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啪”地一響,一本小冊子從他懷中掉出,落到了地上。
他驚訝的俯身撿起,入目竟是“明玉功”三字,字體涓秀,淡香撲鼻,墨迹仍潮,像是新作。
肯定是邀月特意留錄的……
剛進地宮的時候,風蕭蕭曾經開口讨要過。
邀月那時隻回了兩個字“休想!”
沒想到她竟然還記挂着,人雖走了,心法卻給他了!
風蕭蕭心思複雜的歎了口氣,飛速的翻看了幾眼,便瞬間便迷了進去。
一遍看完,他已能确信,明玉功果然與靜心訣緊密相關。
如果說“移魂**”是一架馬車的車輪,是使用的最終端,那麽“靜心訣”就是馬,或者說是動力,“明玉功”則是車軸,能讓兩輪協調或同步。
這三部心法分明同源,皆出自一部功法,隻是不知爲何被拆分開了。
風蕭蕭又細細的研讀了一遍,全身竟不由自主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一直認爲靜心訣很邪門,沒想到将這三門心法完全組合之後,竟能拼成一門更邪門的神功,簡直奇詭絕倫。
通篇雖然沒有講明具體使用之法,但三門心法作用明顯,白癡都能看出三者合一是幹什麽用的。
“移魂**”轉講如何将精神凝煉,甚至映入他人腦海。
“明玉功”專講奪取,這種奪取和“北冥神功”很是相似。卻又大爲不同,奪取得并不是他人的内力。而是奪天地之造化,取日月之精華。
風蕭蕭直接就理解成天地靈氣了。
幾乎和“靜心訣”的功用相同。但“靜心訣”是掠奪在先,鲸吞海吸于天地,先吸飽再說,總量上要多得多。
而“明玉功”控制在先,化周遭靈氣于自身。
所以此功練到極峰時,功力不往外揮發而是向内收斂,自成漩渦,周遭靈氣紛紛湧至,故運功下非但不損耗内力。還可以增加功力。
這一點實在很了不起,要知風蕭蕭每每想将靈氣轉化爲内力,至少都需數月,乃至近年的時間,而“明玉功”竟能随吸随轉,可見将精神控制到了何等精細的程度。
風蕭蕭頓時恍然,難怪邀月、憐星明明精神弱他不少,他卻還非要借助種種手段,來削弱她們的心防才能成功侵入。
就好像茫茫多的農民。也難以沖散全副武裝的士兵……除非這些士兵士氣極其低迷。
三門心法組合起來,此功的作用再鮮明不過了。
侵入、控制、掠奪!
最後能掠奪的不光是一身的功力,甚至包括精神、包括感悟、包括境界……
總而言之,修此功者。必須潛進對方心靈深處,播下自己精神之種,由無至有。由小及大,漸漸茁壯成長。
而被播種之人。俱是在茫不可測中,風光無限。有如大自然無窮景象,時而天晴風和,日照月映;時則陰雲密雨,雷電交加,七情六欲,變幻難測。
如此境況都能安然者,必是天資卓絕之輩,能逆水行舟者,自然更是強壯,成就不可限量。
一旦此人境界功力俱到達巅峰,播種者便可探手取之,摘走最終的果實。
等若相當于一個身外化身,本體分身一同修煉,最後盡歸于一人……
這理論簡直完美無瑕!
風蕭蕭卻知道并沒有這麽簡單。
要知他曾數次入魔,冷得簡直不像一個人,更沒有人類的感情,自身卻絕難察覺到,每次都差點萬劫不複。
而且精神絕對是相互影響的,就算是強勢一方,照樣也冒着極大的風險,稍不注意就會形神俱滅。
慕容複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麽,要知這家夥才練了不到一年的時間。
邀月、憐星也是如此,風蕭蕭隻不過分别試探了幾次,還沒能播種呢!三人的關系就已經亂成這樣了……
風蕭蕭一想到邀月和憐星,自是想的呆了,無意識的撫摸着“明玉功”的小冊子,輕輕又緩緩,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他心裏是覺得很憋屈的……還不如自己的女人,本就是難以忍受的事。
先有風雪,後有邀月,他要是還能忍得住,就不是個男人了。
他收起了“明玉功”,反而掏出了“五絕神功”看了幾眼。
就算是自尊心作祟也好,賭氣也罷,他已下了決心,隻要一日不超過邀月,他都不會再看“明玉功”一眼。
正在這時,從外面隐隐傳進人言,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聲。
風蕭蕭側耳聽了幾句,便認出這是屠嬌嬌、哈哈兒、李大嘴、杜殺等惡人的聲音。
他們好似很驚奇,這裏怎麽突然有這麽大的一個洞,人人口中都在指使着别人進來探探,但半晌過去,沒有一個人真的走進來。
就連一向自命不凡的杜殺都沒敢動。
幾個惡人沒有一個是笨蛋,看見能将風蕭蕭都吓住的洞壁指印,他們才沒膽子大大咧咧的跑進來。
但他們又認爲他們畢生的積蓄八成就藏在這裏面,所以自然不肯輕易離開。
然後,他們又想起了江小魚。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都笑了起來,屠嬌嬌的嬌笑、哈哈兒的哈哈笑、李大嘴的大笑、陰九幽的陰笑,聽着都那麽不懷好意。
隻有杜殺不愛笑,也沒有笑,冷聲道:“小魚兒滑似魚、油似鬼,他會來麽?”
