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粗犷且熟悉的聲音傳來:“快拿飯菜來,爺們快要餓死了。”,随後桌面被拍得“砰砰”山響。
風蕭蕭忽地驚醒,身體剛一動,就發現自己正和黃蓉交頸相擁。
外面那聲音又道:“王爺,這酒店沒人呐!”
這次風蕭蕭認出了聲音,是“三頭蛟”侯通海。
完顔洪烈道:“康兒,你去村裏購買些酒飯回來。”
侯通海自告奮勇道:“何必煩勞小王爺,些許小事,我去就行了。”,說着外走。
完顔洪烈回身笑道:“此次雖然三波六折,但好在是有驚無險,那嶽飛的遺書總算是到手了,沙老先生、彭寨主、靈智大師全都功不可沒,小王銘記在心。”
沙通天謹慎的四下打量了一陣,道:“這些客套話,等咱們逃出宋境之後,再說不遲。”
彭連虎見他語氣生硬,忙打圓場,接口道:“不敢,全靠王爺綢缪得當,我等有甚功勞?”
完顔洪烈勉強笑道:“好說,等侯二爺将酒飯買回,一定要好好的喝上一通。”
沙通天冷冷道:“不忙,等咱們逃出宋境之後,再喝也不遲。”
靈智上人道:“沙龍王,你這是怎麽了,不就是遇上了一個乞丐嗎?怎麽就将你吓成這等模樣?一路都對王爺不甚恭敬,實在過分。”
沙通天哼了一聲。并不言語。
彭連虎勸他道:“沙龍王莫要太擔心了,那人未必是爲了咱們而來,他不是和另一位打起來了麽?八成是約好去皇宮比試而已。”
沙通天急道:“正好在咱們去皇宮之時。洪幫主他老人家就忽然現身,這……這可不是什麽好預兆,靈智大師久居藏地不識得厲害,你怎麽能有如此僥幸的想法?”
這下輪到彭連虎沉默了。
沙通天繼續道:“他老人家眼睛裏向來揉不得沙子,如果要是追了上來,咱們如何……如何抵擋?”
靈智上人見兩人如此模樣,心道:“那乞丐不知是何等人物。沙通天和彭連虎這兩個黑道大佬向來橫行無忌,如今隻見了那人一面,卻連膽都要吓破了。”
彭連虎低聲道:“沙龍王想得多了。那白衣老者和他打了近百招,分明是半斤八兩,想必是另一位……他們那等人物,怎會無緣無故和咱們來爲難!”
沙通天歎了口氣。道:“希望如此!”
完顔洪烈問道:“兩位口中那二人是何方高人?如果小王誠心結交。不知他們會不會賞些臉面?”
沙通天冷笑道:“那兩位在武林中的地位,不會差于凡俗中的皇帝,王爺可莫将他們瞧得太低了。”
完顔洪烈一驚,急問道:“不知那他們比之裘千仞裘先生又如何?”
彭連虎道:“論武功可能相差不大,但若論名望,嘿嘿,不啻天淵!洪老前輩一聲招呼,大江南北。不論黑道白道,無不俯首聽命。另一位嘛,咱們躲之唯恐不及,連面都不敢照呢。”
完顔洪烈聞言無比心動,暗道:“要是能夠請動這等人物,他日我大金國鐵騎南下,豈不是如虎添翼。”,口中道:“小王定當謹記,如果他日有緣,一定對兩位前輩畢恭畢敬。”
沙通天和彭連虎兩人瞧破了他的心思,相互對視一眼,各自冷笑。
完顔洪烈待要再問些情況,沙通天卻不想多說了,朝店外望了望,道:“師弟怎麽這般慢,隻是買個酒飯而已,用得了這麽久嗎?”
彭連虎和他一般的心思,接口道:“說的也是,不過這荒村太過殘破,想必物資匮乏,酒食難尋,王爺久居北方,也虧得知道此處有座荒僻的村子,領咱們到了這裏,避開了官兵的追尋。”
沙通天捋須道:““那些禦林軍、禁軍膿包的很,不足爲慮,要不是爲了避開那二位,咱們何須躲躲藏藏?”
