那麽柔和悅耳,但疏離之意卻十分顯明。
風蕭蕭當初曾和東溟夫人有過一番密談,那時他矢口否認自己是魔門中人,後來卻因種種緣故,承認了自己邪帝的身份。在單美仙看來,這何嘗不也是一種欺騙?也無怪再次見面,她會如此冷淡。
風蕭蕭對此心知肚明,很是無奈的歎了口氣。道:“自與夫人一别後,情況愈趨複雜……如今我正打算去見祝玉妍,勢在必行,切盼夫人不至因此對我心生誤會。”
東溟夫人沉默片刻,才道:“男兒當有主見。美仙又怎會不滿?”
她仿佛有種春風化雨的神秘魅力,十分體貼人,從不咄咄逼人,使人能有種恰如其分的舒适感。
風蕭蕭心中莫名一甜,笑道:“夫人肯理解就好。”
單婉晶不滿道:“娘……”
東溟夫人平和地道:“風先生已給了我最真誠的答案,并未刻意隐瞞,我聽得心中很是歡喜。”
風蕭蕭喜道:“我之所爲,的确是有私心,但也絕非純爲一己私利,隻要夫人不當風蕭蕭是個卑鄙無恥之輩。我就很開心了。”
東溟夫人道:“我在派内的職務正逐漸由小女接管,我隻是負上指導之責,事事總歸由她作出決定,所以我之所想,并不能左右于她,她若不肯信你,也請風先生同樣理解。”
綿中藏鋒,正是單美仙的風格,風蕭蕭神情一僵,垂首不言。
單婉晶睜着秀眸瞪着他。冷笑道:“你爲何不說話了?”
風蕭蕭道:“無話可說。”
單婉晶還想說些什麽,東溟夫人卻瞧着她道:“輕擅離城,以至遭遇無故風險……你該回去了。”
單燕和單玉蝶兩名護法自旁走了出來。
單婉晶望着風蕭蕭,酥胸急速起伏。好一會兒才喪氣的道:“是!”
她走到兩位護法身前,而後又回眸望了風蕭蕭一眼,掩去眼中瑩閃的霧光,随兩人離開。
直到她曼妙高挑的倩影徹底沒于林中,風蕭蕭才收回目光,有些苦澀的道:“我并未存心想傷她的心。”
東溟夫人歎道:“我這女兒生性執着。認定了的事便很難改變想法,但出奇地對你百般容忍,且極爲偏心的出手援助于你,大違她一貫堅持的原則。‘
風蕭蕭道:“我知道。”
他頓了頓,又道:“夫人清楚,我的用心是好的,小公主是個好人,該有個好歸宿。”
東溟夫人的聲音注入了少許感倩,幽幽地道:“情與緣,誰又能想清楚呢?”
風蕭蕭仔細的打量着她那雙被薄紗所遮掩,隐約中卻仍舊十分迷人的眼睛,緩緩道:“我從未隐瞞自己對夫人很有好感,夫人也承認對我十分信任,那我能否問夫人一個問題呢?”
東溟夫人嬌軀微顫,道:“你真想問嗎?”
風蕭蕭認真的道:“我不久前與祝玉妍交過次手,能大緻推測出她的武功深淺,也答應一位長輩給她一個教訓,如果我有心設計,她遲早會死在我的手上,我……想問問你的意見,所以……”
東溟夫人問道:“你瞧出什麽來了?”
風蕭蕭道:“你武功分明與祝玉妍同出一源,和她的關系肯定很深,就算這次沒遇上夫人,我也定會先設法見夫人一面的。”
東溟夫人沉默半晌,道:“你一定想聽嗎?”
破天荒頭一次,她聲音中帶些軟弱,隐約中竟還有絲哀求。
風蕭蕭忍不住離她近了半步,柔聲道:“告訴我。”
語氣溫柔,卻帶着無可抗拒的意味。
東溟夫人似抗拒不住的垂首,顫聲道:“我……是她的女兒。”
這個答案并未出乎風蕭蕭的預料,他繼續柔聲問道:“邊不負呢?”
東溟夫人頭垂得更低,良久才道:“你不是已猜到了麽?”
