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無眉道:“是。”
風蕭蕭冷笑一聲,并不言語。
柳無眉低聲道:“風大俠是不是認爲,其實是我在中間搞鬼,挑動水母陰姬來找風大俠的麻煩?”
風蕭蕭冷冷道:“難道不是?”
柳無眉仰起臉,兩行清淚已從面頰上滑落,道:“風大俠助我報了石觀音之仇,還答應爲我救助……大恩大德萬死難報,所以就算會得罪陰姬水母,就算會讓風大俠誤解,無眉也定要前來通報消息。”
風蕭蕭冷着臉,仍是無甚表情,譏諷道:“我知道了,你是想來告訴我神水宮在哪的?好讓我和水母陰姬去拼個你死我活。”
柳無眉搖了搖頭,顫聲道:“那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絕沒有男人能活着進去活着出來,我隻希望風大俠永遠不要踏進神水宮半步。”
風蕭蕭有些意外的哦了一聲。
柳無眉垂頭道:“風大俠或許不知,半月前在擁翠山莊,無眉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但仍是徹底敗在了楚香帥的手上……如今希望斷絕,再無别的法子解毒救命,無眉現在隻想安安靜靜陪着丈夫,度過人生的最後一月,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奢求了。”
風蕭蕭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柳無眉就這麽走了。窈窕的身姿消逝在漸起的夜色中,從她的臉上。看不出高興或者失望。
邀月道:“你相信她的話?”
風蕭蕭淡淡道:“她的話在情在理,我沒有理由不信。”
邀月點點頭。道:“不錯。”
風蕭蕭看了她一眼,心道:“若論武功,邀月可算是天下無雙,但若是鬥起心眼兒來,她可不如人多矣了!”
他微笑道:“我無法懷疑柳無眉的話,卻也信不過她,如果我倆和水母陰姬起了沖突,最後能受益的人中一定有她,單憑這一點。我就不可能完全信任她。”
邀月美目轉來,眸光中閃過些許不解,但并未出言詢問。
風蕭蕭趕忙解釋道:“就算這件事與她無關,她也定是樂見其成,畢竟如果我們殺了或是擒住水母陰姬,她都有機會尋得解她之毒的解藥。”
邀月終于忍不住問道:“既然如此,你爲何還要放她離開?”
風蕭蕭歎道:“我曾答應幫助她,自是不好食言。”
邀月不滿的哼了一聲。
風蕭蕭輕笑道:“柳無眉不但很聰明,而且做事非常小心。像她這種人,不論想要做什麽事,必定先留好退步,絕不令自己陷入毫無轉圜之境地……這女人。不簡單呐!”
邀月跺了跺腳,怒道:“你答應過救她,我可沒有。她再敢出現在我眼前,她就死定了。”
風蕭蕭心道:“那可未必。”
他口中卻道:“如果再有下一次。我絕不護着她就是了。”
邀月颔首道:“你肯這樣說,很好。”
風蕭蕭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壞笑。道:“邀月你看,天已經黑了,咱們是不是該找地方休息了?”
邀月面色微變,冷着臉道:“既然已是晚上,自然你說了算。”
風蕭蕭嘿嘿壞笑了兩聲。
天邊的晚霞還未散盡,薄雲下的月光泛着暧昧的紅,映着這抹笑容,顯得那麽的不懷好意。
邀月瞟了風蕭蕭一眼,冷冷道:“你要記住,白天還是我說了算!你要想日子好過些,就别太過份了……”
她聲音越說越低,說到最後幾字,霜白的臉頰上竟有幾縷紅暈流轉,至耳尖,至耳後,直至粉頸。
這驚人的美麗,讓風蕭蕭眼睛都看直了,難免有些心猿意馬,喃喃道:“不如一一嘗試下,我就知道如何才算過分了。”
邀月被他氣得發起抖來,深深呼吸了兩次,嬌斥道:“你敢!”
可這聲音,連她自己都覺得軟弱無力,毫無威懾力,遑論風蕭蕭了。
風蕭蕭隻牽起她的手,輕輕一帶,她便軟綿綿的跟着走了。
路的盡頭,是初升的月,忽然輕風吹來浮雲,明月便羞滴滴的躲在雲彩後面……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隻聽得咣當一聲,震碎了早間的甯靜,一道人影伴着聲響從天而降。
人影頭下腳上,渾身都裹着一層霜白的寒氣,栽入院落正中的深井之中,噗通一聲悶悶的水響,然後便再無聲息。
“不好啦!有人落井了!”
客棧中頓時騷動起來。
不少住客半披着衣服就跑出房門,有人沖向井邊,有人奔向前堂。
不多會兒,衣衫不整的店老闆便帶着個店小二惶惶跑來。
店小二将麻繩扔到井裏,店老闆往井底探入長竹杆,喊道:“快,快抓住了,我們拉你上來!”
衆人也一起圍上來幫忙拖拽。
片刻之後,大夥兒拖上來一個渾身透濕的少年,看他臉青唇紫直打哆嗦的模樣,不像是被水嗆着了,反倒像是被凍得不輕……
那掌櫃見人還活着,頓時松了口氣,轉瞬怒道:“好你個不懂事的小子,要是再晚上一點點,你還有命在麽?”
