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後一次的綻放,無比絢爛。
山上各處要道都已經被攻陷,滿山建築盡數陷在烈火之中。
全真教弟子散落四處,鮮血如紅焰般跳動。
忽的有一行人沖殺上山,将沿途的全真弟子盡數收攏,環山繞上,越聚越多。
正是匆忙趕回的丘處機、郝大通、程英幾人。
衆蒙古武士不能抵擋,紛紛散退。
但好景不長,一群紅袍藏僧當頭攔截,将聚攏的全真弟子又複擊潰。
郝大通和程英兩人根本抵擋不住,隻能帶着百多名全真弟子一路往山下奔逃。
這群藏僧自然緊追不舍,不過他們雖然高手頗多,可是輕功都不高,甚至還不如全真教的一些普通弟子。
所以程英和郝大通雖然遠不是他們的對手,但仍能領着衆人順利撤離。
但此時,終南山上的各處要道,都已經被蒙古武士所占領。
這些人武功都算不上高強,但勝在人多,殺不勝殺,大大拖延了全真教一行人的行進速度,讓大群藏僧得以追上數次。
而每一次,都讓全真弟子損失慘重,到現在,幾乎是人人帶傷。
“這些潑僧實在可惡。”,丘處機躺在擔架上,口中不住喝罵,可除了脖子,他全身上下都動彈不得。
程英是怕他頭腦發熱,不顧傷勢與人動手。所以點住了他的穴道。
丘處機知道這是她的一番好意,所以也并未着惱,隻是歎息道:“要是幾位師弟都在此處。定要擺出天罡北鬥陣,讓他們嘗嘗厲害。”
程英聞言心中一動,說道:“我會一些奇門之術,雖然不甚精通,但至少能阻上一阻,讓他們不能一湧而上。”
丘處機問道:“程姑娘難道是東邪傳人?”
全真七子早年曾和黃藥師有過比鬥,是以程英方才一出手。他就認出了程英的武功家數。
隻是程英受風蕭蕭的影響甚大,不再局限于死闆的招式,出手之間揮灑自如。招式卻變得有些似是而非,所以他不敢确定而已。
程英點頭道:“不過小女子學藝不精,連師傅所傳的皮毛都不曾學到,唉!要是師姐在此就好了!”
丘處機大笑道:“無妨!黃島主神技無雙。就算是隻學得一點皮毛。又豈是這一群潑僧所能破解得了的!”
黃藥師的奇門遁甲之術享譽武林,他們更是曾經親身見識過桃花島陣法的厲害,心中隻覺神鬼莫測,拜服不已。
程英微微一笑,轉頭四下張望,說道:“最好是能尋一處地勢複雜之處,方便布陣。”
郝大通回手一指,笑道:“不如轉到後山。那裏地形複雜,亂石林立。還有一處矮崖,咱們隻要能擋得一會兒,便能做繩下崖。”
丘處機喜道:“不錯,蒙古鞑子定然想不到此處可以下山,絕不會派人把守,可謂是進退自如矣!”
當下,衆人便轉向,往後山沖殺。
可能是沒有料到他們竟然不往山下走,所以一路上的蒙古武士并不多。
既然阻截甚少,那群藏僧便根本就追之不及,被甩的老遠。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後山一處山崖上。
此地背靠一處懸崖,前方地勢開闊,側面是一個岩石嶙峋的峭壁。
開闊地上滿布怪石,或橫或豎、形狀各異,全都是從側方峭壁上剝落、崩塌。
小的不過隻是碎石,大的卻足有兩人高,而大部分的石頭,都是剛過小腿,密密麻麻的鋪在地上。
程英指揮着全真弟子搬動石塊,很快就布下了一個簡易的陣法。
不過好在此處亂石甚多,分布又廣,就算不用布陣,以那群藏僧的輕功,在此地,定也是行動不便,武功必會大打折扣。
待陣法布好,衆人從裏往外看,登時覺得石塊重重疊疊,極是晃眼,多看了一會兒,便微微有些眼暈。
丘處機喜道:“真是了不起,真神技也,令人瞠目結舌。”
程英見現在暫時安全,便伸手解了他的穴道,微笑道:“此陣名爲“遊魚”,能讓人目光産生些許偏差,以至行步踏錯,如果移動過快,很容易崴傷腳。”
郝大通捋着胡子啧啧稱奇,問道:“那咱們又該如何入陣?”
程英伸手比劃了一下,說道:“咱們隻要記住,不論是行路還是出招,都需往左偏上半步的距離,那才是石塊和敵人的真實所在。”
郝大通心中驚訝,一個飛身躍到陣中,目光一瞬不瞬,死死盯着将要踩中的石塊,但明明已經看着踩上,卻偏偏踩了個空。
緩緩将腳往左移了半步,果然碰到了這塊石頭,不由大笑道:“好,好,好陣法!黃島主神技果然名不虛傳,此次定然讓那些潑僧來得去不得,哈哈!”
