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眼見矛尖急襲,冷笑一聲,揮劍如電,一閃即黯,一放便收。
“叮”地一響,是半截矛頭落地的脆響,宇文化及持着半截長矛,咽喉處浸出一道細密血絲,他咔咔着轉着頭,随着脖子的扭動,血絲逐漸散大渲開,看着恐怖之極。
他大睜着巨眼,瞪着沈落雁嬌媚的花容,緩緩往後仰倒,真真死不瞑目。
沈落雁見到這一幕,心中不禁惶恐,倒不是因爲宇文無敵的死狀和可怖的眼神,而是因爲風蕭蕭的這一劍。
這一劍看起來實在太簡單,卻又實在太輝煌!
冷寂的劍光仿佛還駐留在眼中,并未消散,其中的肆虐的寒意,仍舊凍結着眼珠,寒徹她的大腦,連思維都幾近凝固。
那日彭城賭場,沈落雁曾見過風蕭蕭力撼杜伏威,已經很高估他了,卻也沒想到足能跻身世間高手一流的宇文無敵,竟連一劍都沒能接下。
她還打算出手截住宇文無敵的退路,逼得宇文無敵隻能死戰呢!
本來論武功,宇文無敵就算不敵風蕭蕭,至不濟也能過上十幾招,卻先被沈落雁诓入陷阱,導緻信心喪盡,一心隻想逃跑。
與其說是風蕭蕭殺了他,不如說是他與沈落雁合力害死了他自己。
與心中驚懼的沈落雁不同,單婉晶直瞧得美目異彩漣漣,尚明等人卻是滿臉震撼,他們隻知道風蕭蕭武功很厲害,卻也隻是聽說,又得了東溟夫人的吩咐,才一直很恭敬,還真沒見過風蕭蕭出手。
如今一見之下。大都心生畏敬,唯有尚明俊臉有些發白,他忍不住瞧向單婉晶,見自己的未婚妻的神情中大有癡迷之意。不免心生嫉妒。
不得不說,出劍時的風蕭蕭的确氣度非同凡俗,恍如神仙中人,有一種恍惚中的出塵之感,與他平常的爲人做派大不一樣。能讓人輕易略視他本算不得很英俊的容貌。
沈落雁回神最快,向同樣震撼的祖君彥看了一眼,勉強微笑道:“是落雁行事不周,以至城中混入了朝廷的對頭,借機行刺……讓大家受驚了,請進廳。”
衆人進廳,分主賓安坐,自有下人送上茶點。
此後,沈落雁再未提及宇文無敵一事,甚至都不怎麽瞧向風蕭蕭。隻向單婉晶詢問一些兵器的行情。
東溟派所鑄造的兵器名揚四海,制作精良,且信譽卓著,不論是高官顯貴,還是尋常江湖人士,都是求之不得,如今天下戰亂紛起,更是各地義軍、閥門最想巴結的門派之一。
瓦崗軍雖然也有自己的兵器廠,但一向産量并不太高,而且好兵器從來是不嫌多的。
風蕭蕭對這些事自然不感興趣。直聽得昏昏欲睡,要不是在座兩位都是少見的美人,相向淺笑交談,如同鮮花互映。實在賞心悅目,看得養眼,他隻怕早就告辭了。
現今天下義軍中,尤以瓦崗軍聲勢最爲浩大,除了雄霸江淮的杜伏威不怎麽賣面子外,其實已爲天下義軍之首。武器需求,更是碩大無比。
不過單婉晶對這單找上門來的大生意好似并不怎麽感興趣,雖是客客氣氣,卻一直不願細談。
沈落雁的情報網甚廣,自然知道東溟夫人實際已經退居幕後,不會以爲是單婉晶做不了主,其中應該另有原因。
她又試探了幾句,見單婉晶始終不願接話,隻好作罷,于廳中設宴款待,席間希望單婉晶能在荥陽城多待幾天,再派船護送出城西去洛陽。
沈落雁再三懇求,盛情難卻,單婉晶隻好同意。
一頓飯自此,倒也勉強算得上賓主盡歡。
晚間,單婉晶尋到風蕭蕭房裏,道:“娘讓我遇事與你商量一番,今天這事你怎麽看?”
風蕭蕭道:“哪件事?宇文無敵還是沈落雁?”
單婉晶秀眸一寒,道:“我東溟派從不參與于朝廷之争,和宇文閥也一向有生意往來,沒想到他們接二連三的圖謀不軌,先有海沙幫圍攻,後又來奪去賬簿,還傷了尚公,如今更是直接針對我,實在可惡之極。”
風蕭蕭微笑道:“别的我不清楚,不過今次宇文無敵偷襲,沈落雁肯定事先知道的。”
單婉晶眉頭一蹙,道:“何以見得?”
風蕭蕭道:“首先,宇文無敵臨死前看沈落雁的眼神就極不對勁,我雖然不知道裏面蘊含着什麽意思,但起碼證明兩人一定早就認識。”
單婉晶道:“沈落雁是最得李密看重的軍師,‘俏軍師’之名天下皆知,而宇文無敵是宇文閥的頭号人物之一,兩人相識很正常啊!”
風蕭蕭道:“你難道忘了,李密正帶着大軍與王世充在洛口對峙呢!如此關鍵時刻,宇文閥這麽重要的人物竟能來到荥陽城裏,這本身就是件很奇怪的事了,我記得宇文化及還是楊廣的禁衛總管呢!難道還真是官匪一家親?”
單婉晶沉吟道:“或許他是潛進來探聽消息。”
風蕭蕭道:“這就更奇怪了,先不說宇文閥有沒有必要狗拿耗子,操心王世充的差事,就說我們自城門進到這院裏,至多半個時辰,宇文無敵是如何這麽快得到消息?還能直接找來這裏,潛到院外,恰好偷襲?”
單婉晶豁然起身,道:“你是說……”
風蕭蕭将手一揮,道:“不錯,消息一去一回,再想追上我們,時間上根本來不及,除非他收到的消息就是由沈落雁傳過去的,并且知道我們最終會來這裏,他才能來得及趕至。”
他冷笑一聲,道:“沈落雁或許根本沒有提及我的存在,所以宇文無敵才大大咧咧的孤身跑來行刺,否則至少會多帶幾個人……好一招借刀殺人,這小妞……雖然美的冒泡,下手卻太狠太毒,真不知她究竟安了什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