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又哪會不知,冷冷回道:“明王既然智珠在握,在下豈敢強求。”
鸠摩智面不改色,依舊微笑道:“風施主智深功高,區區癬疥之疾,想來無足輕重。”
風蕭蕭怎麽聽,都覺得他是在幸災樂禍,暗罵道:“中原武林的各大門派中,除了少林寺外,就屬天龍寺的高手最多,遠遠超過丐幫,什麽癬疥之疾,分明是要命之患!”
鸠摩智之前和他明争暗鬥一路,結果連連吃癟,這會兒終于忍不住的嘲笑了幾句,頓覺心舒體暢,憋屈的悶氣一掃而空。
風蕭蕭反而不怒不惱了,輕笑道:“明王過獎,讓在下好生慚愧。”
鸠摩智心底一陣發毛,但他也不是人被吓大的,隻是不想和這瘋子正面沖突罷了,旁的倒也不懼,岔開話題,道:“小僧途中得見聰辯先生棋會邀帖,不自量力,前來會見天下高人,沒想到風施主也有手談之好!”
風蕭蕭“哦”了一聲,笑道:“在下對奕棋一道隻是粗通,正是想來見見大家風範!”心下暗叫糟糕,他記得這場“珍珑棋會”來賓衆多,而且大都和他并不對付,很有些猶豫着想走,但又怕此後無涯子會徹底身死,再也無法打聽風雪的事情了。
木婉清見兩人好似相談甚歡,終于忍不住走了過來,脆聲問道:“你和這壞和尚廢話什麽?要打就打,不打就走。”
風蕭蕭一拍腦門,暗道:“我怎麽還沒這小姑娘看得清楚,反正遲早要對上,不如先下手爲強。”
不過現在有她和阿朱兩個女子在場。卻是不方便動手,于是伸手一比,道:“既是同去赴會。不如同路?”
鸠摩智回絕道:“小僧還想與慕容公子談談慕容老先生的往事,風施主自管先去。不用理會小僧。”
風蕭蕭心中狐疑道:“騙鬼呢,不過他先闖入了慕容家的還施水閣,去還能和慕容複勾搭到了一起,當真蹊跷。”
既然一時想不明白,風蕭蕭也不欲傷神,招呼上了蕭峰,準備先行入谷。
“函谷八友”着急見到師傅,見兩波人相談甚歡。自是心焦不已,躊躇的等了一陣,見他總算要走了,這才歡喜的迎了上來。阿朱很是猶豫,按理說她見到主人,自是應該留下,卻又舍不得離開蕭峰片刻。
慕容複不待她開口,便向蕭峰道:“家父家母在世之時,就看着阿朱長大,都是無比疼愛。一直想收于膝下……我自幼與她一起長大,也當她是親妹子一般,望蕭兄能好生照顧。也算了了我的一番心事。”
風蕭蕭聞言暗自冷笑,心道:“你這一番做作太過刻意明顯,又能瞞得過誰?隻會讓大哥心生鄙視,好感大降。”
蕭峰一拱手,淡淡道:“阿朱姑娘與我一同出生入死,不離不棄、助力良多,蕭峰定會善待于她。”
阿朱面色羞紅,鄭重的朝慕容複行了一個大禮,道:“公子保重!”。然後依次向鄧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風波惡,以及王語嫣行了禮。最後扯住阿碧好一陣低語囑咐,讓她好生照顧公子。
薛慕華終于忍不住上前道:“貴客大駕光臨恩師駐足之處。我等不勝歡喜,荒僻之地招待難周,還請諸位移駕入谷。”
慕容複回望了鸠摩智一眼,婉言相拒,說是還有些許雜事雲雲。
薛慕華哪管得上他們,隻是眼巴巴的瞧着風蕭蕭。
風蕭蕭點了點頭,跟他往竹林深處行去,心中尋思道:“慕容複一心隻想複國,鸠摩智既是吐蕃國師,自然是他拼命巴結的對象,這下對手之中又多了一名大高手,近來還真是不順呐!”
一行人走了一陣,最善土木機關的馮阿三突然叫道:“這裏的陣勢怎麽全都撤去了?”
薛慕華道:“沒聽方才那和尚說起麽,恩師召開了什麽‘珍珑棋會’,廣邀天下高人,自是要打開陣勢,好讓賓客進谷。”
範百齡怒道:“什麽叫‘什麽珍珑棋會’?所謂珍珑棋局,是最高明的棋局,皆都構思巧妙,環環相扣,步步相接,波及全局,引人入勝……”
薛慕華知道他愛棋成癡,号稱“棋魔”,一說起圍棋,必定沒完沒了了,忙打斷道:“是,是小弟錯了,隻不過陣勢一開,丁春秋那魔頭若是打上門來,恩師他如何能夠抵擋?”
“函谷八賢”全是一驚,驚呼出聲:“不好!”,八人頓時什麽都顧不得了,拔腿就往裏跑去。
風蕭蕭撇了撇嘴,心道:“丁春秋就算先到了,就憑你們幾個廢物,還不是去送菜的!”
