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通天的前後左右上,五個方位全都被封堵。
五道人影漸漸模糊,掌風卻突地呼嘯而出,激蕩着空氣,帶起了旋風。
風蕭蕭一直豎着耳朵,仔細聽着假山那邊的響動,他發現有一人躲在那裏,八成就是完顔洪烈。
隻要完顔洪烈高喊一聲“住手”,他便立時回掌,也算給恩人一些面子,卻隻聽見了一陣亂掉的呼吸。
心下大爲失望,不過既然完顔洪烈都不在乎,他就更不會在乎了。
内力爆發,如雷轟鳴。
沙通天本以爲四掌都是虛招,隻需擋住一掌便可,可直到勁風将将及身,才惶恐的發現,竟然全都是實招。
魂飛魄散之下,将内力逼向全身,硬抗!
“砰”的巨響,沙通天被四面而來的掌風打得定到了當場。
面色突地蒼白,轉瞬變成了豔紅,就連秃秃油油的頭頂也不例外。
風蕭蕭正躍在半空,往下直拍。
沙通天擡起雙掌,奮力上推。
他受了不輕的内傷,但仍有餘力反擊。
畢竟風蕭蕭的内力不夠凝練,雖然招式占盡上風,拍出的掌風卻皆被震散。
“風大俠,還請住手,沙老先生。快快住手。”,完顔洪烈匆匆走進院子,雙手連連虛按。
小環低頭垂目的跟在後面。
她方才眼見氣氛不對。連忙跑去禀報,這才讓完顔洪烈及時趕來。
風蕭蕭聞言眉頭微皺,忽地半空旋身,袖袍鼓蕩,拖出數道殘影,晃到了假山的旁邊,探手一抓。揪出了一個人。
完顔洪烈轉目看去,吃了一驚,叫道:“康兒……風大俠。這便是犬子。”
風蕭蕭松手退開,沉默不語。
“晚輩完顔康,奉了父王的命令,每日守在此處。隻等風大俠出關。便引着大俠去城中散心。”,完顔康驚魂未定,伸手撫着被抓皺的衣領,強笑着說道。
“引我?”,風蕭蕭冷冷一笑,伸手回指,指着沙通天,道:“嘿嘿。是引他!”
沙通天連連喘息,怒道:“姓風的。你什麽意思?”
風蕭蕭看了完顔洪烈一眼,說道:“小王爺大概是想稱量一下風某的水準,所以才請這位……嘿嘿,不知閣下姓甚名誰啊?”
沙通天聞言憶起前事,立時醒悟,自己果然是被完顔康挑撥了。
他雖然脾氣暴躁,卻并非莽撞糊塗的一夫之勇,當下收斂了怒容,說道:“老夫沙通天,随王爺一同前去蒙古的那四人,便是老夫不成器的徒弟。”
風蕭蕭趕忙行禮道:“原來如此,在下得蒙貴徒相救,大恩難謝,前輩确實有資格教訓我。”
“老夫聽徒兒們說起,說少俠如何如何神勇,當時還頗爲不信,隻道他們幾個小兔崽子又懂得什麽。”
沙通天揉了揉還在隐隐作痛的胸部,幹笑道:“如今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方知他們果然沒有眼光,少俠何止是神勇而已,武功是當真高強,嘿嘿,老夫這把年紀,算是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完顔洪烈趕忙插口道:“好了,好了,原來是一場誤會,千錯萬錯,都是小王的錯,是小王交待不清,方才有此誤會,兩位萬勿見怪。”
他将過錯全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風蕭蕭也就不好再行追究了。
沙通天卻嘿嘿笑道:“小王爺可真有出息,竟能将老夫耍的團團轉,了不起,了不起!”
他本就是一方大豪,向來自重身份,可不覺得自己要比完顔洪烈低上一等,如今卻被一個小輩利用,差點被風蕭蕭打死,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完顔康強笑道:“晚輩一直都擔心風大俠的病情,方才隻是随口說道,‘風大俠修養了許久,都不見好轉,父王數次前去,也未曾得見雲雲。’
連連作揖,道:“絕無旁的意思,可能是語氣不當,讓沙老前輩誤會了……老前輩不妨想想,晚輩最近是不是經常提及此事,今日絕非刻意如此說的。”
沙通天念頭轉過,頓時有些信了,随即很是惱怒,這麽說來,他這一架豈不是打得冤枉的很。
風蕭蕭冷眼旁觀,要不是深知完顔康的性格,他隻怕也信了這番說辭。
如今就算不信,也找不到什麽證據,這小子做得滴水不漏,楊過的聰明邪氣,确實很像乃父。
還有一人不信,自然就是完顔洪烈,不過他當然不會拆台,大笑兩聲,道:“如今看來,風大俠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小王這就吩咐下人擺開宴席,一來爲風大俠慶祝一番,二來向沙老先生賠禮道歉,三來嘛,也讓大夥兒相互見見面,你們都是武林中的頂尖人物,想必必會相談甚歡呐!”
