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如今碰上,還沒說上幾句話,兩人便嗆住了,登時劍拔弩張。
大雕見風蕭蕭橫眉冷對,拔劍橫舉,登時展翅威吓,蒼茫豪壯鳴叫如巨浪般迅速擴向曠野。
漫山的群蛇連膽都要駭破了,懼極則反,終于不再瑟瑟發呆,如退潮般往四面八方倉皇而逃。
黃蓉捂着耳朵,大爲惱怒,腦中轉出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主意,打算找機會一一在大雕身上試過。
就連風蕭蕭都被耳邊這陡然的巨聲吓了一跳,玄鐵劍差點沒拿穩,眼疾手快的連捉兩次,才不至于讓劍掉到地上,鬧了大笑話。
全真七子本在驚駭,可是看見他狼狽的模樣又不禁莞爾。
丘處機更是哈哈大笑。
風蕭蕭惱羞成怒,使劍身前一劃。
笑聲驟停。
風蕭蕭冷冷道:“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劃地地裂,指天天崩。地裂你們見識過了,想不想見識一下如何天崩?”
丘處機本想開口應上幾句,但看見地上那道深深的月牙,心中寒氣直冒,生生凍住了喉嚨。
不光是他,其餘全真六子仿佛被極寒的冷風吹過了一般,微笑凍結。
風蕭蕭滿意的微微颌首,問道:“丘真人方才說小王爺找了個好靠山。不知憑風某的武功,能不能勉強稱上一聲‘好’?”
丘處機定了定神,下意識的将劍歸鞘。譏諷道:“恭喜風少俠得了柄神兵,有此劍在手,自然能稱得上‘好’。”
驚駭過後,他飛快的盤算了一陣,覺得師兄弟七人如果布下“天罡北鬥陣”,勝算頗大,隻是周師叔如今還等他們去營救。現在和這等高手打起來,可一點都不劃算。
風蕭蕭見他色厲内荏,明顯嘴硬。嘻嘻笑道:“知道就好,咱向來大度,不和你一般見識。”
丘處機氣得火冒三丈,強忍住怒氣。側頭道:“師兄。咱們還有要事在身,該走了。”
風蕭蕭本想再調侃他幾句,心髒卻猛的跳動不休,這是有大危險的預兆,登時沉默不語,緩緩轉頭,四方眺望。
他如今身處荒野,附近無遮無攔。除了全真七子,并沒有其他惹眼的人物。
後面才剛剛走過。是一座并不算高的荒山,左面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右面隐約可以望見太湖,唯有前面是一片密林,最有可能藏着什麽人。
全真七子正往那邊走去。
“蕭大哥,蕭大哥!”,黃蓉接連叫喚了幾聲,見他沒什麽反應,又挽住他的胳膊搖了幾搖。
風蕭蕭這才回神,親昵的摸了摸她的臉蛋,然後望向全真七子的背影,目光閃爍不定。
如今這世上,能夠威脅到他的人物可不多,會在附近的就更少了,黃藥師算一個。
不過,有小蓉兒在,黃藥師就算再惱,也不會真要了他的命。
那麽,隻能是歐陽鋒了。
風蕭蕭仿佛看見一雙無比陰霾的雙眼,正從林中望來。
又盤算道:“是我殺了歐陽克沒錯,可留下的線索通通指向了完顔洪烈,按時間算,他如今應該到了臨安,隻待人手聚齊,便會潛入大宋皇宮。歐陽峰此時出現在這裏,定然還沒有遇上王爺,也自然不會知道是我殺了歐陽克。”
如此一想,心中略定,然而突地想起,他方才可是當着全真七子的面,承認是他殺了歐陽鋒的兒子……
黃蓉靠在他身旁,擔心的問道:“蕭大哥,出了什麽事嗎?你的眉頭皺得好緊呢。”,伸出白嫩的芊芊細手,在他額頭正中輕輕揉着,如陽光照雪般融化了褶皺。
風蕭蕭捉住她的小手握緊,道:“應該有個厲害的人物到了,咱們跟上去瞧瞧。”
一味的逃避可不是正道,比起兩眼一抹黑,完全看不明情況,他更願意去冒險試探出深淺,再來決定如何應對。
黃蓉嫣然笑道:“你就神神叨叨,發了一會兒呆,就知道有厲害的人物到了?或者是用千裏眼看見了?”