蕭峰卻贊道:“這幾人不懼生死,又心憂師父,雖然行爲古怪,但也稱得上好漢!”,轉頭道:“兄弟,咱們去幫上一幫!”
風蕭蕭側頭看了看阿朱、木婉清、阿紫三女,笑道:“區區一個丁春秋而已,小弟一人足矣應付,隻是大哥要小心防備他暗下毒手。”
蕭峰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五人加快了步子,很快便進了一個山谷。
谷中都是松樹,山風過去,松枝“唰唰”疾晃,很是讓人耳鳴目暈。
風蕭蕭左右張望,暗暗吃驚。
當年桃花島上也是這般的陣勢,隻是一則桃林片片,花海迷醉,一則針林如山,松聲若濤,不知若是陣法未撤,和桃林大陣是否相似。
在林間行了裏許,來到三間木屋之前。
隻見屋前的一株大樹之下,有二人相對而坐,“函谷八賢”半圍在右側,隐隐護着一名矮瘦的幹癟老頭兒。
另一人是名無比俊秀的青年公子。
木婉清冷哼一聲,阿朱卻輕輕道:“啊,是段公子!”
段譽身後四人,是大理褚、古、傅、朱四大家臣,他們正戒備的朝向另外一邊,聽見“哼”聲,一齊轉頭看來,頓時驚惶失措,首尾難顧。
原來他們面前正立着兩男一女,段延慶、葉二娘、南海鳄神。
風蕭蕭很是吃了一驚,他當日武功不高,爲了逃命,拖延着不讓南海鳄神追來,便對葉二娘使出了“人生百味”的酷刑,本以爲無人能夠熬得過去,必死無疑,哪想到這女人竟然還活着,簡直匪夷所思。
葉二娘一看見他,面上登時一陣抽搐,恐懼、怨毒、怯懦等數種情緒接連閃過,雙腿忽地一軟,幾乎站立不穩。
段延慶擡杖一橫,将她架住,目光掃過風蕭蕭和蕭峰,随即轉開,繼續望向棋盤。
“風老三!”,南海鳄神一揮手中大剪,嚷道:“老大說了,往後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王八道,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各幹各的,誰也别來招惹誰,我嶽老二絕不是怕了你,完全是看在你我往日的情面上,可不是膽怯,怕打不過你!”…
風蕭蕭笑道:“是,是,嶽老二天不怕地不怕,怎麽會怕小弟我。”
南海鳄神見他擡莊,頗爲得意,哈哈一笑,道:“我就說你是……哎呦,老大,你幹嘛打我的腦袋!”
段延慶在高手面前,絕不敢用腹語術說話,在地上寫道:“觀棋莫語,否則還打你!”
南海鳄神低頭看着地面,嘟囔了幾句,卻不敢再大聲說話了。
風蕭蕭自認棋力不高,才不會去看那惑人心魂的“珍珑棋盤”,仔細的打量着棋局後方的三間木屋,但見無門無窗,好似棺材一般,暗暗琢磨道:“無崖子應該就在裏面,不如我強行闖進去算了。”
他正想着,突地轉頭回望,笑道:“星宿老仙倒是心急的很,你那些隻會拍馬屁的徒子徒孫呢?”
丁春秋大袖飄飄而來,足不點地,宛如禦風飄浮。
蕭峰不動聲色的往旁一步,将阿朱等三女護到了身後。
丁春秋倏然停步,一捋白須,笑道:“呵呵,老仙我想怎麽來,就怎麽來,你小子管得着嗎?”
風蕭蕭一拔玄鐵劍,笑嘻嘻的道:“據說‘巫神’一脈和貴派關系不淺,你說我會不會合着他們一起圍毆于你。”
丁春秋目光輕掃,看了看正在全神貫注下棋的那個老頭,面色登時一僵,幹笑道:“這是本門内事,‘巫神’一脈雖然親近,但也不應該插手才是。”
風蕭蕭笑呵呵的道:“小子我想怎麽插,就怎麽插,老仙你管得着嗎?”
丁春秋氣得吹胡子瞪眼,森然道:“看來,你定是要和老仙我過不去了?”
風蕭蕭握劍一扭,旋出了一股勁風,道:“那就要看老仙客不客氣了!”
丁春秋好一會兒才強壓下了怒火,一拂羽扇,哈哈笑道:“好,好,好!”
風蕭蕭見他服軟,輕笑一聲,也不言語了,看在蕭峰的面上,他可以作作姿态,可真要爲了薛慕華一夥人,去和這等高手拼個你死我活……他還嫌敵手不夠多麽?
“函谷八賢”本來還戰戰兢兢的擺開了架勢,但見他三兩句就逼得師門大敵服軟,立時找到了主心骨,面色放松,皆想道:“恩師雖然武功不如丁老賊,但合上巫神那位,斷無失敗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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