衆全真弟子都是面露喜色,此陣竟能讓敵方對距離判斷出錯,這在拼殺搏鬥之中,豈不是可以占盡便宜。
丘處機招了招手,笑道:“緻敬,你帶幾個人,快去弄些樹枝藤條,編制繩索。有此陣在此,咱們便有充足的時間安全下崖了。”
趙志敬行禮應了一聲,領着十幾名全真弟子,緩緩出陣,進到了旁邊林中。
不久之後,遠方沖來出六七十名紅袍藏僧,後面則跟着數百名蒙古武士。
他們見到全真諸人背靠懸崖,皆是大喜,一齊圍了上來。
一名藏僧扭頭大聲喊了幾句,這些人便全都停步,又轉回頭,大聲道:“老衲央多吉。不知貴教掌教丘真人可在此處?”
丘處機朗聲道:“貧道就是丘處機,真人什麽,可不敢當。”
央多吉行禮道:“老衲此次奉蒙古大汗的诏令。前來勸說丘真人。隻要你肯率領貴教歸順咱們蒙古,大汗便許全真教爲天下道門之首,并統領中原武林。”
丘處機指着滿山的火焰,大笑道:“大汗的好意可真是炙熱如火。”
央多吉大聲道:“此事全是誤會,咱們本是帶着善意前來,誰知剛到半山腰,就碰上了一大群中原武人。他們趁着丘真人不在教中。便大肆的挑撥離間,引得貴我兩方發生了争鬥,這才導緻如此。”。說着,将手一擺。
後方立時散開了一條通道,幾十名蒙古武士各扛着一個麻袋,走到了兩方人中間。将麻袋紛紛抖開。倒出了許多圓滾、血淋的人頭,很快便堆成了一座小山。
央多吉雙手合十,說道:“這群惡人大半都已授首,算是送給真人的見面禮。”
全真弟子大都怒氣勃發,大聲喝罵,可也有不少人臉色蒼白,直欲嘔吐。
丘處機氣得胡須亂抖,但深吸幾口氣。向那堆人頭連連行禮,同時口念“太上洞玄靈寶往生救苦經”爲他們超度。
央多吉竟也不催。等了好一會兒,見他念經完畢,這才說道:“昔日丘真人萬裏迢迢遠赴西域布道傳法,爲成吉思汗所敬。如今大汗自然也不會輕慢,許下了如此豐厚的待遇,實在罕見,望丘真人一定要三思而後行,萬不可辜負大汗的一片厚意才是。”
丘處機朗聲道:“昔日蒙古與大宋互爲盟友,一同抗金,也并未侵占我國領土,貧道自然将你們當做朋友一般,可此一時彼一時。”
指着滿山的紅焰,道:“如今漫天的大火,又豈止是燒在終南山上,是燒在每一個大宋人的心中。”
又向身後衆弟子指了指,道:“鄙教至從上代的重陽真人創派至今,個個不畏強敵,立誓要救民于水火,爲此,就算教門盡毀,又有何妨?”
這幾句話說得大義凜然,郝大通和衆全真教弟子盡皆動容。
就連性子淡泊的程英都有些激動,心道:“難怪師傅雖然瞧不上全真七子的武功,但口中卻多有誇贊之語,隻是這份氣節,就值得人尊敬。”
央多吉微微向後側頭,好似發了會兒呆,待轉過頭,便将手一揮,口中叽叽呱呱大喊了幾句。
衆藏僧立時讓開了去路,放數百名蒙古武士沖出。
但這些蒙古武士剛進到石陣之中,便被絆倒在地,通通往前飛摔,“哎呦”的叫聲此起彼伏。
餘人見到如此詭異的情形,頓時停步,不敢再往前走。
郝大通哈哈一笑,領着近百名全真弟子也進到了陣中。
不過片刻功夫,就輕而易舉的就殺死了百餘人,隻需補上一劍就足夠了,根本沒費什麽力氣。
衆蒙古武士皆是蠻悍之人,向來不懼生死。但卻極是相信鬼神一說,吓得腿都軟了,口中“哇啦哇啦”亂叫,怎麽都不肯再沖入石陣之中。
央多吉又是微微側頭,然後高聲讓他們撤回。
“久聞全真教道法通神,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老衲佩服之至!”,央多吉目光閃爍,顯然也感覺頗不可思議,但仍大聲道:“不過貴教仗着些許法術,又能抵擋多久?能擋住咱們大蒙古國的千軍萬馬嗎?”
丘處機臉色一紅,大聲道:“我等學藝不精,師傅的本領還沒學到一成,這陣法卻是中原五絕之一,桃花島黃島主的門人所布,貧道不敢貪功。”
央多吉眼中光芒一閃,眼珠微微轉動,便看到了一身青袍的程英,心中大爲驚詫,沒料到此種神技竟是由一個清雅秀麗小姑娘用出,合十道:“原來居士便是東邪門人,老衲在藏邊也是聽聞過中原五絕的名号,果真神通非凡,佩服!”
程英還禮道:“小女子不才,又那有什麽本事,隻是伺候在師傅身邊,耳濡目染,學得些許皮毛罷了。”
央多吉哈哈笑道:“皮毛,好一個皮毛!”,再次側頭,雙目微阖,好似再冥思苦想破解之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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