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向導見他吃了虧,不由“哎呦”的叫了一聲,大聲道:“侯二爺!”
侯通海轉頭望來,頓時大喜,叫道:“你們快來,幫我捉住這個臭小子。”
他雖然聽師兄說起過風蕭蕭,但并未見過,如今還以爲兩人都是黃河幫的下屬。
向導看向風蕭蕭,眼中滿是爲難。
風蕭蕭不緊不慢的扯動着缰繩,道:“你隻管去幫他,不用理會我。”
向導聞言傻了眼,他武功低微,哪能幫上什麽忙。
黃蓉朝兩人這邊看了一眼,眼珠咕溜溜的轉了兩轉,反而跑了過來。
侯通海将手中鋼叉一抖,喜道:“快,快,你倆快攔住他,二爺我重重有賞!”
那向導猛一咬牙,駕馬沖去。
眼見越來越近,将要人馬相撞,黃蓉卻嘻嘻一笑,右手往前探出,也不見有什麽特别的動作,那向導就高高飛起,拖出了一聲長長的慘叫,半空翻了幾圈,頭下腳上,栽到了泥中。
黃蓉順勢一躍,坐到了鞍上,拉住缰繩,将馬撥轉扯停,看着緩緩駕馬行來的風蕭蕭,歪着腦袋笑道:“你來追我呀!”
風蕭蕭搖頭道:“我和你無冤無仇,非親非故,爲何要追你?”
侯通海這時沖到了近前,悶不吭聲。朝黃蓉背後抓去。
風蕭蕭斜眼看去,心道:“不知他是被氣昏了頭,還是真的笨得無藥可救了。”
黃蓉都不回頭瞧上一眼。嘻嘻而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細牙,忽地身體後傾,伸指在馬臀上重重一戳。
這馬立時嘶叫了一聲,一雙後蹄躍起,猛地往後蹬去……
侯通海駭得是魂飛魄散,原本發青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幸好他武功不低,反應挺快,下意識一個懶驢打滾。總算在千鈞一發之際,險險躲開,沒傷着皮肉。
隻是滿地的泥濘頓時糊了他一身,驚吓之中。連鐵叉都沒拿穩。掉到了地上。
待他驚魂未定的站起身,黃蓉已經駕馬跑出了一段距離,正回頭朝他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
侯通海氣得暴跳如雷,又是羞憤難當,一巴掌往風蕭蕭扇去,吼道:“狗雜種,在看二爺的笑話。是不……哇……”
風蕭蕭眼神微閃,五指并攏。橫向一拖,抹出了數道掌影,往拍來的掌心一戳,一觸及收。
看起來綿綿柔滑,如花瓣飄飄蕩落,落入手心之中。
侯通海卻如遭雷擊,呆愣之中,宛如無風起浪般,突的平地旋身兩周半,暈乎着坐到了地上。
“我可不是你的下屬,看在四位恩人的面上,饒你一命。”,風蕭蕭緩緩說着話,眼神卻輕輕瞅向遠處的黃蓉。
黃蓉果然已經扯住了缰繩,停住了馬,回頭張望,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中,充滿了猶疑。
風蕭蕭方才那一掌大有文章,乃是桃花島的絕學,落英神劍掌,此掌法從不外傳。
他曾經見程英用過,内力的行經雖然不曉,但表面上,卻能模仿個五六分相似。
黃蓉微微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沒有回轉,駕馬迎着風雪,進入了遠方一處林中。
侯通海好半晌才爬了起來,晃了晃暈乎的腦袋,小聲問道:“你……你是風……風少俠?”
他還沒有笨到家,方才聽見“四位恩人的面子”什麽的,心中已然明了了。
風蕭蕭瞥了他一眼,下馬問道:“你不是追着郭靖麽?他人呢?可莫說是那個小乞丐!”
侯通海頓時恍然,是啊,他不是爲了郭靖而來麽,怎麽稀裏糊塗的就被人引開了。
額上的三顆肉瘤一陣晃動,好半晌才指遠方道:“都……都怨那人,是他……”
風蕭蕭哼了一聲,将他的話語打斷,指着那名向導,道:“去将他扶起來,我們進店細說。”
旁邊的這座房舍,外面看起來破舊不堪,裏面倒還整潔,隻是角落處有一個大洞,呼呼的透着冷風夾雪。
店老闆正苦着臉,用一張木桌将洞口堵上,見侯通海進來,頓時駭了個哆嗦,縮在一旁,不知該上前,還是退後。
風蕭蕭伸手一指,問道:“是你弄的?”
侯通海賠笑道:“方才那個小兔崽子太滑溜了,我……”
風蕭蕭很是不耐煩,這人太愛推卸責任了,出言打斷道:“你弄得,你賠!”
店老闆忙道:“不……不用了,小的自己補上就好了。”
風蕭蕭擺了擺手,道:“店家,煩勞去取點酒水、鹵品,等會兒一同算錢。”
店老闆見他口氣溫和,心中微定,很快張羅了一些吃食上桌。
風蕭蕭掏出一小錠銀子,遞到他的手裏,笑道:“店家莫怕,我這朋友隻是性子魯莽,算不得壞人,這些銀兩你先收好。”
店老闆心中一舒,接過銀子,連連作揖。
風蕭蕭柔聲問道:“店家我問問你,方才那個小乞丐,是不是曾經來過?”
