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清看見風蕭蕭,整個人呆了一呆,手中一緩,翩然落地,卻是阻攔不及。
風蕭蕭離得尚有近十丈遠,更是不可能追得上,喝道:“射他!”
木婉清應聲擡手,扣動弩機,三根短矢嗤嗤連射。
她如今功力大增何止數倍,雖然機簧威力亦如往常,短矢卻又準又巧。
丁春秋揮手撥開一支,彈回一支,避開一支,但速度不免一緩。
風蕭蕭幾個大步飛躍,眨眼間掠過了四五丈遠,雙掌一平,推出了一陣劇烈的勁風。
當世之中,任憑功力再高,掌力也絕不可能擊出五丈開外。
風蕭蕭這一掌拍出雖猛,但真将及僧時,隻怕也不過成了一道疾風罷了,根本傷不得人。
丁春秋雖然頗爲忌憚于他,但也沒将這股掌力放在眼裏,毫不理會,滋滋的揮出一道綠油油的怪火,好似拉着一根長鞭,旋身抽掃,逼退了正飄飄追來的木婉清,然後順勢而逃。
風蕭蕭速度快極,殘影閃動間,已然到了近前,探手一抵,貼上了木婉清腰畔,止住了她的退勢,絲毫不停步,道了聲“追”。前方的丁春秋忽然怒喝一聲:“孽徒,哪裏跑!”
一個紫衣少女在坡下惶恐的回頭張望,容貌俏麗,雙目靈動,正是阿紫。
她面色蒼白。顯是十分的害怕,見到風蕭蕭登時轉喜,伸手一指。叫道:“師傅,神木王鼎就在他那兒……”
丁春秋旋風而至,一把将她拎起,斥道:“你之前不是說被那少林的醜和尚偷走了麽?還敢騙我?”
阿紫見他面目猙獰,哪還有一絲往日的仙風道骨,知道自己的生死隻在他一念之間,忙嚷道:“那和尚不正是來找他麽?師尊智慧通天。小徒兒有什麽能瞞得過你老人家?”
若換成往常,丁春秋聽的心喜,倒還舍不得下重手。可如今強敵在側,卻不容他多想,冷笑一聲,手中微微運勁。
阿紫隻覺得自己的肩膀猶如炭燒。痛徹心扉。“哇”的大哭起來,更别提心中的驚惶。
她深知師傅的手段,從不讓人好好的死,哭道:“丁老怪,你敢動我,姐夫他定會殺了你。”
風蕭蕭見狀緩步,笑道:“阿紫,你三番五次拿我當墊背的。就算丁老怪不殺你,我也饒你不得。”木婉清紅着臉跟了上來。冷聲道:“和他們廢什麽話,全殺了便是。”
她剛剛被風蕭蕭扶住了腰肢,現在都耳後發燙,身子一陣的發軟。
風蕭蕭好整以暇的抱臂而立,笑道:“急什麽,這小丫頭實在可惡,臨死前讓她多吃些苦頭也好。”
阿紫哭叫道:“風大哥,你快救救我,我好疼……姐夫若在,不會不管我的!”
她右肩的衣衫已然被一股綠油油的火焰燒盡,附着到了白嫩的肌膚上,死命的往她身體裏鑽。
風蕭蕭嘿嘿直笑,理也不理。
丁春秋聽得心中發毛,暗叫糟糕,沒料到他根本不受威脅,完全不在乎阿紫的生死,如今自己這一停步,再想逃走可就難了。
毒火鑽心,風蕭蕭又不管,阿紫終于抵受不住,哭嚷道:“師傅,師傅,我說,我說,快饒了我吧!”
丁春秋心道:“你現在肯說了?但有個屁用?有命知道沒命拿。”,手中運勁更甚,雙目緊盯着風蕭蕭的眼睛,倒要看他是不是真的毫不在意。
阿紫不住哭叫,痛的死去活來,隻想一死了之,可卻連暈都暈不過去,額上汗水似豆,身子抖若篩糠,雙腿軟如面條,周身上下,全在無意識的微微抽搐,仿佛被雷連劈,電流過心一般。
風蕭蕭面上不動聲色,其實早已看得心驚肉跳。
那股綠火漸漸擴散,都快要燒上了阿紫的胸脯,可火光中的肌膚竟然依舊白嫩,别說燒痕,就連黑焦都沒半點,隻是将衣服燒掉了。
若非阿紫痛苦的模樣實在不似作假,他當真還以爲這兩人是在合夥演戲呢!
如此詭異的情形,可知這綠火根本粘不得身,就算自持百毒不侵,也未必能防得了。
阿紫突然尖叫一聲,雙眼一翻,将要暈厥,可轉瞬又被激醒。
劇痛猶如潮湧,一波波的連綿不斷,卻有漲有落,既沖不垮,又沒個完,她除了放聲嘶哭,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眼見綠火将要燒向阿紫的另一邊胸脯,風蕭蕭終于裝不下去了,黑着臉道:“放下她,讓你走。”
丁春秋哈哈一笑,道:“她是我的乖徒兒,老仙去哪,她自然跟着去哪。”
風蕭蕭搖頭道:“我看在大哥的面上,自是會盡力救她,但若帶不回人……哼,她還不如死了好,大哥怪不得我的。”
丁春秋見他眼中滿是堅決,心中很是猶豫,想着神木王鼎的下落還未知,怎能将阿紫放走。
“你再問問阿紫,那什麽王鼎在哪,我們一同去取,到時你拿鼎,我拿人。”,風蕭蕭沉聲道:“如若她還是不肯說……自作孽,不可活,你也一起去死吧!”
