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妙子就是這種人。
他交待給風蕭蕭的任務十分簡單,簡單到風蕭蕭都有些不可思議。
風蕭蕭原以爲魯妙子能想出什麽缜密複雜的計策,或是布下什麽巧奪天空的機關陣法,能尋隙擊弱,外則一舉擊破四大寇,内則清除飛馬牧場中一切鬼魅。
哪知魯妙子隻遞出四幅寫有标注的畫像,淡淡的吩咐道:“東行十裏,找到他們,殺了他們。”
四人的畫像栩栩如生,看其末端标注,便可清楚認出正是四大寇的四名首腦,“鬼哭神号”曹應龍,“焦土千裏”毛燥,“雞犬不留”房見鼎,“寸草不生”向霸天。
風蕭蕭狠吃一驚,若非魯妙子顯出種神鬼莫測的能耐,竟能在郊野裏找到刻意匿蹤的他,他差點以爲魯妙子是人之将死,腦袋渾噩不清了。
不過一路上細細思索,風蕭蕭漸漸有些恍然,這看似簡單粗暴,隻有魯莽之人才想出來的一策,細品之下,實是妙不可言,非但有釜底抽薪之效,且大有深意。
首領俱死,流寇必散,失了外援的沈落雁再是起勁的折騰,也終将因實力不足,而變成了跳梁小醜。
待商秀珣領着飛馬牧場戰士返回牧場之時,勢單力孤的沈落雁無論何等聰慧,至多也隻能落個倉皇而逃的下場。
魯妙子曾教過徐子陵“遁去的一”,他本人自然更是了悟于心,一出手,便抓住了看似紛亂形勢中,最爲關鍵之處,令風蕭蕭大爲歎服,這個師祖,他認得不冤。
而于萬軍之中襲殺四大寇首。就算是面對戰力低下的流寇,對誰而言都不會輕松,正能讓魯妙子對他的武功和性格,有更直接的認識。
畢竟耳聞不如目睹。親身經曆,總比聽人傳言要可靠的多,也能探明從傳言中聽不來的種種細微之處。
一個人的爲人秉性,習慣作風,往往會不經意的表現于小處。就算城府極深、善于隐藏,也會在巨大的壓力之下,顯露出本性……想要了解一個人,一定要從細枝末節開始。
風蕭蕭無論是推诿不前,還是不夠盡心,或是武功不足,都能說明他其實根本靠不住,不可承擔托付。
不論得出何種結論,都能讓壽命将盡的魯妙子做到心中有數,仍有時間來調整已安排好的後事。
而魯妙子自己便是那最後一層保險。若是風蕭蕭未能功成,魯妙子也可及時現身,挽狂瀾于即倒,至不濟也能救出商秀珣。
對于沈落雁伏殺李秀甯一行人,魯妙子顯然也是樂見其成,所以他非但沒有安排人手去援救李秀甯,反而讓風蕭蕭趕去暗助沈落雁。
李秀甯身死飛馬牧場,不管何種原因,短時間内固然會使飛馬牧場與李閥交惡,但長遠觀之。李閥和瓦崗軍結仇越深,對一向保持中立的飛馬牧場才更加有利。
戰馬畢竟是種稀缺的戰略資源,飛馬牧場與李閥又無真正的血仇,李閥最終還是會妥協。飛馬牧場也能保持原先的超然地位,繼續左右逢源。
待想明了這一切,夜色籠罩的草原上,流寇人馬已然在望,風蕭蕭也已成竹在胸。
隻随意掃了幾眼,風蕭蕭便十分确定。商秀珣身邊一定跟有奸細,而且地位不低。
因爲商秀珣身旁竟隻有百多名牧場戰士,領頭的正是領他進牧場的那個青年駱方,而他們正被一群足有數千之衆,紅布包頭的賊寇銜尾追擊。
要不是牧場戰士兇猛彪悍,且忠心護衛場主,竟不時分出一二十人拼命斷後,決絕赴死,商秀珣才得以且戰且退,目标是前方一座靜若鬼域的小村。
境況很明顯,商秀珣八成是帶輕騎前來查探敵情,卻被流寇的前鋒堵個正着,若說無内奸指引,打死風蕭蕭都不信有人能在這片廣袤無邊的郊野上,截住這一行來去如風的輕騎。
想到這裏,風蕭蕭的有些尴尬的摸摸腦袋,暗啐道:“師祖乃神人也,當然不能算人了。”
轉念又想道:“商秀珣或許慌亂中昏了頭,若是進村,看似可拒險而守,以待援軍,但也等若放棄輕騎優勢,自陷死境,隻剩負隅頑抗一途,加之身邊混有奸細,肯定撐不到援軍趕來。”
不過也不能怪商秀珣,她可能并不知道身邊混有内奸,自然也就想不到會有人在關鍵之時,與流寇裏應外合……
一念至此,風蕭蕭頓時恍然,原來這群流寇是想要活捉商秀珣,難怪堂堂幾千之衆,都留不下牧場這區區百來人,而曹應龍等流寇高手,也隻冷笑遙觀,根本沒有出手的打算。
在商秀珣等人離那小村隻有百來丈時,一個形象突出的怪人突然從流寇中排衆而出。
此人是個五短身材的胖漢,矮矮的個子,短短的手腳,腆着肚子,扁平的腦袋瓜兒好象直接從肥胖的肩上長出來似的,騎在高頭大馬上都顯得十分矮小。
這些明顯的特征,讓風蕭蕭一眼便認出他是四大寇的四名首腦之一,人稱“寸草不生”的向霸天。
雖然他的外貌賣相确令人不敢恭維,可是那對像是永遠瞇起來的眼睛卻是精光閃閃,還且帶着邪異的藍芒,使人知道他不但是内功精湛的高手,走的更是邪門的路子。
他兩手各提着一隻銀光閃閃邊沿滿是銳齒的鋼環,更使人感到他的危險和詭秘性,而此鋼環一揮舞起來,便隻會令人感到無比殘忍和血腥。
斷後的四名牧場戰士被他一擊之下,竟斷成了十七八截,還有兩人被攔腰分切,内髒溢流,腥血如泉,斷肢飛甩,卻無一處即死傷,一時竟還不得死……其情景簡直慘絕人寰。
就連圍在四周的那群流寇,都不禁縮了縮脖子,追擊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放緩了些,顯然也被駭得不清。
向霸天陰陰笑着,露出白森森的一口牙,陡然縱身橫掠,自馬上躍起,在牧場戰士中一陣肆虐,雖被戰士中的高手合力攔阻,不至方才那幅慘況,但本來聚在一起的牧場戰士,卻被他強行迫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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