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擲碗的内力,風蕭蕭一觸便知,确是道家的功法,柔韌綿長、續勁不絕。
這人極可能是丹鼎派南宗之人,聽其言語口氣,八成是和王重陽同輩的高手。
風蕭蕭不禁有些興奮,當世頂尖的高手,自然首推五絕,他之前曾暗自比較過,認爲自己還要差上一些。
可是半年多過去了,他的内力提升極大,自覺已經不輸于人,如今能有個高手來試試手,自然不能錯過。
當下力分陰陽,六分柔、四分剛,将酒碗擲出。
狗道人見酒碗極旋而來,速度竟然比上一次還要快上幾分,頓時有些傻眼。
他方才還在感歎,這人少年英才,年紀不大,内力卻深厚得很,實在了不得。
如今卻立刻收起了前輩心态,也顧不得臉面了,大喝一聲,雙掌齊出,拼命前推。
掌心與酒碗接觸,并未發出半點聲響。
從旁看來,狗道人雙眼一眨不眨,正小心翼翼的雙手捧碗,像在呵護什麽絕世珍寶,生怕摔落了一般。
風蕭蕭瞅了一眼,大失所望,微微搖了搖頭,他還沒用上全力,這人就已經抵擋不住,比之五絕可差得遠了,也就和如今的楊過不相上下。
難怪叫狗道人,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滋滋”聲忽起,酒碗突然開始飛速旋轉。一股青煙從狗道人的雙掌掌心冒出。
一縷焦肉的味道,也随之往旁蕩開,配合着飄飄的酒香。還真有些……
狗道人慘叫一聲,奮力扭動身體,将酒碗往側面甩出。
同時大喊道:“快……快閃開!”
他已用盡全力,卻仍然無法阻止酒碗旋轉,隻能勉強将它甩向湖面……可碗中是有酒的……
他親身接觸,深知碗上附帶的勁力駭人之極,酒水一經濺出。被如此勁力一帶,那碗中的美酒,立時會變成四下亂射的利箭。
但旁人哪知他的意思。除了寥寥高手看出不妥,餘人爲了看得清楚些,還特意往前擠了又擠……
“砰”,酒碗摔入遠方湖中。砸起了兩人多高的水柱。
大船上同時慘叫聲連響。有十幾人或捂着肩膀、或捂着胸腹,或倒退、或軟倒。
有一人最慘,左手死死捂住左眼,鮮血不住浸出,疼得發了狂,張口大吼,癫狂的扭動身體,右手四下亂抓、瘋拍。
附近幾人一時不察。頓時被他打傷。
他的幾名師兄弟趕忙上前,想要将他點住。可這人武功不低,這一發狂,亂動得毫無章法,掌力更是比平常還要大上幾分,讓人根本無法近身。
不說孫瑭轲、厄辟看得瞠目結舌,就連風蕭蕭都有些傻眼。
他隻是想驗證一下自己如今的實力,并沒有想傷人的意思,非但沒有使上全力,擲碗也是以柔勁爲主。
卻沒料到狗道人的武功,和他差距過大,以至引起了這一連串的反應。
大船上陷入了混亂之中,其餘三艘小船上的衆武林中人,卻是看得是目瞪口呆,一時間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響、做出任何動作。
風蕭蕭略微思索,決定幹脆将錯就錯,嘴角逼出一絲冷笑,道:“風某正在待客,諸位……不送!”
狗道人正在極力強忍住雙手的疼痛,聞言回神,腦中忽地閃過一個名字,叫道:“原來……原來是你,你是風……風大……”
他本想叫“風大俠”,但眼角瞅見船上的一片凄慘,這一聲大俠,怎麽都叫不出口了。
風蕭蕭冷哼一聲,道:“你既然認識風某,竟還敢前來挑釁?哼……諸位如果想要遊湖,請便!但如果想找麻煩,休怪風某手狠!”
一個衣着華貴的中年人大聲道:“閣下莫非仗着武功高強,就爲所欲爲,絲毫不将衆武林同道放在眼中麽?随意出手傷人,真是豈有此理!”
風蕭蕭橫了他一眼,将手一擡,道:“小龍兒,倒酒!”
那中年人立時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就想往後退,但随即反應過來,他要是一退,往後如何還能擡起頭做人,在衆武林同道面前,可就徹底沒了臉面,當下大聲道:“好!好!好!閣下果然目中無人,今日我便……啊……唔……”
一隻酒碗嵌進了他的嘴中,沒入大半,将他的兩頰完全割開,面容變得怪異非常,似哭似笑,兩隻眼珠外凸,還在微微轉動,隻是其上血絲欲崩,顯得極度猙獰。
碗中之酒不再清澈,而是猩紅的渾濁。
卻是風蕭蕭不耐他廢話許多,都不等酒倒滿,便将酒碗擲出。
他這次可是下了狠手,内力雖然也是分成陰陽,但卻是四分柔,六分剛,一心隻爲殺人了。
“風某還有美酒十數壇,酒碗數十隻,諸位想不想一一品嘗?”