丁春秋雙目一亮,笑道:“好,好,虧得老仙虛活這麽大把年紀,還沒你看得明白通透……好,就這麽辦。”,說着,手勁一松,大片綠火猶如被長鲸吸水,盡收入他的袖中。
痛苦陡然一去,阿紫如蒙大赦,無比舒爽的低低呻吟了一聲。
若不是她全身香汗淋漓,還半邊赤裸,白生生的輕輕抽搐,恍如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木婉清忽地皺起了眉。一手捂住了鼻子,一手推了推風蕭蕭,脆脆道:“你不許看。”
風蕭蕭愣了愣。頭往旁偏,反手一掀,将外袍扯落扔出,飄飄于地,道:“給她披上。”
丁春秋望也不望上一眼,側頭道:“阿紫,我再問你一遍。神木王鼎在哪?”
阿紫無力的垂着頭,不住的抽泣。
丁春秋恨恨道:“快說,否則……”
風蕭蕭呵斥道:“閉嘴。我都等得,難道你等不得,真急着去死麽?”
丁春秋強忍下怒火,桀桀笑道:“好。好。再等等不遲。”
阿紫好半天才止住可哭聲,又喘息了片刻,才低聲道:“不敢欺瞞師父,弟子隻是突然冒出個孩子氣的念頭,就将那鼎小徒取來好玩,并無占有之心,早知師傅如此顧念舊物,說什麽也是不敢的。”
丁春秋呵呵一笑。道:“原來如此,我說你怎麽這麽大膽子。連師尊的寶物都敢偷走,原來隻是貪玩。”
阿紫忙道:“這王鼎不過能聚毒物,比之師父的造詣,那真是如螢光之與日月,不可同日而語……”
丁春秋瞥了眼風蕭蕭,皺眉道:“别繞彎子,到底在哪?”
阿紫這才道:“一出星宿海,小徒就将它安放好了,本想着和師尊玩個捉迷藏的小把戲,是小徒年幼,太過頑皮,沒想到師父如此念舊……唉……”…
丁春秋沉吟道:“你是說,神木王鼎被你藏到了星宿海外?恩,你之前倒也提過一次,莫非是老仙我錯怪你了?”
阿紫勉強笑了笑,道:“普天下事物,有哪一件不在老仙的神算之中?小徒些許小心思,怎瞞得過師父……”
“溜須拍馬,還有完沒完啊?”,木婉清很是看不慣她這般模樣,出言斥道。
風蕭蕭低着頭,暗道:“阿紫啊阿紫,你是自作孽不可活……大哥,我真的盡力了,往後若有什麽變故,莫怪我救她不得。”
在他記憶中,神木王鼎一直被阿紫随身攜帶,雖不能肯定如今在哪,但絕不會是在星宿海外。
阿紫這方時刻,仍是不知死活的耍些小聰明,隻怕是期盼着自己一路上能尋機将她救回,如此她還能命鼎兩得……當真是無可救藥。
丁春秋尋思了一小會兒,道:“星宿海地處極西,離中原頗遠,想要回去,隻怕非一時半會兒。”
風蕭蕭暗暗盤算道:“也好,出去避避風頭也好,少林和丐幫一時隻怕也鬧不起來,也可避開天龍寺的追查,正好還能順路去天山看看。如果木婉清能憑借逍遙派掌門指環,換得天山童姥的支持。她麾下三十六洞,七十二島齊出,想必能強逼得少林讓步,有丐幫牽制,再有蕭遠山和慕容博暗地裏搞鬼,能重創少林也說不定。”
因爲玄悲之死,他和少林寺早已結下可死仇,雖是被冤枉的,但根本有口難言,依着少林的霸道作風,也不會讓他有解釋的餘地,不如想法子強勢壓過去,打到他們服爲止。
如此,他“飛升”之後,蕭峰也能有個保障,不至于勢單力孤,被中原武林圍攻至死。
一打定注意,風蕭蕭便揚頭道:“遠又何方,中原各地我去過不少,黃河之源卻還沒去過呢!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想必風景是極好的,過去散散心也好。”
木婉清聽得心動,笑道:“黃河我曾去過呢,真的是水從天上來麽?我要去!”
風蕭蕭低聲道:“之前對不起了,我不該撇下你跑的。”
木婉清俏臉微紅,道:“這不是又見到了麽,想來是天意如此,讓我們分不開的。”
“天意?”,風蕭蕭望了望已然越過山頂的朝陽,不由得喃喃道:“或許吧!”
半空紅彤彤中,噴薄着一些金黃,果決的沖散黑沉的夜幕,将山霧一掃而空,微溫的陽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重新給冰冷的身體充斥滿了熱量,将原本的怯懦蕩空。
“既然逃不掉,那就幹脆直面吧!”
ps:才看到呢,感謝書友“玄冰獵人”的又一張月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