他話一說完,就知失言,怎麽自己又将話題給繞回來了?偷眼瞅去,卻看見完顔洪烈臉上有傷感之色,根本沒有追問的意思。
完顔洪烈目光掃過完顔康,随即轉開,輕輕歎息一聲,道:“十九年前,我曾經來過這裏。”
他想起當年包惜弱在此村裏救他性命之事,荒村依舊在,那個喂他雞湯的溫婉女子,卻再也不可見了。
兩人見他發呆不言,也樂得如此,不再說話,店中一時陷入沉默之中。
忽然馬蹄聲突響,侯通海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回身一指,道:“有群蒙古人追來了。”,話音未落,“嗖嗖”地十幾支羽箭射入店中。
沙通天怫然不悅,起身揮掌,将羽箭盡數撥開,斥道:“一群烏合之衆,也值得你大驚小怪。”
侯通海喘了幾口氣,道:“有高手,是那……”
一聲嘶啞的暴喝打斷道:“‘三頭蛟’,你這金人走狗,快給老瞎子我滾出來。”
彭連虎皺眉道:“是‘江南七怪’?”
店外忽地陷入寂靜。
侯通海道:“小弟隻看見那‘飛天蝙蝠’柯鎮惡,旁人還沒瞧見,就被逼了回來。”
柯鎮惡怒喝道:“好呀,原來不是一隻,而是一群走狗,快說,風蕭蕭那個該殺千刀的狗賊在不在?”
店内衆人一驚,齊聲問道:“你見過風先生?”、“你見過風老弟?”、“風少俠他沒死?”
完顔洪烈站起身子,道:“勞煩諸位随我出去問問究竟。”
三名客卿以及完顔康,皆是各自心懷鬼胎的相互使了陣眼色,然後才齊齊點頭。跟到了他的身後,一同出門。
郭靖嚷道:“大師傅,領頭那人。是惡賊完顔洪烈。”
拖雷等人也識得他,登時大聲呼喝,十幾名騎兵齊拉滿弓,箭頭沖他直指。
沙通天皮笑肉不笑道:“久聞‘江南七怪’向來秤不離砣,從不分開,今日怎麽就柯大俠一人了?”
他是真的覺得奇怪,實是無心之言。卻登時擊到了柯鎮惡的痛處,面目猙獰,吼道:“你們和狗賊風蕭蕭全是一丘之貉……老子和你們拼了!”。揮杖攻來。
柯鎮惡月前已經重新鑄了一雙鐵拐,此時怒極之下,聲勢驚人,威不可擋。
沙通天的武功雖然高他不少。但見他狀若瘋癫。也不敢硬擋,将鐵槳一旋,閃到側面攻之。
拖雷高喝一聲,衆騎兵齊齊放箭。
完顔洪烈身旁的彭連虎和靈智上人,皆是一流的高手,哪會将這十幾人放出的箭雨當回事,幾招擋開,順勢反沖。
彭連虎腳步不停。一面擋箭,一面嚷道:“侯老弟。你護住王爺和小王爺。”
郭靖抽刀迎上,可數招之間就被打得暈頭轉向,要不是哲别神箭不住救之,此時已然死了。
靈智上人卻沖入了騎兵之中,一招一個,片刻功夫就打死了近十人。
拖雷隻得領着剩餘的幾人駕馬逃開。
而柯鎮惡畢竟武功不如沙通天,雖然瘋狂之下,招招以命相搏,但自然不能持久,不過十幾招就被壓回,左支右擋。
沙通天冷笑道:“我方才看你嚷得挺兇,還真有些發怵呢,原來隻是個繡花枕頭,快将你那些狐朋狗友都叫出來,否則用不了多久,你必死無疑。”
柯鎮惡猛地咬牙,一聲不吭,不守反攻,純心要與沙通天同歸于盡了。
完顔洪烈急忙叫道:“莫要下殺手,先問出風先生的下落才是。”
沙通天心下有些猶豫,但轉念間拿定了主意,虛晃了幾招,将鐵槳直沖柯鎮惡腦袋拍去,下了死手。
手中卻忽然一輕,鐵槳不見了!