屠嬌嬌笑道:“有這個小妹妹在咱們手裏,還怕他不來麽,嘻嘻!”
他們身側停着一輛騾車。騾車上拉着一塊蒙布的鐵籠子,籠子裏發出一種很奇異的呻吟聲。還夾着哧哧的笑聲。
衆惡人又一齊笑了起來,但笑聲忽然斷絕。像是一群被掐住脖子的鴨子。
風蕭蕭皺着眉頭走了出來,問道:“這裏面還有誰?”
他聽出籠子裏是白夫人的聲音,但感到還有一個女人并未出聲,單憑感覺的話,好像是鐵萍姑。
聽見他的聲音,鐵籠子忽然顫抖起來。
衆惡人相視一眼,忽然驚叫着四面八方的散去,就像火燒屁股似的。
他們倒不知鐵萍姑是風蕭蕭認得妹妹,否則再借他們幾個膽子都不敢捉她。現在隻是像羊群遇上了猛虎,天然的恐懼,便足以讓他們瘋狂地逃走了。
風蕭蕭沒顧上理他們,急走幾步,揭開了鐵籠的蒙布。
鐵萍姑正蜷曲在角落裏,雙手蓋着臉,仿佛既不願讓風蕭蕭看到她,她也不願意看到風蕭蕭。
白夫人的身子卻幾乎是完全**着的,而且不停的在扭動着。不停的在笑,又不停的在呻吟。
風蕭蕭很吃了一驚,他隻看了一眼,都快忍不住閉上眼睛。不忍看鐵萍姑現在的模樣。
鐵萍姑捂着臉,抽泣起來,淚水順着指縫汩汩流出。
風蕭蕭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數道劍氣叮叮劃過,将鐵籠開了個大口子。将鐵萍姑抱了出來。
籠子裏的白夫人忽然跳了起來,道:“救……救我……”
她身上已布滿了一條條傷痕。有的是鞭子抽出來的,有的是她自己抓的,她實在已被折磨得不像個人,已完全沒有人的尊嚴,就連她的目光看來都已像是隻野獸。
風蕭蕭已經點了鐵萍姑的昏睡穴,冷聲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鐵萍姑分明已經羞愧到了極點,他自是不忍心再傷她一次。
白夫人又開始扭動起來,仍是笑個不停,模樣看着恐怖極了。
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中卻滿是驚恐和無助,道:“蘇……蘇……她在我衣服上下……下了藥……癢……癢死我了……”
風蕭蕭道:“我是問萍姑怎麽會被他們捉住,難道也是蘇櫻做的?”
白夫人笑聲頓了頓,道:“不……不是,她是後來被……被捉住的……”
風蕭蕭稍舒了口氣,不是蘇櫻就好,否則他再不情願,也要辣手摧花了。
白夫人繼續道:“他……他們拿我們做……做試驗,看……看我們餓到什麽時候才……才會沒有力氣……”
風蕭蕭目光掃了掃鐵籠子,他早就發現裏面遺留了很多的痕迹……她倆應該被關在籠子裏有兩三天了之久,沒能離開半步,自然是不堪得緊,也難怪鐵萍姑無顔見他。
他又将鐵萍姑抱緊了些,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手上無比溫柔,眼中卻已經滿布殺意。
他沖白夫人問道:“你是怎麽被捉住的?”