風蕭蕭緩緩伸出手,扶住她的雙肩,才發現她看似平靜的嬌軀之下,血脈竟跳動的那般劇烈。
風蕭蕭雙手輕輕的用力,緩緩的安撫,用此生以來最溫柔的聲音道:“我會了結這一切的。”
東溟夫人道:“我相信你。”
兩人誰也沒有打破這片刻的溫馨,直到林中響有人聲。
東溟夫人香肩輕聳,掙脫出風蕭蕭的雙手,道:“我該走了。你要保重。”
風蕭蕭點點頭,看着她如一縷青煙般閃逝,耳内又響起她嬌滴滴的聲音:“妾身已打算讓婉晶退婚,此行回去。再返中原時,她便是處子待嫁之身……”
風蕭蕭一陣錯愕,想張嘴說些什麽,已尋不到東溟夫人的香蹤。
婠婠輕巧飄至,像從最深邃的黑夜中鑽出來的精靈。
她光憑鼻子就能猜到些什麽。卻偏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從容笑道:“該上路了!”
風蕭蕭“嗯”了一聲,與她回到潭前。
過了這一段時間,聞采婷足夠将自己折騰幹淨了,面色竟還帶着一絲甜美的盈盈淺笑,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倒是風蕭蕭瞧得一陣心驚,警惕之心更盛。
他卻不知魔門之所以被稱作魔門,絕不是沒有道理的,門人之間的種種關系,絕對險惡到常人無法想象的地步。
在強者至高的觀念深刻于心的魔門之中。強者本就對弱者是予取予求,誰都無法幸免。
聞采婷若是連侮辱都承受不起,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當地位不如人時,又想要不受欺負,除非你能夠滿足魔門的另一個觀念,就是利益至上!
也就是說,你要麽有極爲強橫的實力,那麽能帶來豐厚的利益,否則隻能默默承受一切被施加于身的屈辱。
這兩樣,風蕭蕭恰好都有。所以聞采婷才能乖得像個青樓賣/身的妓/女,不論被怎樣欺負,都得笑臉相迎,而非她在别人面前那副生殺予奪的魔女形象。
不過畢竟發生了這檔子出乎預料的事。不管是心有餘悸的聞采婷,還是心思複雜的婠婠,都不曾再與風蕭蕭多說話。
一路少言,馬車疾行,直奔襄陽。
每到一座城鎮,聞采婷都會離開一陣。風蕭蕭對此早已習以爲常,知她是去接受消息。
風蕭蕭根本不信陰癸派敢因邊不負的關系與他爲難,但他亦打起了十二萬分小心,免得真出什麽變故。
不過這次的婠婠卻顯得有些特别,聞采婷剛離開不久,她便輕輕到了風蕭蕭房前,叩門道:“陪婠兒出去走走好麽?”
風蕭蕭心下疑惑,暗忖不是陰癸派真想對付他吧?
不過依然起身道:“好啊!”
鎮不大,卻有水有橋,有樹有草,天上有明月,地上有清風。
在夜風吹拂下,婠婠不染一絲雜塵白雪般的長衣迎風往後飄舞,盡顯她曼妙的體态和動人的線條,一雙赤足,晶瑩奪目。
走似飄行,飄似幽靈。
風蕭蕭頭一次見她這種打扮,白衣黑發配上她那對赤足和絕世容顔,更是極盡女性的嬌妍溫柔,絲毫看不出她是個殺人不會有半點心軟的魔門妖女。
橋的盡頭,望着月。
婠婠美目凄迷,神色幽怨,再不若往日那種教人心寒的意态笃定。
風蕭蕭真是好奇了,從魔種感應,婠婠現在心緒很亂,是一種絕不該發生在她身上的那種亂。
婠婠一對美目又射出複雜深刻得令人難明的神色,忽而凄然笑道:“你知道嗎?若非婠兒與慈航靜齋的師妃暄有場決戰,必須保留純陰之質,早就身不由己,被邊不負采去紅/丸。這是陰癸派的規矩,連祝師亦不能阻攔呢!”
風蕭蕭眼皮重重跳了幾下,頓時想到了東溟夫人單美仙。
他語氣卻很平淡地道:“無需你刻意提醒,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向你保證,這種事,絕不會發生到你的身上。”
他很清楚婠婠是刻意勾起他的恨意,利用他除去邊不負,但他并無絲毫不滿。
若婠婠連這樣的好機會都不知把握,他才真是失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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