沙通天聞言大感有面子,笑道:“王爺說得不錯,大夥兒聚一聚也好。”
轉向風蕭蕭說道:“我有一位知交好友,人稱千手人屠彭連虎,雖說外号聽着不那麽美觀,爲人絕對錯不了,一定要向你引薦引薦。”
他一來是試出了風蕭蕭的厲害,二來見這人如此年輕,想必師傅還在人世,這等人物,就算不能相交,也絕不能得罪。
他專做無本錢的買賣,一雙招子最是明亮不過了。
堂堂一個王爺,既然說了要擺開宴席,那就絕對慢不了。
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大廳便已經裝擺完畢,隻等衆貴客上桌。各種珍馐佳肴便會流水般上席。
如今衆人卻坐在偏廳之中,共有**人。
其中四人風蕭蕭一見,立時大禮相拜。正是黃河四鬼。
他們地位甚低,武功又不高,本來沒有資格到此。
不過,先有與完顔洪烈同生共死之誼,後又救了風蕭蕭一命,爲沙通天很是争了些面子,是以讓四人陪坐一旁。
待幾人安坐。沙通天指着一個五短身材的矮子說道:“風少俠,這位就是老夫提過的知交好友,千手人屠彭連虎。彭寨主。”
彭連虎個子不高,雙目卻如電一般,顯出精湛的内功,眼光在風蕭蕭臉上掃過。笑道:“沙龍王方才和我說過了。說你和他武功相若,不分勝負,啧啧,難得,難得,不知少俠師承哪位高人,竟教得出如此俊傑。”
廳中衆人聞言,目光皆是一凝。紛紛在風蕭蕭的臉上掃個不停,全是無比訝異。
要知道沙通天可是威名赫赫。幾人雖然并未和他直接交過手,但心中暗比,應該是在伯仲之間,就算高,也高得有限,低,也低得不多。
這個年輕人,能有這麽厲害?
沙通天卻面色微紅,隻是他本就臉黑,并不明顯。
什麽不分勝負,分明是隻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他甚要面子,才和彭連虎如此說,卻沒料到竟被其當衆講出。
一時心下惴惴不安,要是被捅破了,那面子可就全都丢光了。
風蕭蕭微笑道:“在下不過是勉力強撐罷了,沙前輩照顧晚輩,得以全了在下的臉面而已。”
沙通天心中歡喜,花花轎子自然人擡人,笑道:“你們有誰認爲風少俠年輕,武功就差了火候,大可一試,老夫保證,定讓你們大歎後生可畏。”
風蕭蕭擺手道:“廳中諸位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人物,什麽沒有見過?獻醜不如藏拙,我還是收斂一些,以免贻笑大方。”
他越如此說,衆人便越有興趣,一名白發童顔的老者打趣道:“我自幼服食野山人參,和許多奇異藥材,是以頗不顯老,莫非你也是如此?隻是看着像二十來歲的青年,其實已經四五十歲了?”
彭連虎笑道:“風少俠,這位是長白山武學宗師,參仙梁子翁梁公,爲人最是诙諧,你可莫要在意。”
風蕭蕭看了這人一眼,心道:“原來你就是那個養了二十年的寶蛇,功成之際,卻被郭靖撿了便宜的冤大頭。”
笑道:“風某資質算得上不錯,奇遇也不少,武功還算過得去,卻真的沒有服食過什麽天材地寶。”,語畢,并不想讓話題在自己身上打轉,扭頭問道:“這位大師看着像是密宗一脈。”
這人身材肥胖,個頭極高,披着大紅袈裟,頭戴一頂金光燦然的僧帽,一直坐在旁邊,微阖雙目,并不言語。
這身打扮,風蕭蕭可熟得很,幾世都是敵對,他少說也殺過一兩百了。
彭連虎介紹道:“這位是西藏密宗的大高手,大手印靈智上人。”
靈智上人合十一禮,卻并不作聲。
梁子翁忽地嘻嘻一笑,道:“鬼門龍王沙通天、千手人屠彭連虎、大手印靈智上人、我也有個不雅的稱呼,叫做參仙老怪,不知道少俠有何外号,也讓咱們大夥兒知曉知曉?”
風蕭蕭擺手道:“風某名不見經傳,哪會有人起什麽外号,難道自己取來自娛自樂麽?”
梁子翁左右看了看幾人,道:“在座諸位都是大有身份的人物,在武林之中全都是一言九鼎,嘿嘿,不如風少俠顯露幾手,讓大家斟酌着起個稱呼!”
風蕭蕭會意,這人是變着法來試探他的底細。
他對救命恩人客氣,對旁人可不會如此,别說是這個參仙,就連方才彭連虎問他的師承來曆,他連理都不理會,如果換成是沙通天問起,起碼也會客氣的敷衍一番。
當下冷冷道:“風某所學甚雜,刀劍拳掌都隻是略懂,擺得上台面的功夫,就隻有輕功而已。”,身形微晃,坐回了原位。
但在衆人眼中,此時,每人身前都站了一道人影,作勢欲拍。
立時,一片椅子倒地的聲響。
風蕭蕭卻氣定神閑的端坐一旁,拿起了一杯熱茶,吹散了袅袅飄起的霧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