白夫人已經一面笑着一面哭,雙手在身上抓出新的血痕,道:“蘇……蘇櫻将我趕……趕出來……就碰上他……他們……”
風蕭蕭冷哼了一聲道:“活該。”
白夫人和她那死鬼丈夫白山君之前就想侮辱蘇櫻,逼其交出五絕神功,要不是風蕭蕭忽然到了,蘇櫻差點就吃了大虧,自然不會輕饒了她。
白夫人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我現在生不如死……”
風蕭蕭理都不理她,一陣風過,身形再不可見。
隻聽得後面傳來一聲近乎凄厲的慘笑,叫道:“求……求你……”
但聲音很快便聽不見了。
蘇櫻宅。
仍是高山流水,微風輕徐,陽光斜照,顯得有些曲高和寡的寂寞。
風蕭蕭站在院裏,有些焦急的來回踱步。
過了很久,蘇櫻才袅袅走了出來,道:“她已經睡着了。”
風蕭蕭這才松了口氣,橫眉問道:“你明知道她傷還沒好,怎麽就讓她這麽走了?”
蘇櫻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她說要去一間客棧,去爲你辦什麽事。她一向拿你的話當金科玉律,我怎麽攔得住?”
風蕭蕭頓時啞口無言。
他讓憐星去接小仙女和慕容九,卻沒讓她去找蕭咪咪,沒想到鐵萍姑竟然還記挂着……
蘇櫻見他低着頭不說話,目光轉向不遠處的清溪,悠悠地問道:“老頭子……他死了?”
風蕭蕭擡起頭,道:“是。”
蘇櫻仰起頭,眼波如霧夜的星光,看來是那麽遙遠,那麽朦胧,美麗得令人不可捉摸。
風蕭蕭道:“他死在石棺室裏,樣子慘得很……你去拜拜他罷!”
蘇櫻搖了搖頭,蒼白着臉,向着地宮的方向跪了下去,恭恭敬敬拜了幾拜,目中已流下了幾滴眼淚。
風蕭蕭歎道:“也是,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他那般的模樣。”
蘇櫻站起身,傷感道:“他的人長得雖然兇惡,但心卻是很好的,尤其是對我,更好得不得了。”
她一身紗衣被微風吹拂着,像是風中的梨花。
風蕭蕭道:“我本不想殺他的,他作惡再多又與我何幹?是他自己心聲惡念,自己逼死了自己。”
蘇櫻道:“你不必解釋,我還沒那麽自不量力,打算找你報仇。”
風蕭蕭又啞口了。
他本不是個拙言的人,但不知怎麽,隻要一碰到蘇櫻,竟總是無言以對。
他有些撓頭的笑了笑,道:“我還有點事要去辦,如果憐星她們來了……”
無論如何,那幾大惡人都别想活了,他要挨個報複回去……敢動他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蘇櫻道:“你還是留下來吧!萍姑若是醒了看不見你,隻怕又會胡思亂想了。”
風蕭蕭沉默一陣,問道:“她經常胡思亂想麽?”
蘇櫻嫣然一笑,道:“我有時真奇怪,一個人分明心中冷冷的,卻偏偏比任何人都體貼備至。”
風蕭蕭道:“誰說我心冷的?我隻是修煉的功法邪門罷了,有時候确實一絲人氣都沒有,我已經盡力避免了,但仍舊難免,我又有什麽辦法?”
蘇櫻怔怔的看着他,忽而輕歎了口氣,道:“有時候感覺你這人才邪門的很,隻要看過你一眼,就總會忍不住的憶起,明明應該恨你,卻隻是想你……你還是快走吧!我不想讓自己也陷進去了。”
她就這麽大大方方将自己的心思給說出來了,倒讓風蕭蕭的臉騰騰地紅了,他還能說什麽呢?隻能尴尬道:“我這就走,這就走。”
他還沒走出幾步,蘇櫻又出聲叫住他,道:“昨天那個喜歡壞笑的小魚兒來過了,讓你回來後去北山腳下的小鎮找他。”
風蕭蕭揚了揚眉毛,回身道:“他還說什麽了?”
蘇櫻道:“他說他被邀月宮主給擒住了,讓你趕快去救他……”
她頓了頓,仿佛覺得頗爲好笑,嫣然道:“我從沒見過他這樣的人,明明被移花宮主捉住了,竟還那麽的興高采烈,像是得了天下第一美差似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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