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穆正焦急的四方張望。
旁邊一名道姑問道:“左師兄,你到底在找什麽?非說得無比重要?咱們可找尋許久了,你再不說實話,我可就帶門下弟子走了!”,說着,作勢轉身欲走。
“诶,辛師妹……”,左子穆歎了口氣,低聲道:“你還記得咱們……投效……加入靈鹫宮那時,聖使給的那副圖像嗎?”
那道姑目光一凝,顫聲問道:“你……你知道他……他在哪?”
“那還有假。”,左子穆左右張望了一番,小聲道:“是宮中褚、古、傅、朱四大護衛親口所說……那日我縮在一旁,聽他們向高君侯彙報此人,當時就留了心。”
那道姑頓時喜形于色,道:“聖使可是再三囑咐過了,無論是誰,隻要找到此人交上去,靈鹫宮必定全力以赴應下一件事,這……這,這可真是太好了……”
左子穆歎道:“我也不指望别的,隻要能求得童姥她老人家,解去我身上的‘生死符’……”,說到這兒,他全身隻打寒顫,雙腿發軟,顯是懼怕已極。
那道姑也是一般的模樣,急聲道:“還有我,你……你……”
左子穆連連點頭,道:“辛師妹,我絕不會忘了你……”,頓了頓,又捶胸頓足的歎道:“那人我見過一面,唉!當時正擔心我那小兒。沒有注意到他,真是……現在真是追悔莫及呀!”
那道姑怒道:“你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次劍湖宮比劍,我們西宗怎會輸給你們東宗?真是不可思議!”
“好了。好了!”,左子穆雙手虛按,道:“現下咱們要同心合力,共度此關才是……你可要管好你的門下弟子,莫讓他們将消息透露了出去,否則……”
這時,一名東宗弟子匆匆跑來。叫道:“師傅,前面有一大群神農幫的門下,攔着咱們。不讓過去。”
左子穆猛一跺腳,恨恨道:“這下糟了,定是你西宗門下有内鬼,将消息給傳出去了!”
那道姑勃然大怒。厲聲斥道:“你可是剛剛才告訴我知曉……定是你的門下有内鬼……難怪之前神農幫能将咱們打了個措手不及。你這個混蛋!”
左子穆全身一軟,幾乎癱坐到了地上,但旋即回神,沖那弟子吼道:“你去告訴神農幫,讓他們全都滾蛋,否則休怪我蠻上了……”
“慢!”,道姑攔住那名弟子,側頭斥道:“說你蠢。你還真是……咱們現在改名叫無量洞了,和神農幫同屬靈鹫宮天山童姥麾下。嚴禁内鬥,你不想要今年的解藥了麽?”
左子穆一拍腦門,道:“是是是,師妹說得極是,是我糊塗了。”,吩咐那弟子道:“你叫衆弟子全都和西宗的師兄師妹一一結伴,兩人一組,放開了搜,我就不信了,司空玄那厮敢向咱們動手。”
那道姑贊道:“師兄主意極好,就算有内鬼先發現了那人,也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帶走……我這就吩咐西宗弟子照辦……”
無量劍派和神農幫的一大波人搜得熱火朝天,風蕭蕭卻頗爲苦惱,暗道:“這荒山野嶺的爛地方,怎麽哪都有人?天天閑着沒事幹,吃飽了撐得,非要在這鬼地方亂逛麽?”
他一路爲了避開人迹,結果卻越走越偏,不知不覺中,到了瀾滄江畔,沿着浩浩江水沒走多遠,登時一愣,急忙返轉,往山裏走去。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怎麽看見我就走了?”
風蕭蕭停步歎了口氣,回身道:“孤身行路,還是小心爲妙,免得遇上了惡人,把命給丢了。”
他面對的前方江邊上,正盤坐着一名青袍怪人,長須垂胸,根根漆黑,面色如碳,眼睛睜得大大,非但一眨不眨,就連轉都不轉,模樣極是恐怖,說話時也不張嘴,聲音從腹中傳出:“惡人?誰是惡人,是你,還是我?”
“自然是你!”,風蕭蕭輕聲道:“如果說‘惡貫滿盈’段延慶都算不得惡人,這天下間的惡人,可就沒剩幾個了!”
段延慶面色木然,毫無表情,腹中卻“哈哈”笑了兩聲,道:“你是在說這世間上,還能有人比我更惡?”
風蕭蕭緩緩後退,道:“有人是不能爲善,有人是故意爲惡,孰惡?”
段延慶沉默許久,道:“你再退,我就要出手了。”
風蕭蕭停步問道:“葉二娘死了麽?”
段延慶道:“你自己下的手,你自己不清楚嗎?”
風蕭蕭問道:“你想讓我償命?”
段延慶道:“人活着本就沒什麽意思,還不如死了好。”
風蕭蕭聞言一笑,邁步前行,道:“我有牽挂,并不想死。”
段延慶道:“生死向來不由己,我一樣,你也一樣。”
風蕭蕭微笑道:“總要掙紮一番才是,實在活不成了,那就死!”
