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讓蒙古武士前來闖陣,分明實在試探虛實,尋找破綻。
程英暗自有些忐忑不安。
她資質不高,奇門遁甲之術真真隻學到了皮毛,這如今的布陣,其實破綻極多,有數種辦法皆可以輕易破之。
如今卻隻能寄希望于央多吉是名藏僧,完全不懂陣法之道,短時間内想不出破解之法。
央多吉卻忽的微微點了點頭,笑道:“原來此陣是專門惑人視線而已,老衲還真以爲是什麽了不起的法術呢!”
程英将手一比,笑道:“原來大師也是此道高手,還望多多指教才是。”,口中說得鎮定,其實心中已經有些慌了。
越是知道答案,就越覺得答案簡單,以爲别人也能夠輕易猜出。
而其實心中知道,腦中也定會朝那個方向思考,自然會覺得簡單。
可如若不知,需要考慮的方面就極多了,就算答案再簡單,也絕不容易想到。
央多吉向旁吩咐了幾句,立時有十多名藏僧走出,來到了亂石陣前。
但并不入陣,隻是握着沉重的長杖,不住的往前試探。
程英心中一驚,低聲道:“丘真人,咱們要快些下山,他們如此試探,遲早能探出虛實。”
丘處機轉頭看向旁邊樹林。皺眉道:“趙志敬怎麽還沒有回來,不就是弄些藤條樹枝嗎,速度也太慢了。”
郝大通道:“不如我上前阻撓一番。多争取些時間。”
程英搖頭道:“那個藏僧聰明的很,隻要咱們自己穩不住,他必會猜到已經擊中了此陣的軟肋。更何況他們高手衆多,如果一心想要試探,咱們也阻攔不住。”
丘處機忙問道:“他們這樣就能破陣了?”
程英笑道:“我看他們隻是漫無目的的亂點亂掃,離破陣還早呢,但如此下去。終究能夠試出石塊的偏差。”
兩方人在此僵持,期間有不少蒙古武士陸續趕來。
丘處機和郝大通兩人皆是心中一沉。
如此狀況,說明散落在山上四處的全真弟子。已經漸漸被肅清。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趙志敬回轉,可崖下突然傳來嘈雜的人聲。
衆人趕忙探頭下望,隻見幾十名蒙古武士已經堵在了懸崖下方。人數雖不多。但卻人手一把弓箭。
這一下,全真諸人被徹底困在了這片死地之中。
程英四方看了一眼,心中疑心大起,崖下這些蒙古武士來得太巧了些,準備也太充分了些,好像知道他們要由此下崖,特意趕來堵截一般。
那些全真弟子直到現在還未出林,莫不是出了什麽變故。
不過轉念一想。又打消了大半的懷疑,心道:“他們可是知道此陣的入法。如果真有人屈服于鞑子,這些藏僧就不會在陣外不住的試探,早就能沖進來了。”
丘處機顯然也想到了這些,轉頭看向樹林,心下喃喃道:“現在該如何是好!”
一股不安的氣氛開始在衆全真弟子中間升起,不少人臉色蒼白,茫然而不知所措。
死并不可怕,等死才可怕!
正在他們無計可施之時,蒙古武士後方湧出了一群綠衫人。
正是絕情谷弟子。
他們中間有幾人被漁網縛住。
蒙古武士并不攔阻,反而放開了一條通路。
丘處機、郝大通、程英三人卻是大驚失色。
因爲被縛住的幾人,分别是黃蓉、魯有腳、朱子柳,以及全真五子中的另三人,王處一、劉處玄、孫不二。
這一行人被押解到了前方。
央多吉大喜,正想要靠近,他身旁一個蒙古武士忽然出聲叫道:“站住,你們谷主在哪?”
