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榮垂首,面孔隐入燭光不及處,道:“當年伴雪也是這般自信。”
他之前一直稱呼“風姑娘”,這時忽然改了稱呼,話語中再難掩飾‘激’動。
風蕭蕭心中一顫,沉默不語。
枯榮揚起頭,臉上雖是一半枯一半榮,眼中卻閃着同樣莫名的光,道:“你過來。”,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小冊子。
“這本‘一陽指譜’是我早年手抄,曾希望能讓伴雪指點指點……”,枯榮頓了頓,苦澀笑道:“如今倒也不算晚。”
風蕭蕭知道枯榮和之前的無崖子一樣,都以爲風雪早已去世,所以才按捺不住感情,對他不過是愛屋及烏而已。
他心中自是酸甜苦辣摻雜,一時勾起回憶,癡癡的發起了呆。
枯榮既不催促,也不再說話。
室中失去了聲音,唯剩數盞昏黃的燭光靜靜的燃。
良久,風蕭蕭終于伸手接過小冊,幹啞道:“是不晚,她一定會看到……”
枯榮嘴角輕‘抽’,好似在笑。恍惚中,身子又轉向了牆壁,仿佛從未動過一般。
風蕭蕭暗歎口氣。慢慢退了出去。
保定帝和本因方丈一直候在‘門’外。
風蕭蕭向兩人一禮,道:“煩請陛下幫我尋找一人。”
保定帝和本因疑‘惑’的對視一眼,不知枯榮究竟向他‘交’代了什麽事。
“風大俠但說無妨。”。保定帝沉‘吟’道。
“這人也不是外人。”,風蕭蕭輕輕道:“是貴國鎮南王的愛‘女’木婉清。”
此番屋内‘交’談,讓他徹底打消的心中的疑慮,僅憑枯榮對風雪流‘露’出的感情,大理段氏該不會再與他爲敵。
保定帝對木婉清映象極深,略一思索,道:“這事不算難。未知枯榮大師還有什麽法谕示下?”
風蕭蕭道:“再就是大輪……”
枯榮的聲音這時從房内傳來,打斷道:“正明。你進來。本因,你代老衲禮送風施主出寺。”
本因應了一聲,當即引路外走。
風蕭蕭恍然的跟上,天缺之事牽扯到上代的許多糾葛。這些早年的恩怨情仇,枯榮并不願意自己的後輩也攪和其中,此番找他來解決,就是不想讓保定帝知曉。
他剛一出寺,阿紫就歡喜的迎了上來,見他臉‘色’木然,心中好奇,問道:“你這是怎麽了,和我說說好不好?”
風蕭蕭聞言回神。搖着頭向北遙望,見群峰間薄霧蜿蜿,伸手微擡。攏過了一縷卷來的山風。
……
風聲耳畔疾過,裙腳‘亂’枝錯閃。
一名白衣‘女’子在林中奔逃,滿是慌‘亂’的眸子裏夾雜着絕望,不時回頭匆匆一瞥。
後方隐隐傳來悉悉索索的枝葉搖響,聲音不小,顯是有不少人緊追不舍。
白衣‘女’子輕功極佳。就算腳上一副鐵鐐铐,步伐之間依然輕盈。隻是锵锵的作響無法完全泯滅,在夜中的密林,宛如半空皎月一般清晰。
一個‘陰’‘陰’的聲音從後方冷冷刺來:“阿朱姑娘這會兒跑的越遠,等下遭受的苦楚越多,何必作無謂的掙紮。”,聲音既冰且寒,仿佛毒蛇鑽衣卧懷,讓人頸後汗‘毛’倒豎。
阿朱目中閃過一絲惶恐,步子更大了些,卻也失了明快,待她再次轉頭之際,眼見後方樹木間黑影幢幢,心下越發驚懼,可她絕不能被捉住,絕不能死,也絕不肯受辱。
“鄙人這回在主上那裏失了面子,定要在你身上好好的找回,你可要多留些氣力,免得等下不支,讓我這班兄弟折騰到半途就失了興緻。”,這人聲音明明帶着笑,卻聽不出一絲的笑意。
阿朱心緒正重,直感到後方的‘陰’冷愈近纏繞,好像扼向了她的頸項,慢慢收緊,讓她氣息不穩,腳下更加沉重,終于忍不住喊道:“你們主上真是公子爺?我從前怎麽沒見過你們?”,雖然嗓音略微幹啞,卻依然掩不住的清脆。
她一開口,速度明顯一緩。
後方那人冷笑一聲,不急不緩的道:“阿朱姑娘真是好本事,竟能在鄙人的眼下搞鬼,生生的逃了出來。那手易容之術當真是惟妙惟肖,小臉瞧着一模一樣不說,高矮胖瘦竟也一般無二。嘿嘿,等下我定要親手探探緣由,‘摸’‘摸’其中究竟有什麽機巧。”,他見威脅有效,言語之中便越發猥亵,
阿朱羞怒道:“公子爺怎會有你這種手下?”
那人見她已經方寸大‘亂’,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突地縱身飛躍,擡手甩出了一根漆黑的細索,在側前方的樹幹上一挂,整個人猛地往前彈出。
阿朱感到背後冷風一襲,餘光裏便映出一道寒芒,大駭中不及細想,扭身翻躍,一掌斜後疾拍。
這一情急拼命,卻是身法矯捷,輕靈之極,腳上鐐铐嗆啷啷,好似‘玉’珠落盤。
後方那人眼見素手纖纖探來,月光下宛如溫‘玉’,瑩瑩有光,心下暗贊一聲,猛一吸氣,‘胸’腹間陡然塌陷,手中長劍跟着一劃一擺。
阿朱掌勢已盡,差之分毫,再傷不得人,見劍光如電刺眼,自知無法空手硬接,隻得閃身躲避。
隻可惜終究被耽誤了時間,還不等她站穩,一片密集的唰唰聲,十幾道黑影已将她圍在當中。
“姑娘莫要‘亂’動,我等并不想難爲于你。”
白衣‘女’子尋聲望去,月光縷縷,這時也将林間照的分明。
一直說話那人渾身漆黑如墨,面上也‘蒙’着黑巾,隻‘露’出一雙三角小眼,正幽幽的閃着‘陰’冷的光,左臂綁着一段紅綢,血滴的顔‘色’,紅的滲人。
餘人也是同樣的裝束,個個悶不吭聲,連眼神都是一般無二,圍成一圈的看來,好像看的并不是一位千嬌百媚的佳人,而是一條死魚。
阿朱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雙手護‘胸’,喊道:“你們不‘亂’動,我就不‘亂’動。”
三角眼方才一副‘淫’賊的口‘吻’,這會兒卻正襟而立,眼神絲毫也不‘亂’飄,抱劍行禮道:“按理說你曾是主上的‘侍’婢,是他的親近人,論地位還在我等之上。這次若不是主上下了嚴令,我們兄弟絕不會與姑娘爲難,之前便小心伺候着,不敢輕慢……阿朱姑娘,你該深有體會才是。”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