風蕭蕭微微一笑,牽住她往樹林走去,口中說道:“你等會兒呆在雕兄身邊,牽住小紅,隻要聽見我說‘蛇肉不好吃’這五個字,不論旁的還說了些什麽,你都要立刻上馬快逃,然後在最近的村中藏好等我。”
雖然他頗爲自信,仗着玄鐵劍能與歐陽鋒鬥上一鬥,隻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生性謹慎,總是會有意無意的留些後手。
黃蓉乖巧的應了一聲,笑道:“這句話選得好,有蓉兒陪着你,這句話可難得聽見呢。”
風蕭蕭誇贊道:“那是,小蓉兒的手藝天下無雙,絕不會和不好吃沾邊呢。”,頓了頓,讨好道:“上次你和七公說,還有些看家的手藝沒使出來,那啥,我可是嘴饞好久了。”
黃蓉很有些窩火的往旁一指,氣鼓鼓的道:“全怪這隻大醜鳥,不管到哪都是寸步難行,根本買不到心儀的食材嘛。”
大雕“咕咕”低叫了兩聲,左翅一招,登時起了一陣旋風,不偏不倚,正好襲向黃蓉的小腦袋。
黃蓉反應極快,馬上偏頭躲開,隻是仍然被卷散了一些頭發,氣得小嘴撅的老高,心中又重重的記上了一筆,卻并未立刻報複回去。
她認爲自己既然已成了蕭大哥的妻子,就不能像從前那般調皮胡鬧了,就算想要狠狠整治這隻大醜鳥,也絕不能讓夫君瞧見。
風蕭蕭埋怨了大雕幾句。然後停步幫黃蓉理了理頭發,順手捏了捏她的耳尖。
黃蓉的耳朵最是敏感,隻要稍稍觸碰。就會讓她癢入骨髓、麻到心底,全身發軟、四肢無力。
這種感覺很奇怪,讓她既是害怕,又極爲期盼,曾經數次撒嬌,害羞的想讓蕭大哥輕輕撫摸。
是以風蕭蕭每次滿意她的表現,都會或捏捏、或親親她的耳尖。當做獎勵。
刺耳之聲從林邊響起:“你們這些小輩好生大膽,竟敢殺老夫的門下。”,锵锵然似有金屬之音。
全真七子齊聲低嘯。丘處機驚道:“擺陣!”,竟是連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擺開了“天罡北鬥陣”。
此陣乃王重陽畢生心血所灌注,是全真教最上乘的玄門功夫。迎敵時隻用單手。另一隻手搭在師兄弟肩上,排成北鬥七星,内力首尾貫通,猶如一人身兼數人功力,端是威不可當。
七人以靜制動,牢牢将敵人困于陣中,被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應。擊腰則首尾皆應,除非将七人中打倒一人。否則決然無法逃出。
風蕭蕭面色收斂,擡眼望去,但見一排排怪蛇從林中湧出,皆是巨頭長尾、金鱗閃閃,一看就知大爲不凡,将全真七子困在了當中,其後又湧出大股的黑色蝮蛇,越圍越厚。
近十名驅蛇人口中怪叫呼喝,分開群蛇,留出一道通路。
一人緩步走來,身材高大、通身白衣、高鼻深目,眼神如刀如劍,甚是鋒銳,掃過全真七子,又瞧向遠處。
風蕭蕭隻感到臉面仿佛被寒刃刮過,心髒直欲蹦出,不用多想,這人定是歐陽鋒了。
歐陽鋒轉目看見威武的大雕,凝視了一陣,收回目光,笑道:“妙極,妙極,才來中原沒多久,就遇見了你們這群小輩,不知王重陽的本事,你們學得了幾分?”,目光尖銳,殊無笑意。
當年他想趁着王重陽身死,奪取“九陰真經”,哪知王重陽早就料到有此一着,裝死入棺,趁他奪經之際,突然破棺而出,一招“一陽指”正點中他的眉心,破去了他多年苦練的“蛤蟆功”。
他倉惶逃往西域,從此不履中原,花費了許久的功夫,才将“蛤蟆功”重新練回,是以對王重陽的忿恨,哪怕盡覆長江、黃河之水,都洗之不淨。
馬钰當然知道此樁往事,面色凝重,緩緩道:“先師的本領登峰造極,晚輩等資質愚鈍,哪怕苦心專研,也不過通曉些皮毛罷了。”
丘處機冷笑道:“咱們學了恩師幾分本事,你大可入陣一試。”
馬钰斥道:“邱師弟,歐陽先生和恩師平輩論交,乃是前輩,你休得無禮!”
丘處機忿忿不平的應了一聲。
歐陽鋒冷笑道:“就憑你們也配讓老夫親自動手?”,擡手往他們一指。
近十名牧蛇人齊聲呼喝,一同揮動長杆。
頓時惡風陣陣,腥氣大起,無數金鱗巨蛇四面八方崩射而至。
丘處機嚷道:“小心巨蛇噴毒!”
天罡北鬥陣是以北鬥星座的方位成陣,而七人中當屬丘處機武功最強,居中承當最爲沖要的天權位,是以一面喊話,一面推動陣法。
分明是朗朗白日,晴空萬裏無雲,天色卻好像爲之一黯,奪目閃耀的劍光,如七星交相輝映,無比壯觀,生生壓住了陽光。
風蕭蕭直看得心驚肉跳,盤算着如果自己陷入此陣當中,該如何才能脫身,想了半晌,都沒有幾分把握。
在他記憶中,隻需搶先占住七星中任意方位,就能讓餘人顧此失彼,再不成陣。
可是如今看來,七人完全渾然一體,半絲破綻也無,劍光仿佛星光般從無垠夜空中射落,轉瞬及至,連綿不絕、無窮無盡。
如果身在其中,别說搶占方位,能夠凝神自保,都是很了不起了,何談破陣?
同時暗道:“歐陽鋒果然狡詐,自己不入陣,讓蛇陣先行攻之,一來試探虛實,二來也能耗費全真七子的内力。”
歐陽鋒也看得暗自心驚,盤算着就算自己入陣,也隻能和他們生生硬耗,看哪方先行不支,卻是休想強力破陣。
劍光耀眼,變炫無窮,黃蓉旁觀了一陣,漸漸頭暈目眩,扯住風蕭蕭的衣衫,依偎到了他的身後,不敢再看。
風蕭蕭一直未曾移動,遠遠觀望,盤算着得失。
在他看來,全真七子武功皆不咋地,哪怕未獲得玄鐵劍之前,就算武功最強的丘處機,也遠不是他的對手。
沒料到七人一布下“天罡北鬥陣”,立時麻雀變鳳凰,成了能夠和五絕相媲美的絕頂高手。
但以如今情形看來,被無盡的蛇陣圍攻,又有歐陽鋒在旁虎視眈眈,他們力盡落敗是早晚的事。
爲敵還是爲友,這是個問題。
或者摻和一手,讓他們和歐陽鋒兩敗俱傷?
風蕭蕭思索了一陣,拿定了主意,一拍大雕,道:“雕兄,去,去吼上一嗓子!”(未完待續。。)<”的滿分評價票,感謝書友“whx9”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