這一下非同小可,将沙通天吓得不輕,什麽都顧不得了,矮身在地上連滾,目光搜尋,可除了狀若瘋虎的柯鎮惡,沒有看見半個人影。
彭連虎斜眼瞅見一個長須長眉的老者正在沙通天背後,手中握着他的鐵槳,眉目間滿是嬉頑神色,倏然回身,疾撲而來,口中嚷道:“你是何人?”
沙通天起身叫道:“是哪位前輩和在下開玩笑!”,忽然感到一陣勁風沖頭部而來,速度快到難以想象。
他吓得肝膽俱裂,忙不疊的翻身而滾,本以爲必死無疑,沒想到卻真的避開了,待要起身,又是一陣勁風沖來,隻得繼續貼地翻滾,模樣狼狽不堪。
彭連虎見那老者不時的揮槳,好像擊鞠一般,看着無甚威力,可沙通天卻偏偏毫無還手之力,生生在地上亂滾,心知遇上了高人,頓時停步,見他好似并無殺心,忙問道:“前輩這是何意?”
那老者不理他,隻是笑嘻嘻的道:“好玩,好玩!”,手中連動,将沙通天四方亂趕。
他這一打岔,靈智上人也不敢繼續追殺衆騎兵了,慌忙回轉。
拖雷等人又聚到了一起,隻是躲得遠遠的,但也不肯離開。
隻有柯鎮惡杵着雙拐,兀自嚷罵不休。
幾個聲音響起,由遠及近,速度快極,剛剛在遠處響起,不多時已經到了近處:“周師叔你在哪裏?”,“周師叔,你莫要亂跑了!”,“啊!周師叔,你快些住手,别再玩鬧了!”
完顔洪烈瞅見當前幾人,眼眶頓紅。
彭連虎卻是認出了馬钰、丘處機和王處一,數了數人數,心下驚道:“是全真七子齊聚,還有他們的一個師叔在此,完了,完了,我命休矣!”
完顔康瞧見師傅師叔,魂都吓飛了,忙不疊的貓到了父王身後。
丘處機根本無暇他顧,躍到當下,焦急的喊道:“周師叔,唉呀,快快停手。”,忽地一頓,認出了地上滾動之人是沙通天,登時轉目四望,拔劍橫在胸前,喝道:“原來是你們?”,又瞅見了完顔康,嘿嘿冷笑道:“真是太巧了,你這逆徒,還不快給我滾過來!”
正在王府衆人冷汗直冒之時,遠方傳來一陣雕鳴,一人笑道:“老毒物,你别再跑了,如果不将風小兄弟交出來,老叫花就和你耗上了。”
另一人道:“七兄,我如今确實有要事在身,去追那殺我侄兒的大仇人,也确實不知風小兄弟的下落,隻要我報完仇,定會和你一同去尋他。”
兩人聲音不大,偏偏傳得極遠。
柯鎮惡聽見雕鳴,怒道:“靖兒,姓風那狗賊到了?”
郭靖遠望道:“沒看見,好像是有人在找他!”
丘處機認出聲音,喝道:“是歐陽鋒!快快布陣!”
全真七子身形一陣眼花缭亂的閃動,布下了“天罡北鬥陣”。
說話間,有兩人一雕接連到了不遠處,速度快得讓人眼暈。
全真七子凝神戒備,忽然齊齊訝異。
一頭大雕奔速甚急,不住探頭前啄、揮翅猛擊。
歐陽鋒隻是揮掌擋開,卻不反攻,一路快奔而來。
丘處機驚異非常,認出這是跟着風蕭蕭的那頭大雕,轉目望去,喜道:“洪前輩!”,暗道:“難怪歐陽鋒不敢還手,原來是怕了洪七公!”
這一連串的變故,讓王府衆人目瞪口呆,弄不清敵友,搞不清狀況了。
先前那長須長眉的老者瞅見大雕,頓時大喜,扔下沙通天不管,幾個起躍奔去,歡笑着嚷道:“好大的一頭鳥呀,莫要跑,莫要跑,讓我騎騎你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