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深沉的壓迫感直襲他的内心。
一旦少林、丐幫、段氏三家聯手,幾可代表整個武林。
個人武功再高,對此也無可奈何,就算加上蕭峰都不行,這根本就不是殺人能夠解決的事。
哪怕将三家人全都殺光又如何?除了和中原武林結下更深的血仇,毫無助益。
雖然以風蕭蕭的武功、機敏,想要落入陷阱被圍住也難,并不懼怕他們人多勢衆,但隻怕再也無法立足于大宋,隻能像記憶中的蕭峰一般,遠避于國外了。
幸好他之前是以“大金剛掌”殺死的徐長老、全冠清等人,此舉定能讓丐幫和少林生出間隙,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否則他現在一定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勝乃敗,敗更敗,如此毫無意義的事情,他怎肯去做?
……
美人鄉确是英雄冢。
就連段正淳如此的老江湖,都失了往日的警覺,一心沉溺于康敏的香軟柔體之中。
否則以他的武功,就算無法發覺風蕭蕭和喬峰,窗外的其它幾女卻是休想避過他的耳目。 屋外的秦紅棉和阮星竹卻心如寒冬,冷徹透骨。
她們或許能忍受段正淳有别的情人,但一定受不了當着自己的面……
屋内兩人緊貼在一起,動作越來越過火。
風蕭蕭自然不會想看他們的活春宮,何況木婉清還在一旁呢,當下就準備躍進去打斷。
這時,屋外角落響起了些許細微的響動。
風蕭蕭身形閃動。悄無聲息的躍到了屋頂上,探頭往下一瞅,暗歎道:“白世鏡?你可算是最倒黴的男人了,腦袋都綠得發黑了……”
蕭峰緊跟着他躍來,低頭一看。心中一呆。又驚又怒。
雖然當日在聚賢莊上,風蕭蕭将白世鏡給徹底揭破,不過畢竟沒有實證。蕭峰依然存有僥幸,不願相信多年想交的兄弟竟是那般下作的人物。
隻是白世鏡此時現身此處,已然證明了許多。
白世鏡正黑着臉,蹑手蹑腳的轉到了一處微凹的牆面處,伸手在上面摸索了一陣。輕輕抽出了一方牆磚。
屋内的火紅的燭光登時透出,映着黑沉的暗夜,如朦胧的血霧一般,伴着低低的調笑聲,和一些莫名的含含糊糊。 風蕭蕭咧嘴一笑,突然跳了下去。
白世鏡感到一道黑影從上面掠入眼簾,自是大吃一驚,都不及細想。身子一矮,就已往旁滾倒,右手則探入懷中,摸出了一柄破甲鋼錐,動作一氣呵成,靈活迅捷。
風蕭蕭暗贊道:“白世鏡身爲丐幫的執法長老,當名不虛傳,武功着實不低、臨敵經驗豐富,我若是不下殺手,沒個一二十招,隻怕還拿不下他呢!”,當下淩空轉身,如飛鳥回旋般和他錯身而過。
段正淳立時察覺到了屋外的風響,大聲喝問道:“什麽人在外面?”
風蕭蕭不等他一句話說完,擡手在牆壁上幾掌猛拍。
磚牆被“砰砰”的震垮,“嘩啦”的散成了碎石,大片的塌落,眨眼之間,現出了一個一人大小的牆洞。
白世鏡看得心驚肉跳,眼前這個背影讓他好生熟悉,心中的不安飛速彌漫。
風蕭蕭不緊不慢的扭過頭。
燭光自牆洞中透出,映照在了他的臉上,顯得忽明忽暗,頗爲陰晴不定。
白世鏡目露驚惶之色,雙腿頓時發軟,仿佛老鼠見了老貓一般的簌簌發抖,别說揮錐進攻,幾乎連站都站不穩,好似變成了一個不通武功的普通人。
風蕭蕭漫不經心的瞟了他一眼,旋即将頭轉回,邁步進屋。
段正淳久經江湖風雨,反應極快,一聽見牆壁震響,就掀起了一方薄被,将幾乎**的康敏裹着抱起,然後一籠衣衫,避開破碎的牆壁和大門,徑直往窗前掠去,剛一推窗,便即呆住了。
秦紅棉和阮星竹皆是美目紅腫、臉頰挂淚,哀怨的望着他一眨不眨。
風蕭蕭緩步走了進來,微笑道:“段王爺,自從萬劫谷一别,咱們可是好久沒見了!”,雖是帶着調侃、揶揄的語氣,心中卻是微有些沉重,想道:“他日我會不會也被……這般凄苦的望着。”
“風蕭蕭!”,段正淳猛地側身望去,面上閃過一絲驚惶,随即穩住了神色,沉聲道:“你不要傷害她們,我随你處置……”,說話間,轉目掃視,登時又羞又愧。
他實沒想到他的幾個女兒竟然也在這兒,豈不是也看到、聽到了他剛才的那些個不堪。
木婉清和阿朱羞紅着臉,閉目不語,俏容上都是隐浮着怒氣。
王語嫣并未被制住,隻是害羞的縮在阿朱的身後,連頭也不敢擡起。
唯有阿紫笑嘻嘻的覺得頗爲好玩,若不是被點住了穴道,隻怕又要說上不少調逗之語了。
原本按照風蕭蕭的性子,定會再出言調侃幾句,這時卻神色莫名、非喜非怒,輕聲道:“段王爺多慮了,我和貴公子确實不睦,卻和令愛木姑娘、阿朱姑娘交好,怎會向她們的母親出手?”