段延慶道:“你别想跳江,也跳不下去。”
風蕭蕭嘻嘻笑道:“我怎麽忽然覺得,我死不了了呢!”
段延慶道:“你再自作聰明,就非死不可了。”
風蕭蕭走到他近前,面對面地盤坐,問道:“你幹嘛要我說這麽多話,何不直接告訴我,你想我讓做什麽!”
段延慶道:“我之前不知道你是什麽人。”
風蕭蕭笑道:“一個爲了活命,什麽都肯做的人。”
段延慶道:“我現在知道了。”,忽地伸指一點。
風蕭蕭來不及反應,也沒有反應的打算,被定在了當場。
段延慶淩空而起。在風蕭蕭周身四方飄動。
無聲無息間,兩人渾身上下熱氣蒸騰,好似煙氣缭繞。
整整一個時辰。段延慶都未落地,仿佛神仙中人,正自騰雲駕霧。
風蕭蕭突地深吸一口氣,鼻中噴出兩股白煙,久久不息。
段延慶已然盤坐回遠處,像是從未動過一般。
風蕭蕭睜開雙目,其中精光隐動。笑道:“我的内傷全好了,甚至還精純了許多。”
段延慶道:“你現在就是四大惡人之末,稱号‘居心險惡’。”
風蕭蕭起身問道:“就因爲我殺了葉二娘?”
段延慶道:“還因爲你居心險惡。”
風蕭蕭會悟道:“你以爲是我殺了少林玄悲?”
段延慶道:“雲老四說。親眼看見你使出了‘鬥轉星移’,他不敢騙我。”
風蕭蕭笑道:“我武功不高,殺不了玄悲。”
“我知道。”,段延慶道:“你武功不高。也殺不了葉二娘。”
風蕭蕭笑眯眯道:“她死了。”
段延慶道:“不如死了好。”
風蕭蕭吃了一驚。“人生百味”之下可難有活口。
“我讓她死不了。”,段延慶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風蕭蕭不由問道:“你能解開她身上的‘人生百味’?”
“好名字,果真貼切。”,段延慶道:“我解不開,隻能讓她不死。”
風蕭蕭如坐冰窖,由心到皮,渾身寒氣直冒。
段延慶道:“我是大惡人,最喜歡看人生不如死。”
遠處。一名黑衣少女忽地跌跌撞撞的行來,目光毫無焦距。
段延慶道:“你将她帶去萬劫谷。”。兩袖中分别伸出了一根細細的黑鐵杖,隻一點,就飄飄而起,躍出了丈許。
風蕭蕭道:“我不知道萬劫谷在哪。”
“她知道。”,段延慶說着,漸漸飄遠。
風蕭蕭歎了口氣,盤坐在地,靜靜發呆,待那黑衣少女離得近了,出聲問道:“你想死?”
黑衣少女不理,隻是呆呆望着洶湧不息的河面。
“你活着還能見到他,要是死了,他便再也見不到你了。”,風蕭蕭認爲,段延慶是想讓他用“人生百味”奴役這名少女,但他如非必須,從不使狠手。
黑衣少女眼珠微微動了動。
風蕭蕭知道這人是木婉清,她想嫁給段譽,卻得知兩人是親兄妹。
于是故意問道:“你何不回去見見他,說不定他會回心轉意呢?”,如此言語,隻是想勾她出聲。
木婉清喃喃道:“這是……這是不可能的,老……老天爺注定的事,他……他也沒有辦法……”
“老天爺自然不會有錯,但老天爺也不會說話呀,他老人家和你親口說了什麽嗎?”,要是對付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都需要動粗,那風蕭蕭就白混這麽多世了。
“是……爹……是娘,娘她親口說的……”,木婉清心中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那就怪了,既然老天爺不會有錯,那就是你爹娘錯了。”,風蕭蕭暗道:“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老天爺,而且都是對的。”
木婉清顯然被他繞糊塗了,迷迷糊糊的喃喃不休:“老天爺……娘親……爹爹……”
風蕭蕭趁熱打鐵道:“我認識一個人,和你的那個人一模一樣,不光長得一樣,性子、脾氣全都一樣,而且還怪得很,就連名字也是一樣,你想不想去見見他?”
木婉清年紀尚幼,童心未脫,片刻之前還是滿腹哀愁,此時聽他說得有趣,好奇道:“那不就是段郎麽!”
“是你的段郎,不是那個段郎。”,風蕭蕭起身笑道:“你想不想去見見?”
木婉清顫聲道:“不……不可能……”
“可不可能總要見過才知道。”,風蕭蕭聲音微微壓低,道:“可能會可能呢,要是錯過怎麽辦?”
木婉清突地擡手平指,道:“快帶我去見他,否則我射死你。”
風蕭蕭淡笑道:“他在萬劫谷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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