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車簾幕重垂,分隔内外,明顯是不欲暴露車内人的身份,由一直随侍在旁的兩名男子趕着馬,沿着大街朝城心的獨霸山莊馳去。
一路驅車,直至山莊門口。
那兩名男子同聲低呼,一人回身道:“出事了。”
聞采婷撩開簾幕,望大門處張望。
隻見門後前院像是經過一番激鬥一般,十七八名衛士伏到在地,大都兵器掉落,有人捂着手腕悶哼,有人撫着胸腹呻/吟,還有人一動不動,不知是死了,或是昏迷。
聞采婷面色微變,從車内躍出,衣袂飄飄,直往裏沖去,那兩名男子按着道緊随其後。
風蕭蕭不緊不慢的從車裏鑽了出來,還饒有興緻的上下左右張望一番,見不似有暗伏在側,方才身形一閃,轉瞬消失于原處。
經過了數重屋宇,發現府中有不少正自驚慌失措的仆人和婢女,都不等風蕭蕭開口,徑直伸指往一處點點,像是被數波人問過同樣的問題。
風蕭蕭繼續穿過一條竹林間的小徑,跟前豁然開朗,來到了一個幽美的大花園中。
園内已不見婢仆府衛,惟隻園心的一座小亭。
亭外草坪上一人仰倒,胸前衣襟已被鮮血浸透,可怖之極,無論什麽人流出這麽多血,肯定死的不能再死了,他服飾極其華貴,應該就是獨霸山莊的莊主方澤滔。
小亭另一邊,二十四人正圍攻一淩空飄飛的絕色女子。
她雖是以寡敵衆,卻絲毫沒有狼狽之像,更未曾影響到她的美。
烏亮的秀發如風中絲綢般四散飄舞,身法亦如絲綢般順滑,于兵器的間隙間騰轉掠躍,鬼魅至飄忽難測。
正是婠婠!
圍攻她的人也大都是風蕭蕭的熟人。商秀珣、尚鵬商鶴等一衆飛馬牧場的高手,以及寇仲和徐子陵兩小子,另外還有十五六人根本插不上手,看其兵器盔甲。顯然是獨霸山莊的人。
面對衆多的高手圍攻,婠婠竟還是占盡上風,先後殺了一位牧場執事、幾名牧場戰士,幾名獨霸山莊的武士,以及一名竟陵将領。就連寇仲也被擊得吐血而退。
隻片刻間,圍攻婠婠的由二十幾人驟減到十幾人,可是仍未有人能傷婠婠半根毫毛。
還好商鵬、商鶴兩個老頭子武功彌高,抵住了大發神威的婠婠,不過因爲商秀珣在旁的關系,婠婠又豈會放過這處難得的破綻,所以他二人不得不分心照顧場主,陷于極端的被動。
更糟糕的是婠婠衣袖忽地長了半丈,原來是自她衣袖裏飛出一條白絲帶,先穿行于兩老四掌之間。
突如其來的詭異絲帶。飄着更詭異的路線,再收緊時,已将商鵬、商鶴兩大元老高手的兩對手縛在一起,二人同時噴出了一口鮮血,随絲帶甩脫,拋往兩旁,又撞得另兩個想攻上來的竟陵将領和牧場戰士傷跌地上。
絲帶繞空轉了一圈,朝受傷而退開的寇仲頸項纏去。
正在這時,寇仲劈出了他妙至毫巅的三刀,連風蕭蕭都微微動容的三刀!
迅如鬼魅般變幻。帶着種尤爲獨特的意境,竟似隔絕出了一方獨立存在的空間,将婠婠完全困于其中。
徐子陵仿佛與寇仲心靈相通一般,蓦地出現在婠婠的身側。恰如其份的擊出雙掌。
商秀珣也提劍縱掠至婠婠面前,使出了商家傳下來最淩厲的獨門劍法,每刺一劍,都綻出一個劍花,飄忽無定,但劍氣激起的勁浪。發出嗤嗤的激響,顯然劍上的力道根本不似看上去那麽輕柔。
三方面來的壓力,換了别的人,保證要立即身首分家。
可惜卻是遇上了精通魔門無上奇技“天魔功”的婠婠。
天魔功在剎那間提升至極限,以婠婠爲中心的方圓一丈之内,像忽然凹陷下去成了一個無底深潭。
這變化在表面上一點都看不出來,純粹是一種氣勁的形成。
商秀珣與寇旭二人,瞬間便産生一種擊錯目标的難受感,就好像從水面上去刺水中的遊魚,不論瞄得多麽準,都會因光線入水偏折的關系而刺歪,更别提遊魚本身就足夠的靈動了。
婠婠秀眸射出前所未見的異芒,兩把短刃從袖内滑到掌心處,幻起兩道激芒,分别迎向商秀珣、徐子陵和寇仲。
她終于使出了壓箱底的本領。
這對長一尺二的短刃,名爲“天魔雙斬”,乃陰癸派鎮派三寶之一,專破内家真氣,能令天魔功更是如虎添翼,威勢難擋。
見婠婠使出“天魔雙斬”,隐于竹林中的聞采婷變得更加緊張,躍躍欲出。
陰癸派能這般隐秘于世,自有其一套規矩……若非必要,極少現身于人前,但婠婠已使出“天魔雙斬”,便說明她已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婠婠赢定了!”
