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受傷了?”,範百齡驚叫出聲,忍不住往前跑去,道:“三弟,五弟,八弟,你們……”
吳領軍、馮阿三和那名中年美婦一齊拉折住了他,同聲道:“二哥,不要!”
風蕭蕭恍然,心道:“原來‘函谷八友’四人守在馬夫人宅,尋機報仇,另三人則護着薛慕華回家去了。”
丁春秋哈哈一笑,道:“百齡賢侄盡管放心,薛賢侄正在幫我醫一個胖和尚,他如此費心費力,我怎麽會舍得殺了你們幾位呢?”
那受傷的老者怒道:“若不是你用我們來威脅五弟,他怎肯幫你醫人?卑鄙……”
薛慕華慌忙将他一拽,道:“大哥,事已至此,你就少說幾句罷!”
丁春秋哼了一聲,道:“要威脅薛賢侄,用你們得性命倒也足夠了,内力什麽的可有可無,你說是不是?”
那老者額上汗水涔涔而下,知道他若是再敢頂嘴,這惡人化功**使來,自己幾十載的勤修苦練之功,便會立即化爲烏有了,咬牙說道:“你能狠心傷害自己師父、師兄,再殺我們又何足道哉?隻管動手便是,我們兄弟八人能夠再死前重聚,已經不算冤了!” 丁春秋斜眼望了他一眼,一摸長須,問道:“你是何人?”
蕭峰抱拳道:“在下契丹人蕭峰。”
他若說自己的喬峰,丁春秋隻怕會立時警醒,小心應對,“蕭峰”二字卻并不顯名于江湖。
丁春秋久居極西星宿海中。遠離中原。更是不曉,是以并不以爲意,“哦”了一聲,問道:“契丹人?跑到中原來做什麽?”,不待聽到回答,右手羽扇一揮,一點碧油油的磷火倏然射出。當真比流星還要快。
蕭峰早就凝神以待,不敢稍有怠慢,雙掌忽分。同使一招“亢龍有悔”。
風蕭蕭眉毛一擡,心道:“大哥長得粗犷。其實當真謹慎。”
他上世曾見洪七公這般使過“降龍十八掌”,看着動作笨拙,毫不入眼,其實雙掌掌力無比凝結,齊聚于一點,威力無比巨大,以蕭峰如今的功力使出這一招。隻怕精鐵都能會打成灰燼。顯然他對丁春秋是十分的忌憚,一出手就用上了全力。
哪知磷火突地一轉向。劃了一道弧線,避開了譬如轟聲如悶雷般的掌力,朝風蕭蕭襲來。 風蕭蕭更是吃了一驚,勁力滿布于掌,淩空疾拍。
磷火“噗”的頓時熄滅。
風蕭蕭心中暗叫慚愧。
他看丁春秋的模樣,分明想合着磷火一齊朝他攻來,如不是被蕭峰阻了一阻,隻怕他猝不及防下,難免吃虧。
轉念一想,又登時覺得很不對勁。
丁春秋分明是處心積慮,想要偷襲于他,可是兩人素不相識,根本沒有任何理由。
薛慕華這時叫道:“風……風……丁老賊是特意爲你而來。”
風蕭蕭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拔出玄鐵劍橫在身側,道:“是麽?是你将我給賣了吧!”
薛慕華被他看得渾身冷汗直冒,忙喊道:“我等落于敵手,實屬無奈,尊駕武功高絕,當會化險爲夷。”…
他被捉住以後,一面和丁春秋周旋,一面苦思脫身之策,最後靈機一動,想到了去找風蕭蕭。
查尋‘巫神’的下落,是他祖師無崖子的命令,并且還許下了重諾,他師兄弟幾人固然是能夠以此重回師門,丁春秋也能以此威脅他的師傅蘇星河,一旦聽聞了此事,自是不會錯過,而他深知風蕭蕭的武功高絕,兩強相鬥,必定激烈萬分,他也能正好借機脫身。
丁春秋一言不發,仔細的盯着玄鐵劍一陣打量,哈哈笑道:“果然是此劍……看那蘇星河,還敢不敢不答應我……”
他早年暗算了師父,武功又勝過師兄蘇星河,但一來一時攻不破天聾地啞谷的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的陣勢,二來又想問得師門最深奧功夫的具體保藏之處,是以當時并未橫下心沖進去下殺手,免得他日後沒法逼供。
接着便去了藏寶的星宿海畔開宗立派,幾十年來,幾乎将附近每一塊石子都翻了過來,仍是沒找到神功秘笈,幾次去找師兄的麻煩,卻被已經準備充分的蘇星河以土木機關等方術避開了。
之前他捉住薛慕華,聽說了“巫神”後人的消息,頓時激動的全身發抖,如能捉住那人,便能以師命強迫蘇星河答應他的任何條件,而且他也深知“巫神”一脈本就會不少師門的絕藝,自然不會錯過。
風蕭蕭闖蕩數世,什麽鬼蜮伎倆沒見過,轉念間也猜了個**不離十,冷笑道:“丁老賊,就憑你,也想拿住我?”