當先一名綠衫人說道:“谷主他帶人捉風蕭蕭去了。”,口中說着,腳步卻絲毫不緩。
那名蒙古武士隻微微一愣,随即用蒙語喊了幾句。
那名綠衫人心思靈敏,知道自己大概已經被識破,立時抽出一柄長劍,向他直沖。
黃蓉等人也同時将手一擡,覆身的漁網頓時被掀開,各自抽出兵刃,向前飛躍。
衆絕情谷弟子卻張開十幾張滿是利刃的漁網,往四面橫拖。
周圍的蒙古武士措不及防,頓時慘叫聲大起,隻一瞬,便有二三十人被捅成了篩子。
變故陡生,場中餘人,不論是蒙古一方,還是全真一方,全都呆愣住了。
唯有方才喊話的那名蒙古武士反應最快,一下就閃到了央多吉身後,急聲道:“他就是楊過,關于國師之死,他肯定知道内情。”
央多吉聞言,立時将手伸向背後,抽出一枝黝黑的短棍,大喝一聲,往前砸出。
古墓派的武功向來以輕靈爲主,不過楊過服食了大量的金蛇蛇膽,内力早已今非昔比,遠勝從前,有心試試自己的實力,打算硬接一招。
但他也沒傻到用劍直直去擋,而且運足了内力,從短杖側面削出,如蜻蜓點水一般,一擦而過。
“吱”一陣短促的摩擦聲響起,尖銳刺耳。
楊過被震的往旁退了一步,才洩去了沖力,心中不驚反喜。
他的内力還是遠遠不及,但已足夠,就算硬接幾招,也不會受傷。而他的輕功不低,絕對有一戰之力,而且勝算頗大。
央多吉見一杖竟連楊過的武器都沒打掉,心中微感驚異,一面揮起短杖追打。一面“哇哇啦啦”的叫了幾句。
他身旁立時走出六名藏僧,高矮不等、有胖有瘦,卻是同樣的裝束打扮。紅色僧袍鮮豔如血。齊齊掏出武器,長短不一,但看起來全都分量頗重。
他們自方才起,就一直站在一旁,既不動彈,也不說話,神色木然。像是幾個木頭人一般,但此時卻全都面露猙獰、雙目通紅,直欲噬人。
楊過見幾人裝束相同。就知道必是師兄弟之流,就算武功有高有低,但絕對相差不大,心中大驚。他的輕功還沒高到可以閃開這七人的圍攻。
當即往後直退。叫道:“小心!他們内力極高,萬不可硬拼。”
黃蓉等人這時已經躍到了此處,加上楊過正好七人。
“一人截住一人,不要讓他們聚攏。”
黃蓉爲人精細,生怕這幾人有什麽合擊之術,是以如此說。
不過這次卻犯了大錯,她仍用原來的眼光看待楊過的武功,見他都能輕松擋上一杖。其餘幾人應該也不再話下。
結果隻一個照面,魯有腳就被打成了重傷。其餘幾人也被震的往後踉跄直退。
就連黃蓉自己也差點受傷,幸好她反應極快,先運起“打狗棒法”的纏字訣,然後往旁一引,将對面的釘頭杖拖倒了地上,“砰”的一響,鑿出了一個大坑。
“師姐,快引大夥兒進陣。”,程英往外奔出,郝大通緊随其後。
他們二人最清楚這幾名紅袍藏僧的厲害,否則剛才就不會一心隻想着逃跑了。
黃蓉卻叫道:“過兒,快收攏漁網陣。”
楊過聰慧的很,立時知道她想要做什麽,一面纏住央多吉,一面大聲招呼絕情谷弟子,要他們将這七名紅袍藏僧圍住。
衆絕情谷弟子正拉着漁網将幾百名蒙古武士逼得四散奔逃。
聽到楊過呼喊,立時返身回轉。
此時,黃蓉揮着打狗棒,牽制住了兩名紅袍藏僧。
而楊過隻是不住的繞圈,不停出劍,也将央多吉定在了原地,無法移動。
可全真三子合作一處,仍被三名紅袍藏僧逼得冷汗直冒,隻是不住的防守,根本無力還擊。
朱子柳卻是在不住的後退,他對面那名紅袍藏僧使得是狼牙大棒,舞動如風,勁風呼呼,讓他的長劍和一陽指根本無處下手。
程英和郝大通這時已趕到了近前,一人去扶魯有腳,一人去幫朱子柳。
這一下,局面總算是暫時穩住了。
而那名蒙古武士卻大聲用蒙語喊了幾句話。
黃蓉懂蒙語,聽得分明,這是讓那七八十名藏僧攻入亂石陣内,并且也說了破陣之法:不論對人對石,都往左偏移半步。
她精通陣法,這亂石陣又簡陋的很,是以一眼就看出了破陣之法,但沒料到這個裝扮普通的蒙古武士竟也能破解。
要是此時還看不出,此人定是一個重要人物改扮,她就是個傻子了。
“小師妹,他已知道了破陣之法,正在讓人沖陣。”
程英聽得大驚失色,冷汗直冒,心道:“這人藏得可真深,看來他是故意不提前說破,讓一群藏僧在陣外亂試,定是打算讓我們放下戒心,到了關鍵時候,再将我們打一個措手不及。”