開客棧的,自然最害怕客人在自己店裏丢了性命,鬧不好連生意都沒得做了。
那少年哆嗦着嘴唇,好一會兒才喘上口氣,道:“放我下來。”
他看着年紀不大,模樣也頗爲狼狽,但說出話來偏偏頗有氣勢,衆人全都不由自主的松開了手。甚至還有幾個膽小的往後退開了幾步。
那少年冷哼了一聲,甩了甩還在滴水的袖口。大搖大擺的上樓去了。
圍觀的衆人好半晌才回過神,覺得這人好生無禮,被人救了。竟然連個謝字都沒說,甚至還甩臉子給人看。
衆人低罵了幾句,頗感無趣的散開了,隻剩兩個一看就不普通的兩個人。
兩人似乎都在強忍着笑意,臉漲得通紅,肩膀不住聳動着。
其中一個明顯忍不住了,身形一閃,一跳便躍過了院牆,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他速度雖快,卻還有迹可循,但另一人卻像是鬼魅一般,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竟連一點存在感都沒有,像是一縷袅袅的香氣,你明明知道他就在那裏,卻偏偏看不到、抓不了。
“哈哈哈……我說老臭蟲,可算死笑死我了。堂堂‘風神’,竟然怕老婆,還被修理的這麽慘,哈哈……你說好笑不好笑。簡直讓人笑得直打滾的,哈哈哈!”
旁人說笑得打滾,通常隻是比喻一件事很好笑。但這人說笑得打滾,是真的在地上打着滾。
“胡鐵花。花瘋子,你能站起來說話嗎?”
楚留香一臉無奈。眼中卻閃着隐隐的笑意,道:“你又不是沒見過他夫人,那一手冰寒至極的掌力,簡直冠絕古今,連石觀音都接不下的一掌,任何人都會敬畏幾分的。”
胡鐵花根本沒有在意,仍是笑個不停,斷斷續續道:“看他衣衫淩亂,連褲子都是用手提着的,八成是一大早想找他老婆親熱,卻被他老婆從床上一腳踹飛了,哈哈,笑得我肚子都疼了!”
楚留香道:“不是踹飛,是拍飛。”
胡鐵花總算停住笑,起身叫道:“我說踹飛,就一定是踹飛,不服氣你去親口問問他啊!”
他頗爲得意的睨視着,覺得自己這次是赢定了,因爲如果楚留香敢這麽去問,保準會被惱羞成怒的風蕭蕭一掌拍飛了。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看他臉青唇紫直打哆嗦,不像是嗆了水,而是被凍得不輕,能将功力深不可測的‘風神’凍成這樣,也隻有她夫人的那一掌了。”
胡鐵花怔了怔,道:“或許隻是井水太寒呢!我走過南闖過北,能活活凍死人的寒泉,也曾遇上過幾口,你可騙不過我。”
楚留香微笑道:“井水不同泉水,是深處地底,常年恒溫,冬暖夏涼,是不會很冷,也不會很熱的。”
胡鐵花不服氣道:“就算你這些說的全對,但有寒掌,就一定有寒腳,是踹飛,一定是踹飛!”
楚留香慢條斯理道:“看‘風神’一手不停的揉着脖子,就知是那裏挨了一掌,想要以腳擊中頸肩處,兩人離得越近,那麽腳就必須擡的越高,這種姿勢,絕不是正經女人會擺出的。”
胡鐵花耿着脖子,道:“他們本就是夫妻,有什麽正經不正經,還有什麽姿勢是不能做的?”
楚留香走到他面前,嗤嗤笑道:“不信你做一個試試看。”
胡鐵花叫道:“做就做,我怕你啊!”
誰知他剛一擡腳,才到半途,就面紅耳赤的将腿收回來了,連呸了好幾聲,怒道:“滾你大爺的,胡大爺就算自認錯了,也不能當了兔兒爺.”
楚留香目光轉遠,淡淡道:“你難道沒想過,怎麽會這麽巧,我們昨晚才到這兒,今兒早就發現風神夫婦竟也在這兒,不奇怪麽?”
胡鐵花瞪眼道:“他們故意在我們眼前露面?你可是有毛病麽?他們夫妻随便哪一個,一隻手都能将我的腦袋給擰下來,用得着這麽現眼嗎?”
楚留香笑了笑,道:“他們自然不會,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胡鐵花簡直要跳了起來,叫道:“畫眉鳥……是柳無眉做的?”
楚留香歎了口氣,道:“兩個同被神水宮水母陰姬通緝的人,恰恰好好的走到了一起,還真是無獨有偶啊!”(未完待續。。)
ps: 咳咳,自從打算不争本月全勤後,俺果然變得懶散了許多,喝酒吃肉好不快活,享受玩樂簡直太爽,一晃眼三分之一月過去,俺竟然隻更新了這麽點,不好意思哈~~
那啥,俺隻能保證,下月繼續争全勤,畢竟這月已經放松了,好好休息和使勁更新,總要顧上一頭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