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處機自也是有苦難言,就算江南七怪肯全力相助,有風蕭蕭在,也勢難搶回楊鐵心一家。
他這人最重情誼,哪怕萍水之交,隻要投契,便肯赴上性命,些許面子又算得了什麽?
更何況他負楊家甚多,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就算立死當場,也要将他們一家救回。
轟隆隆的馬蹄陣陣湧來,完顔洪烈終于趕到了。
他看見兩方對峙,心下大驚,轉目看見王妃正呆站在衆客卿身後,更是驚訝莫名,一時什麽都忘了,翻身下馬直跑而來,口中叫道:“惜兒,惜兒,你怎麽在這兒?”
楊鐵心隻是被踢暈,其實早就轉醒,不過他自知武功低微不敢妄動,聽見完顔洪烈如此喚他的妻子,不由得羞憤交加,什麽都顧不得了,翻身而起,一抖長槍,如龍直捅。
這一下,登時引爆了全場。
親衛騎兵怒吼着沖來護駕。
風蕭蕭回身攔截。
全真三子齊齊搶攻,和王府衆客卿打成了一團。
柯鎮惡重重頓杖,飛身躍沖,喝道:“殺金狗!”
場中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混亂。
這次沒有風蕭蕭擋住丘處機,又有江南七怪助陣,王府衆客卿登時不敵。
被他們以多打少。生生沖散。
親衛騎兵根本攔不住這些武林高手,隻片刻功夫,就被殺倒了一大片。
風蕭蕭将楊鐵心捉在手裏。背身攔到了完顔洪烈身前,側頭道:“王爺,你快些離開,這些人都是高手,如果一起湧上,我也無法盡數攔下。”
完顔洪烈瞅見衆客卿狼狽的模樣,以及親衛騎兵被砍瓜切菜般成片的打倒。心知他所言不虛,但還是叫道:“風大俠,你快将惜兒護過來。”
風蕭蕭搖頭道:“隻要我一離開。他們轉瞬就能殺至。”
完顔洪烈焦急的掃視,果然望見幾人不時的瞅過來,明顯打算趁機擒他。
不過想必是畏懼風蕭蕭,是以不敢妄動。
但他仍舊不肯離開。往左右招呼道:“你們快去救回王妃。”
江南七怪中的“越女劍”韓小瑩已經沖到了包惜弱和穆念慈身邊。
她心知這女人是個重要的人物。當即橫劍一比,嬌喝道:“都停手,否則我殺了她。”
丘處機知道包惜弱的身份,但自然不會笨到喊破,當下悶不吭聲,反而一陣搶攻。
沙通天奮力揮動鐵槳,心下大恐。
沒料到丘處機身受重傷,還能與他拼個不相上下。可想而知,未受傷時是多麽的恐怖。
其實丘處機隻是皮外傷。内傷全無,實力并未減弱多少,武功是比他要高些,但也沒有差距那麽大。
實在是風蕭蕭和丘處機之前的那陣比鬥,聲勢太過駭人,讓沙通天先入爲主罷了。
他氣勢一餒,不敢再硬拼,大聲喊道:“妄你們江南七怪自誇俠義,竟然竟然劫持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而你們全真七子竟然冷眼旁觀,根本無動于衷。”
柯鎮惡接連揮杖,和兩名兄弟配合默契,将彭連虎打得左支右擋,冷笑道:“金狗人人得而誅之,倒是閣下身爲漢人,成名于中原,卻跑到金國助纣爲虐,還有臉來教訓我們,呸!”
這幾聲吼來,振聾發聩,凜然生威。
衆王府客卿都是膽氣大喪,表現更是不堪,連連遇險。
柯鎮惡口中不肯認輸,卻也不想真壞了自己兄弟的名聲,側頭吩咐道:“七妹,别跟他們廢話許多,先殺了這女人再說。”
丘處機急忙喊道:“不可,萬萬不可。”
完顔洪烈也叫道:“大夥兒快快停手,莫要害了王妃的性命。”
衆王府客卿如蒙大赦,立時住手,往回奔來。
而親衛騎兵早就被殺得苦不堪言,皆都拍馬逃開。
柯鎮惡怒喝道:“丘道長,往日也覺得你是條漢子,今日怎麽這般不堪,殺金狗而死,死而無憾,真是羞與你這等人物爲伍。”
丘處機苦笑不已,但未免完顔洪烈等人起疑,隻得一指風蕭蕭,道:“這姓風的太過厲害,如無牽制,咱們都不是他的對手,難道柯大俠忘了嘉興煙雨樓之約了麽?”
又一指楊鐵心,道:“這位楊老弟乃是抗金名将楊再興楊将軍的後人,如今正在那姓風的手中,無論如何咱們都要将他救回才是。”
柯鎮惡怒色頓收,大聲道:“既是忠良之後,定然要救,七妹,你将那金狗的王妃押過來。”
韓小瑩應了一聲,收起長劍,一手包惜弱,一手穆念慈,和衆人聚到了一起。
柯鎮惡高聲道:“姓風的,換人!”
