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淩波已經破開了包圍,引着孫瑭轲和厄辟逃了出去。
派她此來,除了救出兩人,還有一個目的,便是讓淑女劍沾血。
黃蓉太過精明,必須要想辦法拖住她。
而場中這些武林人士,事後必定會去讨個說法,定能讓她焦頭爛額。
如此,風蕭蕭才能安心準備,将最後的布局完成……
衆武林中人雖是大聲吆喝,但腳步已經放緩了許多,雷聲大雨點小,根本不敢追得太近。
洪淩波等三人跑掉,是遲早的事。
風蕭蕭眯着眼睛掃視了幾眼,很快就看見一道隐隐約約的白影。
那是一直跟着洪淩波的小龍女。
兩女一明一暗,會護着孫瑭轲、厄辟北返,然後……就沒有他們的事了。
兩人隻是一個借口,一個可以開戰的借口而已。
五虎門會打着替他們出頭的旗号,向場中的諸多武林門派發難。
而程家則會和這些門派結盟,等到了關鍵的時刻,當然會突然反戈一擊,與五虎門内外呼應、前後夾攻……
黃蓉那時正焦頭爛額,解決淑女劍沾血一事,無暇顧及其他,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中原武林會立刻變得風平浪靜,隻是在暗中,已經多了個掌控之人。
控制武林并不需要控制所有的門派。隻需建立一個秩序,一個塔形的秩序。
隻要掌握住塔頂的一小撮,就能依托他們本身的勢力。掌控住下面的一層,然後一層壓一層,直到龐大的塔底。
神雕谷衆弟子已經就位,分散在塔尖各處,現在隻是控制,慢慢卻會替代。
程家、五虎門等等,會被當做棄子。全丢給黃蓉。
這樣做,便能夠斷掉線索,讓人無從查起。
到那時。武林雖然明面上分成數派,說不定還相互敵視、對立。
但全在風蕭蕭的一念之間罷了。
唯一的礙難,便是不知身在何處的子聰,因爲這人最清楚。程家和五虎門所代表的兩股勢力。其實根本是一家。
“子聰啊子聰,我已落子許久,大局已現,爲何你還不出手?”,風蕭蕭漫步在湖邊,沉默思量。
他能做的,都做了,能想的。全想了,現在隻需靜靜等着。等着大局穩定,或是變故忽出。
周邊漸漸喧雜,風蕭蕭被打斷了思路,微有些着惱的擡眼看去,皺眉問道:“小妹,這裏怎麽這麽多人?”
那個小幫的幫主武功不咋地,卻很是富有,在嘉興南湖有一套宅院,背靠湖水,景緻極佳。
風蕭蕭最近幾日一直住在這裏,愛極了此處的清淨。
程英正發着呆,雙眼直直望向湖面,不知在想些什麽,聞言回神,小聲道:“你不知道麽?今日七月初七,七夕……大家都出來遊湖賞景呢。”
“七夕?”,風蕭蕭眼神忽的定住,現出黯淡,喃喃道:“七月初七,七夕……天上牛郎再會織女,地上男女隔世别離……”
和芷若分别,也是在這一天。
時光荏苒,數年過去了,她還好麽?
不想時不想,一旦回首,思念便如潮湧,連綿沖刷記憶。
洗開了冰冷的塵封,露出溫潤的柔軟。
“我叫人準備了一艘畫舫,想去遊湖麽?”,程英的俏臉猶如白璧,卻忽地凝出了一抹淡紅。
風蕭蕭心不在焉,輕輕道:“好!”
日頭漸落,已經沒有下午那般炎熱,地上雖然猶有餘溫,半空卻有微風拂過,帶來了輕輕的涼。
越靠近湖水,涼就漸漸帶上了些許爽。
岸邊楊柳成蔭,遊人成雙,零零散散落在其中,皆都歡笑盈盈,賞湖觀景。
遠方湖面上,畫舫十幾艘,或往南北,或向西東,劃出了道道波紋,怡然自得,既緩且舒。
程英準備的畫舫不小,靜靜停在岸邊,輕微的随波起伏。
風蕭蕭見其裝扮的素雅,并不像其他大船一樣披紅挂彩,心下甚感滿意。
蕙質蘭心的女子,大都性喜清淡,芷若也是這般。
程英見他露出微笑,暗自歡喜,道:“我備了些美酒,嘉興月波樓的月波酒,此酒清洌爽口,微冷略寒,當下時節最是合适不過了,如在月下遊湖之時暢飲,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風蕭蕭邁步上船,笑道:“那定要多喝幾杯。”
岸上遠處,忽然有一人大聲喊道:“等等,船家……等等,我們也要上船。”
程英稍稍一愣,回頭望去,小聲道:“大哥,聽聲音好像是那個孫瑭轲……他們不是早就出城了麽?”