想通歸想通,但除了大聲将此時告訴了丘處機,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
如今他們這些高手,盡數被拖在了這裏,陣中隻剩重傷的丘處機,以及幾乎全部帶傷的近百名全真弟子。
黃蓉卻有了主意,大聲道:“快,大夥兒退向漁網陣。”
衆絕情谷弟子這時也已聚攏到了一起,排成了一個由十二張漁網組成的圈陣,快步跑來。
黃蓉想得很清楚,隻要他們和漁網陣合到一處,這七名紅袍藏僧便再也阻攔不住。
到時再順勢沖入石陣之中,雖然全真弟子會損失一些,但卻可以将這六七十名藏僧堵在石陣之内。
那時再将石陣稍作改變,說不定能将其全殲。
之後果然如黃蓉所預計,近十名高手配上漁網陣,立時将七名紅袍藏僧逼得不住後退。
隻是人數太多,又要配合陣型。速度卻快不起來。
再加上蒙古武士已被那名隐藏身份的人物組織了起來,不顧生死,拼命往漁網陣上直撲。雖然傷亡慘重,但卻大大拖延了他們的速度。
而亂石陣内也開始了激鬥。
衆藏僧雖然行動不便,但内力大都高出全真弟子一截,長杖亂舞之下,血漿四濺,亂石染紅。
兩方都在拼命的想快一些,再快一些。
一方想盡快沖入石陣。一方想将全真弟子先一步殺光。
“娘!快救救我!”,郭芙忽然抱着妹妹從旁邊林中跑出,身旁是公孫綠萼。
後面卻有兩名全真弟子持劍追了出來。劍上不住的滴血,他們身後還跟着十幾名蒙古武士。
黃蓉不願讓女兒冒險,便讓她和十名神雕谷弟子藏入旁邊林中,一同看守公孫止。
而公孫綠萼卻是見父親不住的抽搐。心中難受。所以陪在他身邊。
哪知一行人剛剛進林,就看見一群全真弟子正在自相殘殺,其中一人郭芙認得,是全真三代弟子之首,趙志敬。
趙志敬帶着一名徒弟,剛将其餘的全真弟子殺光,看見郭芙就是大喜過望,看見她手中嬰孩更是欣喜若狂。心道:“天助我也,要是能将郭靖和黃蓉的兩個女兒都捉到手中。一個區區全真教掌教算什麽,封公封侯也說不定。”
當下便口中一面胡扯搪塞,一面靠近。
郭芙雖然嬌蠻,卻不是個傻子,察覺到不對勁,就想往林外跑。
趙志敬當即撕破臉皮,帶着徒弟大打出手。
十名神雕谷弟子合力,勉強擋住兩人,将兩女護到了中間。
而趙志敬之前就已經派出一名徒弟,去尋找蒙古人。
将全真教衆人的位置,和石陣的破解之法盡數告知,此時這名徒弟正好回返。
趙志敬久攻不下,怕夜長夢多,遇上了黃蓉,便讓他再去找蒙古人,将此事告知。
但此時林外正在激鬥之中,最終隻有二三十名蒙古武士進到了林中。
神雕谷弟子再也抵擋不住,殺死了十幾人,自身也死了幾人,隻得拼命掩護兩女逃走。
這一下傷亡更大,除了武功最高的兩人,正死死拖住趙志敬,餘人盡數戰死。
不過兩女也順利逃出了樹林。
黃蓉見狀心急如焚,但衆人皆被拖住,根本無計可施,但忽然心中一動,沖程英大聲說道:“小師妹,你快求求風大俠幫幫忙,求求你的兩個師侄!”
程英還有些莫名其妙,但楊過也已經反應了過來,大聲叫道:“風大哥,你快出手救救萼兒!”
一個蒙古武士忽地閃聲沖出,帶起幾道青冥殘影,又倏然過身,沉着臉說道:“你們兩個倒是精明,卻害的我功虧一篑。”
說話間,慘叫聲、伴着滋血聲響起,十幾名蒙古武士盡皆捂住脖子,軟倒在地。
趙志敬的兩名徒弟卻沒有死,隻是雙腳俱斷,正在地上不住的打滾、哀嚎!(未完待續。。)
ps: 其實按照俺的認爲,本書寫到此處,趙志敬理應不會再出賣全真教。
因爲他雖然心胸狹窄,但最終目的不過是爲了當上全真教掌教罷了。
既然尹志平已死,那他作爲三代弟子中最傑出的弟子,當上下任掌教是順理成章,本沒有必要冒着極大的風險,去勾結蒙古人。
但本書劇情需要,他這個反派人物是坐定了。
但此處俺還是設定一個背景,爲免寫起來太過拖沓,和主線關系又不大,就不寫在正文之中了。
趙志敬雖然武功在全真教三代弟子之中最高,但他是王處一的徒弟,而如今的掌教卻是丘處機,就算他的得意弟子尹志平死于非命,但仍想立他的另一個弟子爲掌教。
而王處一或許是不願争,也可能是争不赢,反正讓趙志敬大爲失望、氣惱,是以向忽必烈暗中輸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