風蕭蕭不知何時到了聞采婷的身後,将她吓了一跳,而風蕭蕭的話卻使她稍微輕松了一些。
經過襄陽一戰,她已毫不懷疑風蕭蕭的武功絕不在祝玉妍之下,他既都這麽說,一定有其道理。
“她武功精進很快,比我預想的還要快,上次見她時,她頂多與我交手一番,如今說不定都能從我手上逃命了……”
風蕭蕭目光亮得深邃且幽幽,道:“她持着這一對寶刃,比之你們幾名長老任意一人,都差得不算太遠。”
聞采婷陡然警惕起來,道:“你打算怎麽辦?”
風蕭蕭既視飛馬牧場爲禁脔,見牧場一方死傷慘重,會不會突然橫插一手?
她往常自诩能輕易看透男人的心思,卻實在琢磨不透風蕭蕭會怎麽想,又會怎麽做。
四人的交鋒已越發激烈!
商秀珣淩厲的劍芒,寇仲閃着黃光的井中月,徐子陵像鮮花般盛開的雙掌……
以及婠婠那一對能勾魂攝魄的豔眸亮起藍澄澄的奇異光芒,映照着她雙手中同樣異芒閃閃的雙刃!
“叮叮叮叮!”,碰撞幾乎連成一線,疾速作響。氣爆震蕩,似虛空割裂,橫掃周遭一切!
旁邊其他人隻能眼睜睜的旁觀着情況的發展,誰都沒有能力插手其中。
風蕭蕭瞧着那邊。慢悠悠的道:“婠婠若真是足夠聰明,就會佯裝不敵而退,我們也就不必出面了。”
聞采婷俏臉微僵,再次生出一種被他徹底看透的感覺。
正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成功誘得杜伏威兵臨竟陵城下,婠婠的使命便已算完成。
陰癸派根本不在乎竟陵城如今一時的得失。甚至還巴不得竟陵能與杜伏威僵持的越久越好,兩敗俱傷更好!
所以婠婠若是足夠聰明,就不會真的在此大殺特殺,留住竟陵城的抵抗力量,也就等若拖住了杜伏威回退的步伐,并削弱了他的實力。
事實證明,風蕭蕭所料果然不錯。
婠婠忽然玉臂一擡,雪白的長袍像被充了氣勁般離體擴張,迎上三人淩厲的攻勢,她身上隻剩下白色的**。玉臂粉腿,全暴露在衆人眼下,曼妙的線條,美得教人屏息。
商秀珣的寶劍,徐子陵的拳掌,寇仲的井中月,隻能擊在她金蟬脫殼般卸出來的白袍上。
婠婠故意噴出一口鮮血,臉色轉青,卻霎時掠遠,完美無瑕的半裸嬌軀俏立牆頭。回眸微笑道:“七天後當妾身複原時,就是寇兄和徐兄命喪之日了。”
倏地消失不見。
但下一刻,婠婠就停住了步子。
因爲風蕭蕭蓦地現身于她身前不遠的小徑上,露出一個看着十分溫柔。卻能讓人心中寒氣直冒的笑容,聞采婷站在他的身邊,向婠婠使了個小心說話的眼色。
婠婠顯然是得了通知,所以并未因風蕭蕭和聞采婷的突然出現而感到吃驚。
她也露出一個笑容,看着十分甜蜜嬌柔,還帶着點撒嬌的動人神态。施禮道:“聖帝你好,我們又見面了呢!”
她低沉的聲音溫婉動人,不管聽過多少遍,都會如第一次耳聞那般的驚豔。
風蕭蕭仔細凝視着她,就像看着一尊世間最奢華的珠寶,忽然道:“跟我來!”
說話間,他的外袍如同掙脫束縛的風筝般飄了起來,恰好落在婠婠的身前。
婠婠竟十分聽話,身形幾乎同時閃動,面上淺笑盈盈,毫不避嫌的用這件略顯寬大的青袍,裹住了她美玉般無暇的半裸身子。
三人先後的躍過最外圍的一堵高牆,聞采婷那兩個男子已将馬車停在這兒……
狹窄車廂,兩美相伴,暗香浮動,豔色無邊,頗有些令人意亂情迷的味道。
風蕭蕭對另一名絕色視若無睹,偏着腦袋,定定的盯着婠婠近在咫尺的香頰,目光之灼熱,就像是看着一件最愛不釋手的珍玩。
他沒想到自己種下的魔種,竟與婠婠相諧到這種地步,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有種怦然心動的火熱!
并不是被美色誘惑,而是因爲這麽近的距離,風蕭蕭能清晰的感覺到婠婠體内的魔種正蠢蠢欲動,好似春雨過後,樹發新芽!
那種勃勃的生機,簡直透體而出,與他的道心竟有了絲絲勾連,雙方明明隻是無形的波動,卻宛如有了實質般的接觸,連波動的頻率都漸漸歸一。
自上車後,婠婠便一直微微低頭,秀發垂落,秀清麗如仙的玉容平靜如水。
但她也抵不過風蕭蕭肆無忌憚的目光,晶瑩勝玉的臉頰泛起難以形容的奇異光澤,慢慢地浮起兩朵紅雲,神态迷人至極,美豔不可方物。
這樣一位柔弱似水般的可人,完全想不到她方才眼睛都不眨的連殺十數人,縱橫于于二十多名高手的圍攻之中。
不過通過道心與魔種間的那種神秘聯系,風蕭蕭卻能清晰的覺察到,婠婠内心根本冷如冰晶,完全不似面上表現出來的嬌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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