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第一個念頭就是甯道奇在爲人造勢。
師妃暄是誰?竟值得天下三大宗師之首的甯道奇親自出馬,爲其打造聲勢?
風蕭蕭心中這麽想,口中也這般問。
宋玉緻道:“師妃暄代表慈航靜齋。”
雖隻短短九個字,但其中的沉重份量,已令風蕭蕭不禁動容。
若是往先,他還至如此,皆因不知厲害,可自從接觸石之軒後,他便知道,這個能一直穩壓魔門一頭的慈航靜齋,定是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無比神秘又無比龐大的一股勢力。
他終于忍不住問道:“師妃暄指名道姓……找我?爲什麽?”
宋玉緻美目流盼,閃着詫異的光,道:“爲什麽?我還想問你呢?”
這也是她特意來找風蕭蕭的目的。
風蕭蕭頓時語塞,皺着眉頭道:“奇怪,我與慈航靜齋從未打過交道,甚至連這個名字都是才知道不久的。”
宋玉緻見他的模樣不似假裝,道:“你可知道,這個消息隻要一經傳揚,你便成了衆矢之的,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風蕭蕭苦笑道:“我能不知道麽……”
和氏璧是什麽?天下共傳之寶!
至秦始皇制成玉玺以來,一直是傳國重寶!
值此亂世,隋廷欲墜,群雄并起,其象征意義,簡直大過天!
任何胸懷大志的人,都絕不會放過,必會争個你死我活。
師妃暄這一手,簡直将風蕭蕭架到火上烤,而這捧熱騰騰的火焰,便是當今任何一個有一絲當皇帝野心的人。
風蕭蕭蓦然回神,道:“這消息你從何得知?還有誰知曉?”
宋玉緻淡淡道:“我宋閥自有渠道,不過既然連我都知道了。想必李密也不會不知道。”
風蕭蕭悚然一驚,聽出她言語中的恐吓之意。
李密有當皇帝的野心麽?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一旦李密知道了這個消息,他要做的頭一件事,就是不顧一切的截殺風蕭蕭。無論如何不能讓師妃暄見到風蕭蕭,以免和氏璧旁落他人。
在李密這類人眼裏,隻要能使和氏璧歸屬自己,那就無人不可殺,無事不可爲。就算自己不能得到,也要盡全力阻止讓别人得到。
沈落雁果然沒安好心,她明着是獻出寇徐二人,實則是想用他們來穩住風蕭蕭,隻等翟讓一死,李密豈不是正好可以回馬一槍,将風蕭蕭和寇徐二人一網打盡?
甚至都不用刻意尋找,因爲風蕭蕭一定會等在黛青樓!
簡直是一石三鳥,“俏軍師”沈落雁果然名不虛傳!
風蕭蕭很快冷靜下來,斜眼道:“宋小姐是代表宋閥來威脅我的麽?”
宋玉緻道:“不敢。你已是街知巷聞的人物,誰不清楚你的本事?看在我報信的份上,可否作個交易呢?”
風蕭蕭道:“說。”
宋玉緻道:“現在的形勢你該心裏清楚,李密的人馬隻怕轉眼便到了,也隻有我才能安全的送你出城。”
風蕭蕭冷笑道:“我若想走,誰能阻攔?”
宋玉緻冷冷道:“不要以爲我是危言聳聽,沉落雁爲策萬全,早就派人飛報李密,請他遣派鄭蹤回來參與今次的搜捕,此人外号‘飛羽’。精擅追蹤尋人之術,還養有可追蹤尋人的靈鳥。隻要他來到,你定無所遁形。你武功再高,還能是千人敵、萬人敵?還能抵擋李密麾下數百位高手?還能抗衡駐紮于荥陽城的數萬精兵?”
風蕭蕭額上浸出些許冷汗。
他的确太小瞧沈落雁了。沒想到這個嬌媚動人的女子,竟笑語盈盈的就給他挖下了這麽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宋玉緻道:“你是合作還是拒絕,一言可決!”
這會兒,風蕭蕭忽然鎮定下來,一點也不着急了,問道:“合作如何?拒絕又如何?”
宋玉緻露出深思的神色。旋即又不悅道:“你是否當我在說謊話來吓唬你?”
風蕭蕭笑道:“宋閥什麽名聲,當不至于此,我隻是自信李密留不下我。”
宋玉緻愕然半晌,搖頭道:“你是否太過自大?論武功,杜伏威或許與李密不分伯仲,但論雄才大略、心思細密,兩人實在差得太遠,你能壓服杜伏威,卻不可能壓服一向謀定而後動的李密!他不出手則以,一旦出手,必是有了十足的把握!翟讓之死,難道就沒讓你心生警覺麽?”
風蕭蕭笑道:“我不是翟讓。”
宋玉緻胸脯起伏有緻,俏臉忽明忽暗,道:“你是拒絕與我宋家合作了?”
風蕭蕭嘴角含笑,道:“我與人合作的時候向來喜歡施恩,卻不喜歡被人施恩。”
宋玉緻眸光轉冷,道:“我冒着開罪瓦崗軍之險來幫助你,而且你的小命眼看不保,卻還不領我的情?”
風蕭蕭哈哈一笑,飄然退遠,聲音自暗夜不可見的角落傳來:“宋小姐的這份情誼,我自然心領了,不過我的這條小命,不是那麽好取的。”
宋玉緻狠狠跺了跺腳,忽然玉容變色,修長的身形也閃入暗巷之中。
遠方轉角忽然響起馬蹄聲,一衆黑衣高手卻當先搶至,把守住了黛青樓左近的各處要津,更多的黑衣人飛快的從四面的街道湧來,将這一片樓房給圍了個水洩不通。
一大片火把光芒陡起,亮如白晝,照着漫天飛雪,好似風中飄的不是雪白的雪,而是血紅的血。
人群分開,幾騎穿衆而出,頭前兩騎正是沈落雁與徐世績。
沈落雁玉容依舊嬌媚,隻是像是附着着一層白霜,顯得她好似一朵寒梅,淩然不可侵犯。
她揮了揮手,冷然道:“殺,一個不留!”
“咣咣”盡是入舍聲,衆黑衣高手頓時将裝潢精緻的黛青樓給砸得千瘡百孔。
男子和女子的尖叫聲、告饒聲、慘叫聲,不斷從樓内傳來,依稀還有抵抗的氣勁交擊聲,但在衆多高手不留情的襲殺之下,不論什麽聲音,都很快消泯于無形。
樓裏的殺戮越是順利,沈落雁的神情卻越發的緊張。
終于,一個黑衣人從樓内疾沖到她的面前,行禮道:“一共一百四十一人,無一活口!”
沈落雁玉容發白,騎在馬上的嬌軀止不住的晃了一晃,要不是徐世績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下,她差點就從馬上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