衆武林中人雖然無人言語,卻也無人後退,全都怒目而視,一股憤怒的情緒正在積攢、醞釀。
風蕭蕭忽然覺得一陣不妥當,轉目掃過趙志敬,暗道:“有蹊跷,有蹊跷!莫非我被子聰算計了?”
這些人的反應,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要知武林中人雖然血氣十足,一言不合即拔刀,但如果遇上武功極高的人物,大都能忍下一口氣。
要是換成黃藥師在此,或者是歐陽鋒,他們早就散走了,決不敢在這裏怒目挑釁。
莫非是因爲他名聲不顯?
不對!他方才展露的實力,已經極爲恐怖,足夠壓制衆人!
這些人武功都不算低,能練到如此地步,大都不是笨蛋,眼力也不會差,絕不會像江湖中人一樣,以爲他用的不是武功,而是妖法。
又或那個錦衣的中年人是什麽重要人物?
風蕭蕭念頭瘋轉,面上卻平靜無波,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忽地轉頭問道:“孫少俠,他們追殺你倆時,有說過什麽?”
孫瑭轲正望着那個口中銜碗,似笑非笑的中年人發着呆,聞言想了一想,道:“我們隻是埋頭亂跑,沒幾次真正交手,大都是洪姑娘出手擋下了。他們全都喊打喊殺,沒什麽特别……”
厄辟打斷道:“不對,那個趙志敬曾經說過一句,說洪姑娘助纣爲虐,肯定不是黃女俠授意,而是被孫小子騙去了……”
孫瑭轲趕忙大聲道:“沒錯,我也想起來了,不過這人胡言亂語,洪姑娘分明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怎麽耐得住這人的無恥言語。”
洪淩波臊得滿臉通紅,垂頭掩面,想起過往,眼淚大顆的落下。
孫瑭轲狠狠瞪了厄辟一眼,怪他口無遮攔,轉頭輕聲安慰洪淩波。
風蕭蕭立時警覺,問道:“趙志敬說的?他還說過些什麽?”
厄辟微微思索,道:“我們偷偷返回嘉興時,曾經和他們錯身而過,當時躲在林中,曾聽這人說了一句:‘一定要将他們殺死,否則中原武林危矣。’當時沒聽到頭尾,不清楚是什麽意思。”
“中原武林?”,風蕭蕭喃喃念了幾遍,瞳孔猛地一收,想到了一種可能.
往瞪着他的衆武林人士掃視了一圈,伸手一指,大聲道:“這人乃是全真三代首席弟子趙志敬,但他早已投靠了蒙古人,你們爲何與他混在一起?”
衆武林人士頓時大嘩,紛紛退開,将趙志敬露了出來。
趙志敬本想大聲反駁,但被風蕭蕭盯住,雙腿頓時發軟,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哪說得出什麽話。
狗道人這時大聲道:“趙道友原來卻是全真教的弟子,至于什麽投靠鞑子,那是全真教不滿他投奔咱們丹鼎派,有意放出的謠言,敝派曾經派人調查許久,發現絕無此事,老道敢以幾十年的聲譽,爲他作擔保!”
衆人臉色這才收斂,又轉頭朝風蕭蕭怒視。
風蕭蕭微微一笑,有些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但仍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他才不信子聰沒有料到如今的局面,肯定備有後手,可不能在輕易掉進去了。
“原來如此!”,風蕭蕭笑道:“是風某誤會了,以爲你們是和蒙古鞑子一夥兒的,所以才下了狠手。”
起身行禮道:“原來一切都是誤會,抱歉,抱歉!”
這一下的态度扭轉,登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時間衆人面面相觑,一會兒看看死傷的十幾人,一會兒看看風蕭蕭,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狗道人顯然也蒙住了,眼珠轉了幾轉,大聲道:“可是這十幾位同道,白死了麽?殺人償命……啊……你……你做什麽?”
他反應極快,側身一跳,躲過了飛來的酒碗,他身後一人卻被酒碗砸中,“哎喲”的大叫一聲,緊閉雙目,心道:“我命休矣!”
可過了好一會兒,忽然覺得不痛不癢,隻是身前有些發涼,睜眼低頭一看,胸前被酒水打濕,酒碗落在了腳邊。
“狗道長莫要誤會。”,風蕭蕭心裏已經透亮,嘿嘿笑道:“風某爲表歉意,特意送上些酒水,可沒有害人之心了。”
頓了一頓,又道:“至于殺人償命,嘿嘿!風某武功還過得去,有誰想報仇,盡管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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