風蕭蕭扭過頭,往岸上瞧去,眉頭微皺,旋即平複。
有三人頭帶着鬥笠,黑紗蒙臉,正往這裏快步走來。
其中一人的身姿形态,确像洪淩波。
再望遠些,一道白影若隐若現,當是小龍女。
風蕭蕭深深看了幾眼,道:“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他們倒也不笨,淩波卻是無能……你将他們帶進來,等小龍兒也上來了,便開船。”
說完,轉身進了船艙。
他曾經囑咐過洪淩波,讓她将這兩人往北引,如今結果很顯然,她并沒能做到。
孫瑭轲沒瞧見風蕭蕭,也不認識程英,隻當這是一艘普通的畫舫,想上來呆上幾日,躲避一下風頭。
洪淩波卻立時傻了眼,心中忐忑不安,腿肚子直發軟。
她非但沒将任務完成。而且還搞砸了,天知道風蕭蕭會怎麽罰她。
三人很快到了船旁,孫瑭轲說道:“這位姑娘。咱們兄妹三人想遊湖賞景,準備住上些時日,不知可有空的艙房……當然,船錢自不會少付。”
洪淩波忙将鬥笠拿下,小聲叫道:“程姐姐。”
程英笑道:“原來是淩波妹子,你們上來。”
孫瑭轲疑惑道:“洪姑娘,你們認識?”
“程姐姐是風少爺的幹妹妹。”
孫瑭轲和厄辟對視了一眼。心中皆是疑心大起。
“風先生也在船上麽?”,孫瑭轲試探着問道。
程英點點頭,伸手一比。道:“大哥正在裏面呢。”
厄辟忽然出聲道:“竟能巧遇風先生,果真巧得很。”
巧,一切都太巧了,怎麽風蕭蕭正好也在嘉興?
孫瑭轲輕咳了一聲。示意他說話别太生硬。那人武功深不可測,可不能輕易得罪了。
程英将三人帶進船艙,旋即出去找小龍女。
風蕭蕭正站在窗戶前,負手望着湖心。
洪淩波怯怯的說道:“風少爺,孫少俠和厄辟道長來了。”
風蕭蕭轉過身體,微笑道:“能再見便是緣分,我請你們喝酒。”
說着,點了點桌上的酒壺。道:“淩波,倒酒!”
孫瑭轲趕忙說道:“我們自己來。不用勞煩洪姑娘。”
風蕭蕭走到桌旁,說道:“你們既是她的朋友,也是我的客人……好,淩波,你今日放開些,也是半個主人,和我一起招待兩位貴客。”
孫瑭轲哈哈笑道:“咱倆隻是無名小卒,哪裏算得上什麽貴客?”
風蕭蕭伸手比了幾比,示意他們入座,道:“無緣再不相逢,有緣怎麽不是貴客?”
孫瑭轲笑嘻嘻的說道:“我們和風先生确實有緣的很。”
他這是意有所指,覺得風蕭蕭出現的實在太巧了。
風蕭蕭淡淡道:“孫少俠似乎話裏有話,還請明說。”
“沒有,沒有,隻是覺得,和風先生真的有緣分而已!”,孫瑭轲才不傻哩,他沒憑沒據,隻是懷疑而已,根本擺不到桌面上。
風蕭蕭微微一笑,坐了下來,道:“看兩位的模樣,似乎遇上了麻煩?”
三人也坐到了椅子上,孫瑭轲大大咧咧,舒服的靠坐着,厄辟明顯有些戒備,腰杆挺得筆直,雙眼一眨不眨,洪淩波卻有些緊張,或者是不适應,小心翼翼的坐了一小半椅子。
“說來也怪得很,自從遇上了楊大哥,咱們就麻煩不斷……”,孫瑭轲趕忙又加了一句,道:“我可沒怨他的意思,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這番話聽起來頗爲無禮,實際上是他深思熟慮之後,才刻意說出,意在試探風蕭蕭和楊過的關系。
風蕭蕭不動聲色,道:“楊過這人脾氣古怪,隻要看着順眼,怎麽都行,看着不順眼,怎麽都不行……看來,你倆和他也有緣分!”
孫瑭轲暗自苦笑,這一句話,推得一幹二淨,讓他根本摸不着脈門,接下來想說的話語,也被生生堵了回來。
厄辟冷冷道:“我總感覺有雙眼睛在背後盯着我,一舉一動都在别人的注視之下,風先生見聞廣博,不知能否幫我等解惑!”
風蕭蕭擺了擺手,道:“我雖然少有出門,但朋友還有幾個,知道的事情不少,對你們的處境也了解一些……确實被人盯上了!”
孫瑭轲和厄辟大訝,不明白他爲何如此坦白。
風蕭蕭給自己倒了杯酒,緩緩道:“五虎門的掌門,早就投靠了蒙古,程家也是一樣,黃女俠已經親去處理,别的事,卻是不方便透露。”
這一下,更出乎兩人的意料之外,齊齊失聲叫道:“什麽?”
風蕭蕭聞了聞酒香,道:“你們确實被人設計了,不過也沒什麽大不了,黃幫主已經安排好了,不久之後,便會真相大白,那時所有的麻煩,全都會煙消雲散。”
他所說之言,沒有一句假話,卻将兩人生生帶進了溝裏,讓他們以爲,一切都是白虎門在設局陷害,又或許是白虎門的幕後之人主使。
至于這個幕後之人,當然風蕭蕭自己。
不過,任誰聽到這番言語,都隻會認爲是蒙古人,孫瑭轲和厄辟當然也會不例外。(未完待續。。)
ps: 關于嘉興月波樓的月波酒,史上确有此等美酒,但此酒具體如何,俺沒查到資料,是俺自己想當然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