星宿派衆弟子登時吵鬧的喝罵起來。
“大膽,星宿老仙,法力通天,轉眼間就能滅了爾等跳梁小醜。”
“你敢不服?不妨嘗嘗師尊神功的滋味。”
“古往今來,無人能及星宿老仙!有誰膽敢螳臂當車,不過自取滅亡而已。”
丁春秋卻倏然回神,收住了笑聲,轉目瞧向蕭峰,又望向他身後的阿朱等人,最後盯着風蕭蕭,盤算道:“這個姓風的掌力不弱,想必還會本派不少的絕技,隻怕難以降伏,而那個契丹人掌力兇猛之極,可不能硬接。”
他雖然驚懼兩人武功之高,去也絲毫不懼,要知他除了内功高絕外,各種邪門的絕技更是層出不窮,就算武功比他高也難以抵擋。
當下突地一反手,抓住了一名門人,向前擲了過去。
風蕭蕭勃然大怒,這一擲,既不是向着他,也不是向着蕭峰,而是向着後面的阿朱。
還不待他有所反應,丁春秋又是數抓數擲,全是對着木婉清、阿紫、王語嫣三女,竟然連一個都沒落下。
他使的是一門陰毒武功“腐屍毒”,抓住一個活人向敵人擲出,其實一抓之際,已先将該人抓死,手爪中所喂的劇毒滲入血液,使那人滿身都是屍毒,敵人倘若出掌将那人掠開,勢非沾到屍毒不可。就算以兵刃撥開,屍毒亦會沿兵刃沾上手掌。甚至閃身躲避,或是以劈空掌之類武功擊打,亦難免受到毒氣的侵襲。
這連續四擲,都是向着後方四女,顯然是擔心風蕭蕭和蕭峰武功高強,劇毒未必能夠奏效,幹脆逼着兩人完全不能躲避,隻能硬接硬擋,用心當真狠毒之極。
正在大拍馬屁的中星宿派弟子頓時吓得面無人色,聒噪聲頓息,卻又不敢退後,生怕犯了師父的忌諱,到時連死都死不成,隻能冷汗如雨的僵立當場,一動都不敢動,求着神拜着佛,讓師父千萬别抓到自己。
風蕭蕭大喝道:“我先你後!”,同時雙手齊揚,轉瞬間嗤嗤聲大作,密集的好似長串鞭炮連爆,十數道劍氣仿佛洶湧奔騰的大江大河,至西往東去。
半空四人霎時被粗利的劍氣連續洞穿,變成了篩子一般,随即陡然漲大,好似鼓脹的水袋洩了氣,将已然烏黑的血沫四方散射。
“好!”,蕭峰應了一聲,緊跟上前,與風蕭蕭錯身而過,雙掌掌風奔騰湧出。
黑壓壓的漫天污血,宛如勁雨遇疾風,反向倒卷,一蕩而空。
雖然是自己使的毒功,但丁春秋也不敢硬接,不過周遭地勢算不得開闊,大片毒血襲來,他根本無處可躲,隻好身形陡閃,下一刻便踩上了旁邊的山壁,數步踩踏,疾行向上,衣袖白胡飄飄,宛如神仙中人。
但聽得“嘩嘩”響聲不絕,十數名星宿派弟子捂臉慘叫,周身散發出大股的焦臭之味,接連摔倒在地上,扭動着翻滾不休。
餘人再也顧不得旁的了,盡皆倉惶後逃,避到了石壁之後。
薛慕華趕忙掏出了一些解毒的藥物,讓三名師兄弟服下。
範百齡等四人瞅準了機會,急急的沖了過去。
風蕭蕭生怕丁春秋居高臨下的使毒,一個縱身,拖出殘影道道,沿着石壁斜斜沖上,“六脈神劍”好似十數柄長槍連轉刺擊,在他身前如雨密布。
丁春秋一時無處下手,被逼的隻能不住上逃,心中惱怒之極,想道:“這一仗我死了十幾名弟子,卻連他們半根毫毛都沒傷到,星宿派可算大敗虧輸,星宿老仙還有什麽臉面來揚威中原?”,當下心中發狠,雙手食指連彈,數股若有似無的粉末激射而落。
風蕭蕭心中恍有明鏡,立時察覺,他雖然練了“九陽神功”,自認百毒不侵,但如有可能,絕不會親身試毒,于是雙腳一錯,旋閃而開。
雖是行于近乎直立的山壁之上,卻如履平地,流暢飄逸之極。
丁春秋尖叫道:“淩波微步!”,尋思道:“‘巫神’的傳人果真厲害,他既會‘淩波微步’,我若是單對單,還有些許機會殺了他,擒住卻是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