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雙手放在書桌面上,食指輕扣,不急不緩,“咚咚”作響,目光掃視着面前幾人良久,卻不言不語。
唐文亮額頭上汗水津津,身體微顫,眼神飄忽不定,但就是不敢看向身前的風蕭蕭。
空性神色木然,雙眼空洞無神,一眨都不眨。
而黃杉少女依然悠閑的立在一旁,目視窗外,好像事不關己。
風蕭蕭忽的擡手擺了擺,說道:“本座想了一想,此事也不能完全怪你們崆峒派,畢竟王保保勢大,你們不敢直掠其鋒,也在情理之中。本座既然身爲副盟主,自然會居中持正,絕不會偏幫明教。”
唐文亮聞言卻更加緊張,急聲道:“副盟主……”
風蕭蕭笑眯眯的打斷道:“不過你們怯戰也是事實,總要處罰一番,讓我想想……領軍的将領肯定是活不成了,三名副将不能恪盡職守,自然也該死,同行監督的八名崆峒弟子更是罪不容誅。好了,你下去!”
唐文亮結結巴巴的說道:“副盟主,你……你不能這樣……”
風蕭蕭笑道:“你将他們的首級送過來,或者我将你的首級送回去……再敢廢話,本座現在就取爾首級,滾!”
唐文亮強忍着怒氣,恭身一禮,轉出了門外。
風蕭蕭眼神轉向空性。說道:“少林這次放開去路,讓王保保可以直擊常遇春所部。其罪頗大,理應與崆峒派一樣處理。但你對我曾有過恩情……現在就下武當山,去!我絕不留你做人質。”
空性神色動了一動,張了張嘴,好似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隻是歎息了一聲,合十退去。
黃衫女子仍是呆呆看着窗外,對身旁發生的事情漠不關心。
“楊姑娘,你覺得我的處罰公允麽?”
黃衫女子這才回轉目光,冷冷道:“何來公允一說。崆峒、少林兩派要倒黴了,無論他們從或不從。”
風蕭蕭神色轉厲,說道:“那我該怎麽罰你?這件事分明可以消滅在萌芽之中,你卻任其發展,絲毫不做理會,才會有如今的結果。”
“我不想解釋,随你懲罰就是。”
風蕭蕭眼神轉冷,就要開口說話。
随侍一旁的小虹忽然說道:“姑娘這段時日,日夜難寐。所以……”
“住口!”,黃杉女子難得變了臉色,出言呵斥。
風蕭蕭聞言一愣,好半晌才呐呐道:“楊姑娘。風某汗顔,我……”
黃杉女子将臉偏轉,說道:“和你無關!”。隻聽口氣,就知道她言不由衷。
風蕭蕭歎了口氣。柔聲問道:“昨日我下達的命令已經傳過去了麽?”
黃衫女子冷聲道:“五隻信鴿同發,全都是三次輪換。最遲明日晚間到達,絕不會有失。”
風蕭蕭默默盤算了一下時間,舒了口氣,笑道:“如此最好,少林、崆峒竟敢陰我?哼!這次必定要他們損失慘重。”
黃衫女子微微冷笑道:“你一開始就不安好心……讓常遇春隻管往少林、崆峒兩派義軍的身後穿插。這是什麽命令?分明是想借王保保之手擊潰他們,現在卻說得像是事後懲罰他們一般,簡直厚顔無恥……”,想了一想,又加了兩個字:“……至極!”
風蕭蕭笑道:“如果不狡猾一些,怎能鬥得赢王保保?你又怎會看……咳,那個……與我合作!”
他本想說:“怎會看上我!”,但此言太過輕浮,有調戲之嫌,更何況他已成婚,更需要注重口舌。
但改口太慢,仍被黃衫女子猜出了後面的話。
她先是臉頰微紅,但又倏然轉白,冷冷道:“少林、崆峒兩派義軍實力頗弱,隻怕全軍覆滅也傷不得王保保分毫。”
風蕭蕭點頭道:“不錯,但還需看之後的發展,才能決定下一步爲何。王保保不比常人,看來我還需好生琢磨,一定要讓他知道厲害!”,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竟敢攪亂我婚禮,打擾我洞房,我定要讓他……哼!”
他後面之言頗爲不雅,想到有黃衫女子在此,于是便用冷哼代替。
但黃衫女子依然不悅,一言不發,轉身出門。
風蕭蕭又靜坐了一會兒,思索了片刻,這才起身,回武當半山腰的莊園之中,他心中頗多愧疚,總要多陪陪嬌妻才是。
“無忌,你怎麽來了?”,
風蕭蕭剛進莊園,就看見張無忌站在院中,不由疑惑道:“謝教主不是讓你趕去光明頂麽,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我在光明頂收到你們将要大婚的消息,便快馬趕來,誰知還是晚了一天。”,張無忌将背後的包裹解下,說道:“這是我沿途準備的賀禮,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風蕭蕭見他風塵仆仆,面帶倦色,就知他定是日夜趕路,心中有些感動,雙手接過賀禮,笑道:“是風大哥不對,太過心急,時間定得倉促,你可不要怪我!”