店老闆聞言一驚,手中立松,銀錠掉落到了地上,他也一個翻身,跪了下去,連連磕頭,道:“大爺,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一個乞丐,怎會有那麽多銀子,我……全怪小的我,被銀子迷了心竅……”
侯通海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吼道:“好啊,你這個該死的玩意兒,竟然和着他……”
風蕭蕭擡手一拍,将他按得坐了下來,厲聲道:“我說話,你閉嘴。問你,你再答……明白?”
侯通海隻覺得被一股龐然大力所包裹,全身上下。半點都動彈不得,心中的驚駭難以言表。
他經過師兄的囑咐,方才又曾被一招擊倒,知道自己和這人武功差距不小,但卻沒有料到,何止是不小,簡直如孩童被壯漢欺負一般。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突然覺得身體一松,趕忙連連點頭。
風蕭蕭瞧都不瞧他一眼,伸手将店老闆扶起。溫聲問道:“店家,那小乞丐和你說過什麽了?”
店老闆畏縮的看了侯通海一眼,諾諾道:“他……他之前曾……曾經來過一次,給了小的一錠銀子。讓小的注意幾個旅人。其中……其中就……就有這位……大……大爺!”
風蕭蕭眼睛一亮,暗道果然如此。
黃蓉孤身一人,既要跟着郭靖,又要引開侯通海和黃河四鬼,根本分身乏術,隻能依靠沿途的酒家、旅店報信。
那店老闆繼續道:“……一旦發現這位大……大爺,就将店外的幌子倒挂……”
風蕭蕭插口問道:“其中有沒有一位相貌憨厚的少年?”
“有……有,他……他說。隻要見到這人來,就将幌子有字的那面。朝……朝裏挂。”
“這少年來過了麽?”
“來過了……就在一……一個時辰……前……”
風蕭蕭豁然起身,側頭道:“侯二爺,這位店家幫了風某的忙,風某銘記于心,往後說不定還要回來感謝一番,你明白麽?”
侯通海趕忙站起身,拍着胸脯說道:“風少俠盡管放心,此店就由咱們黃河幫罩了,絕不會有事。”
風蕭蕭略一點頭,沖他拱手道:“風某先行一步,告辭!”
出門上馬,一路狂奔,可行了不遠,卻發現了一件怪事。
他……迷路了!
竟然會……迷路了?
這不可能!
他記憶力超群,就連中原地圖,都能完完整整的畫出來,怎麽會迷路?
更何況,這可是北京附近,當年執掌青木堂的時候,這可都在他的勢力範圍之内,熟的都不能再熟了。
雖然道路變化不小,但山脈、河流的改變卻不大……
怎麽可能會迷路?
風蕭蕭有些惶急的擡頭望天,但風雪甚大,哪裏看得見日頭。
他畢竟久經于世,很快就穩住了心神,将馬速放緩,又行了一段。
總算察覺了不妥之處。
行不了多遠,他就會下意識的認爲偏離了路徑,或左或右的扯動缰繩。
如果這樣都還不迷路,那才真的沒有天理了。
風蕭蕭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後腦,暗道:“八成就是那次重擊,所留下的後遺症。”
原本在還暗自慶幸,後腦被那樣的重錘,竟然沒有失憶!如今看來,并不是完全無傷。
無奈之下,隻得松開了缰繩,一拍馬臀,讓它自行奔跑。
都說老馬識途,不知胯下的這匹良駒,能否認得回去的路!
在暗無天日的大雪中又行了一段,忽然柳暗花明,從後方傳來了馬蹄聲。
風蕭蕭歡喜的回身望去,心中道了句“果然”!
一匹紅馬映入眼簾,在茫茫的白雪中尤爲顯眼,馬上的騎士衣衫褴褛,頭上歪帶着一頂黑黝黝的破皮帽,不是黃蓉,又會是誰。
“你怎麽跑這裏來了?”,黃蓉笑嘻嘻的扯住了缰繩,這匹紅馬前蹄高高揚起,嘶叫一聲,雙蹄虛踩了幾下雪花,轉瞬之間便停住了,顯得神駿之極。
她方才看見風蕭蕭用出了“落英神劍掌”,隻一招就擊倒了侯通海,她可萬萬不是對手,是以雖然心中疑問頗多,卻沒有冒險,而是返回林中,騎上了這匹神駿的紅馬,才複追來。
風蕭蕭翻身下馬,拱了拱手,老老實實的說道:“風某迷路了,還望兄台能夠幫忙領路。”
他做了兩手準備,一是黃蓉,二是那個店家,不論從誰那裏得到了線索,都能追得上郭靖,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場。
黃蓉卻精明得很,笑吟吟的說道:“領路不是不可以,但你可不能騎馬,隻能用走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