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已随着單婉晶進到宅中。
既來之,則安之。
一路上盡聽東溟派的一行人談論石青璇,風蕭蕭心中也不免生出了許多好奇,真想見一見這位令所有人都贊不絕口、滿懷期盼的箫藝大家。
華宅的主堂内,氣氛更是熾烈,和東溟派的衆人一樣,人人都在興奮地讨論石青璇的箫藝,就像都是研究她的專家那副樣子。
廳内靠牆一列十多張台子,擺滿了佳肴美點,任人享用。
堂側的一組酸枝椅中,坐了三個人,其它人都隻能立在一旁,更突顯了這三個人的身分地位。
中間一人須發皓白,氣度威猛,卻是衣衫褴褛,雖是坐着,但仍使人感到他雄偉如山的身材氣概。
風蕭蕭盯着他手邊的一柄劍,心道:“除了這劍不是柄爛鐵劍,此人的神姿、氣勢,倒真是像極了燕南天。”
另一人身穿長衫,星霜兩鬓,使人知道他年紀定已不少,但相貌隻是中年模樣,且一派儒雅風流,意态飄逸,予人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
單婉晶見風蕭蕭看得專注,低聲介紹道:“這位就是此宅的主人大儒王通,通老乃長白派第一高手,被稱爲武林中的‘鞭王’,自稱‘知世郎’,當年所作一首‘無向遼東浪死歌’,擁萬衆起兵反隋,深得民心,極受山東民衆支持。”
她悄然指向“燕南天”,又道:“這位是人稱‘黃山逸民’的歐陽希夷,是成名至少有四十年的頂尖高手,與玄門第一人‘散人’甯道奇乃同輩分的武林人物。早退隐多年……奇怪,他老人家久不入世,如今怎會出現在這裏?”
風蕭蕭擡了擡下巴,沖着陪坐在王通與歐陽希夷身旁。一副大官模樣的中年人道:“這人很有氣派,很有官威,像是十分精明厲害,他又是誰?”
單婉晶凝神打量片刻,道:“他應該是王世充。乃是朝廷中有數的高手,論聲望地位還在宇文化及之上,堪比四閥之主,此時他該奉了皇帝楊廣之命,領兵對付翟讓和李密的瓦崗軍,怎會也有閑暇來此?”
風蕭蕭輕笑道:“不知那位石大家究竟有什麽驚人魔力,不但引來了隐居多年的前輩耄老,使叛軍領袖和朝廷大官都能安然無恙的坐在一起,甚至還談笑甚歡,啧啧……我現在真是好奇了。”
單婉晶一臉期盼的道:“你一定不會失望的。”
王通、歐陽希夷、王世充身旁還站着十餘人。圍着三人說着話,個個氣度不凡,顯然都是頗有地位之人,但一站一坐之間,就可知身份之高下。
或許是風蕭蕭和單婉晶盯得太久,三人竟都像察覺到兩人在注視他們般,眼神不約而同向兩人射來。
單婉晶吓了一跳,她此行用的是李世民的請柬,自然不願暴露身份,所以忙轉開了臉。
風蕭蕭心下一凜。暗道:“還真是高手呐!竟連我的眼神都能察覺到,難道三人功力都比我還要深厚不成?”
他卻不知道,自己實在是高估了,因爲三人并不是因爲他的眼神而生出感應。世間也沒幾人能輕易感應到他的注視,全是因爲單婉晶。
就在這時,喧鬧的堂内擠得滿滿的賓客們忽然往兩旁分開,好讓坐着的三人可以視線無阻的看到近門處的情況。
隻從賓客這自發性的舉動,便可知這三人身份的确非凡。
不管是風蕭蕭還是單婉晶都忽然有些愣住了,因爲正站在門口的兩個小子。他們實在太熟了,正是寇仲和徐子陵。
兩人好像是和另一群人發生了什麽沖突,正被一個模樣還算俏麗的女子叉着腰質問着什麽。
單婉晶聽了幾句,冷哼道:“兩個可惡的小子,到哪都惹事生非。”
尚明在她耳邊道:“公主,我們要不要……”
單婉晶眸中寒光一閃,吩咐道:“現在不行,先死死盯着他們倆,等宴會散去再說。”
尚明應“是”。
以單婉晶的自負,亦不敢因兩個小子而開罪在座這三位誰都惹不起的超然人物。
所以她隻能狠狠的瞪着兩小子,冷冷地道:“我還以爲他們是給人擄走了。現在看到他們生龍活虎,才知原來他們與宇文成都是同流合污……咦!”
原來風蕭蕭已從她身旁悄然消失,在擁擠的賓客中穿梭,擠往門口。
誰知入門處驚叫連起,接着有兩個人淩空仰跌進來,“蓬蓬”兩聲跌個四腳朝天。
賓客潮水般裂了開來,空出近門處的大片空間。
看着一時隻懂**而爬不起來的兩個把門大漢,人人面面相觑,想不通有誰人敢如此膽大包天,闖到這裏來生事?
寇徐兩小子簡直滑溜的像成了精的泥鳅,趁機竄入人群裏。
風蕭蕭瞧着滿堂的賓客,數不清晃動的腦袋,雖是一陣皺眉,卻也隻能停下了步子,在人群中緩緩掃視、搜尋。
隻聽有人怒喝道:“誰敢來撒野!”
一聲冷哼,來自大門外。
一男一女悠然現身入門處。
男的高挺英偉,雖稍嫌臉孔狹長,但卻是輪廓分明,完美得像個大理石雕像,皮膚更是比女孩子更白皙嫩滑,卻絲毫沒有娘娘腔的感覺,反而因其淩厲的眼神,使他深具男性霸道強橫的魅力。
他額頭處紮了一條紅布,素青色的外袍内是緊身的黃色武士服,外加一件皮背心,使他看來更是肩寬腰窄,左右腰際各挂了一刀一劍,年紀在二十四五間,形态威武之極。
那女的樣貌亦不類中土人士,卻明顯不是與男的同一種族,但無論面貌身材,眉目皮膚,都美得教人怦然心動,隻是神情卻冷若冰霜,而那韻味風姿,卻半分都不輸于單琬晶這種級數的絕色美人。
風蕭蕭隻一眼就瞧得愣住了,再也轉不開目光,因爲這女人不論穿着打扮,還是神态氣質,簡直和傅君婥一模一樣。
正在這時,一股無法形容的心悸感自風蕭蕭心底升騰而起,他雖在擠密集的人群中,卻忽然有一種赤身裸體走在冰天雪地中的感覺。
一股幽幽渺渺的邪惡氣息,如同一條似有形似無形的黑色巨蟒,纏上了他不着寸縷的身體,裹住了他的脖頸,正在慢慢收緊。
風蕭蕭動作還在思想之前,劍已出鞘,劍已在手。
寂冷的劍意就如同冬日的寒陽初升,在陽光亮起的一瞬間,令人噤滲的劍芒便已普照人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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