“等等!”,完顔洪烈伸手道指:“将我的康兒也一并還來。”
柯鎮惡冷笑着剛想拒絕,丘處機趕忙朝他一陣耳語。
将楊鐵心、包惜弱、完顔康之間的關系說了一遍。
江南七怪都是大訝,沒料到其中竟然這麽複雜。
他們十幾年前被丘處機激得打了賭,各自收郭楊兩家的後人爲徒。
待兩人成年之後,去到嘉興煙雨樓,比試武功高低,無論哪方的徒弟輸了,師傅就要向全武林宣布,自己不如對方。
爲此,七人一路找尋,遠赴大漠,這才找到了郭靖,并收其爲徒。
這一呆,就是十幾年,期間從未返回過中原。
爲此,五弟張阿生命喪大漠,死于黑風雙煞之手。
但他們從不當兄弟真死了,平常仍是說咱們七人如何如何。
如今清楚了原委,江南七怪不由得面面相觑。
包惜弱和完顔康當然不能換,楊鐵心自然也要救。
柯鎮惡道:“咱們和這些金狗拼上一場就是了,他們不是對手。”
丘處機苦笑道:“貧道方才不是說了麽,那姓風的太過厲害,方才他是爲了護着那個金國的王爺,一旦讓他騰出手來,和那些個走狗聯手,咱們隻怕都不是對手,到時别說救人,就連自保都難了。”
一指左肩的傷口,道:“貧道向來自負武功,可不過數招,就被打成這樣了。”
江南七怪全都驚訝難言,他們早年可是與丘處機交過手,那時合七人之力才能将将擋住。
十幾年的大漠生活,他們除了教徒弟,便是刻苦練功,自覺進步極大,卻也隻認爲合六人之力能夠打勝丘處機,但也定是一場持久戰,想要數招勝之,絕無可能。
不由得齊齊望向郭靖,在他嘴裏,這人武功可算不得高強。
郭靖呐呐道:“當日我可和他對了百餘刀,末了,還……還沖着他的腦袋打上了一拳呢。”
完顔洪烈見他們隻是不住的竊竊私語,心下着急,大聲問道:“你們商量好了麽,隻要将王妃和小兒放回,本王非但既往不咎,而且一定會重重獎賞。”
柯鎮惡一翻白眼,喝道:“閉嘴。”
然後沖郭靖道:“你将那日的情形細細道來,不能有一絲的遺漏。”
郭靖口舌笨拙,而且除了不住的對刀,别的他也不清楚,說是詳細道來,其實也就講了不到十句,就無話可言了。
最後還是在朱聰的提醒下,又将客棧被如何打暈說了一遍。
朱聰忽地拍手道:“是了,那時不是他武功低,而是沒有内力了。”
丘處機登時會悟,贊同道:“不錯,定是如此,他既然沖入了萬軍之中,還擊殺了那個部落大汗,消耗必然極大,大有可能是内力不濟了。”
面色突變,咋舌道:“沒了内力,還能從萬軍之中殺出,可能嗎?”
衆人相互一陣對視,都是滿眼的不可置信。
朱聰晃了晃手上的折扇,道:“靖兒說那人隻追着他砍,而且對上一刀,就殺上幾人,這其中大有貓膩,隻可惜我武功不高,想不出其中的奧妙。”
柯鎮惡将鐵杖往地上跺了幾跺,道:“無論如何,這人武功極高就是了,這下可難辦了。”
朱聰将折扇一展,晃了幾晃,笑道:“說難也不難,隻是要大哥和丘道長幫幫忙了。”
柯鎮惡素知自己這個二弟心思缜密,聰敏過人,當下道:“需要大哥做什麽,直言便是。”
朱聰合攏折扇,笑道:“大哥給我一隻菱兒。”
柯鎮惡也不問他要做什麽,便從鹿皮囊中摸出了一枚毒菱,遞了過去。
朱聰接過,轉向丘處機道:“丘道長,你那徒兒借我使使可好?”
丘處機伸手一抓,将完顔康提到了面前,笑道:“朱兄請便。”
朱聰暗贊一聲,心下頗有些不好意思。
他妙手空空的本事天下無雙,隻要能近身,不論是從人身上取東西,還是放東西,都是輕而易舉。
盤算着,借着交換人質的名義,摸到風蕭蕭身邊,隻要能紮他一下,便可用解藥換回楊鐵心,至不濟也能讓其失去戰力。
就算退一萬步說,他的手段都未得逞,完顔康被搶了回去。
那丘處機也失了徒弟,明年煙雨樓的比武,他們兄弟幾個不就不戰自勝麽?
心下雖然過意不去,面上仍然笑嘻嘻,一把提起完顔康,朝對面走去。(未完待續。。)<”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