蕭峰剛剛思緒如潮,此時才回過神,從屋上躍下,落到了白世鏡身邊,遙遙沖着段正淳抱拳道:“風兄弟說的不錯。”
段正淳擡眼看見他,頓時心安了,身體一松,苦笑道:“是段某大爲失态了!”
風蕭蕭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這娘的就是差距,大哥他一句話,抵我說上大半天。”
蕭峰面色陡然一冷。緩緩轉身,眼中精光暴閃。
白世鏡被他嚴峻的目光一籠罩,雙腿一軟,癱坐到了地上,身體抖若篩糠。牙間“得得”作響。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已然恐懼之極。
蕭峰見他如此不堪,反倒沒了殺意。不屑的将頭偏轉開來,心道:“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生就生,死就死,爽爽快快。又有何懼,憑你這般模樣,也配讓我來殺?”
風蕭蕭緩緩道:“段王爺,我此來嘛……”,一點康敏,道:“隻爲找她!她留,你走!”
段正淳面色大變。斬釘截鐵:“不可能!”,緊了緊懷中的康敏,腦中急轉,苦思脫身之策。
他前日裏得到信報,已知風蕭蕭能夠獨立使出“六脈神劍”。雖然他第一次聽聞,并不知此劍法的威力如何,但信末那句“此人不可力敵,見之立逃,待枯榮大師到後,再作商議。”,這等鄭重之言,出自于天龍寺方丈之手,斷然無虛。
風蕭蕭揚眉道:“馬夫人,你放出薛慕華……”,一點段正淳,道:“否則他死!”
康敏将頭深埋入段正淳的懷中,怯怯的道:“我……我不知道,薛……什麽,求你……你不要殺他!”,旁人看不見她的目中,閃爍着狠毒的光芒。
段正淳雖然用情不專,但對每一個情人都是真誠相待,見風蕭蕭語出威脅,怒道:“你也是武林中大有身份的人物,怎能如此威脅一個柔弱女子?”
風蕭蕭不理他,嘿嘿笑道:“白長老可在這裏,馬夫人你瞞得過去麽,未免也太不在乎王爺的性命了……”,故作恍然道:“是了,我真笨,都說是馬夫人了,又不是什麽段王妃。”
康敏緩緩擡頭凝視段正淳,神情當真凄苦的惟妙惟肖,眉目唇鼻之間,勾出一抹俏生生、嬌怯怯,實是惹人憐愛之極。
風蕭蕭面無表情,心道:“她分明有恃無恐,莫非白世鏡當真不知?又以爲段正淳能攔得住我?”
段正淳滿腹内疚、自責、心疼,倏然伸出食指,嗤的飛速前頂。
風蕭蕭恍然道:“這女人好生惡毒,分明是想激得段正淳死于我手,她卻自認有人質在手,以爲我不敢殺她。”
當下冷哼一聲,反手握住玄鐵劍柄,下一刻,劍尖就挑開了段正淳的手臂,頂到了他的胸前。
以段正淳的武功,就算不敵,少說也能擋上二三十招,再躲上二三十招,隻是手中抱人,行動大是不便,又不敢全力運功,當場噴出一口鮮血,往後飛跌。
“不要殺他……”,蕭峰吃了一驚,疾躍進屋。
他本以爲風蕭蕭不會下殺手,畢竟這人是木婉清的父親,哪知風蕭蕭竟沒有絲毫留情,一劍擊到了段正淳胸前要害。
段正淳一聲不吭的跌到了地上,仰面朝上,雙目閉合,身體連一絲抽搐都沒有,直挺挺的臉色陡白。
康敏跟着帶倒,頗爲驚惶,撐了兩下才支起了身子,定了定神,伸手探了探段正淳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心口,忽地微笑道:“你這個沒良心的,終于死了……”,語到最後,卻也不免帶上了一絲哭腔。
“噗通、噗通”兩聲,窗外的秦紅棉和阮星竹同時軟倒。
除非是被重手法截住血行,否則人一旦昏迷過去,氣血頓散,被點的穴道立時就會失去效力。
蕭峰不敢去看阿朱,慌忙掠到段正淳身側,将他的上身扶起,一掌貼住了他的背心。
康敏捂嘴笑道:“你不是向來自高自大,自以爲武功天下第一,傲慢的很麽?他都死了,你還能救得活?”
蕭峰緩緩收回手掌,沉默不語。
風蕭蕭輕咳一聲,道:“馬夫人,段王爺他直到死都要護着你,生生擔下了所有的勁力,還拼着最後一口氣将你輕輕地抛開,你就不爲他掉幾滴眼淚麽?”
康敏星眼流波,伸手理了理如瀑的黑發,望向窗外,嫣然一笑,道:“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帶着其它的女人一起來我這兒,我得不到,隻好毀了,怎麽也不能讓别人得到呀!”
PS: 這是補昨天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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