“不會!”,張無忌笑道:“對了,這裏面是我親手配得兩副藥劑,尤其滋補陰陽,也留了藥方,你和芷若每月服用一劑,對身體大有好處。”
“滋補陰陽?”,風蕭蕭愣了一愣,暗思道:“這傻小子不會送得是什麽壯陽強陰藥之流?一月才一劑?效果也太猛了!”
但又一轉念,想道:“張無忌可是不是輕浮的人物,想必是知道有此藥方,而且知道是給夫婦用極好。卻不知爲何極好,便傻傻的當成賀禮。”
不由哈哈笑道:“傻小子。幸好你未曾昨日到來,否則定會贻笑大方。丢大人了!這種東西私下相送便可,千萬别在大庭廣衆之下送出,哈哈!”
張無忌畢竟不傻,很快會意,俊臉漲得通紅,呐呐的說不出話。
“夫君,你回來了……無忌哥哥,讓你久等了!”,周芷若穿了一件素雅的淡藍絲衣。頭上烏絲盡绾,雪腮微紅,模樣很是妩媚。
風蕭蕭掂着手中的賀禮笑道:“無忌千裏迢迢,爲咱們送上賀禮,心意尤貴,咱們要牢牢記住才是。”
周芷若看見兩人的模樣,埋怨道:“夫君,你是不是又作弄無忌哥哥了?”
風蕭蕭嘻嘻笑道:“你們去叙舊,我要去處理一些瑣事。無忌。等會兒來書房,我有事找你幫忙!”
周芷若微微側身,說道:“無忌哥哥,我們去客廳坐會兒!”
風蕭蕭見兩人裏走。這才伸手招了一招。
小虹正站在身後不遠處,見狀上前幾步,低聲問道:“風大俠何事?”
“你将近一月以來。陳友諒部的情報拿來……等等,還有關于常遇春和朱元璋的近期狀況。全都一并帶來。”
小虹應了一聲,和另一名白衣少女一同出了莊園。
風蕭蕭進到書房。悠閑坐下,心中甚喜。
他心中有處礙難,但卻想多陪陪周芷若,不願輕離武當山,可手中又無信得過的絕頂高手。張無忌此來,真如雪中送炭一般。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張無忌來到書房,問道:“風大哥,你找我有事?”
風蕭蕭彈了彈手中的幾份情報,往前一遞,說道:“你仔細看看。”
張無忌疑惑的接過情報,低頭翻看了一會兒,擡頭質問道:“風大哥,你這是何意?竟然監控本教下屬?”
風蕭蕭笑道:“這是我與謝教主私下達成的協議,彼此心照不宣,那一份人情便算徹底還清了,此後兩不相欠,倒也爽快。”
張無忌思索片刻,微微颌首。
一次還清人情,雖然付出頗大,但卻再無牽絆、掣肘,謝遜确實是這種性格。
“你們也不虧,畢竟他們名義上仍然隸屬明教,不管我如何消減,貴教都有極大掌控力。”,風蕭蕭笑道:“你義父可不像你,怎肯吃虧。”
張無忌讪笑了幾聲,頗爲不好意思。
“陳友諒現在已是我們的心腹大患。有他在,勢必就無法專心應對王保保,他必須要死!”
“風大哥是想讓我去刺殺他?”,張無忌面有難色。
他身爲明教光明右使,知道的事情可是不少。如果軍中将領有那麽好殺,以明教的作風,早就會盡出高手四下撲殺,哪裏還會拼命組建軍隊,與其硬拼。
“當然不會讓你強上!”,風蕭蕭站起身子,将罩住書桌的綢布一掀,說道:“你過來看看這張地圖。”
張無忌探頭看了一眼,随即便好似被其吸住一般,越湊越近,半晌才驚叫道:“怎會這麽詳盡?”
明教自然也有中原地圖,但都是寥寥幾筆勾勒出大略地形,錯誤百出不說,還有許多大幅空白之處。但就算這樣,衆明教高層也将其供絕世珍寶一般,絕不肯輕易示人。
“怎樣?我畫的還不錯?”,風蕭蕭略有些得意,不由想起黃衫女子頭次見此圖時的表情,那才叫一個精彩。
什麽叫冰山破碎,哪個叫花容失色。
各種神情在絕世容顔上輪轉,讓風蕭蕭徹底領略到了她的各種風情。
張無忌隻是知道此圖珍貴,但黃衫女子卻極其清楚,這張地圖絕不止是珍貴而已。
風蕭蕭回味了一陣,才伸指點着地圖,位置大約在黃河中下遊的某處,說道:“你就趕去此處。我會小心設計,絕不會讓你身處險境。”
張無忌應了一聲,問道:“那我該如何與你聯系?”
風蕭蕭微微颌首,覺得他成熟多了,不再向原來一般冒失。
“小虹,你随無忌一同前往,好好照顧他的日常起居。”
張無忌俊臉微微紅了一紅,但旋即神色黯然,顯然想到了早已回波斯的小昭。
風蕭蕭近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無忌,你長時間趕路,身疲體乏,還是在此休息兩日再走,芷若她也總是念叨你。”
張無忌點點頭,應了聲好。
送他出書房之後,風蕭蕭便拿起那包藥劑,在手中掂了一掂,壞笑了兩聲,說道:“你将這包藥劑拿去熬煮,嘿!晚飯之後送來。”
剩下的一名白衣少女俏臉微紅,伸手接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