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前進的方向,是一道橫向延綿,不知有多長的峭壁。全是岩石構成,少有植被,而且直直向上,沖入雲霧之中,像是一堵天然的城牆一般。正中的位置有一條小道,向裏延伸,深處隐隐可見有人影晃動。
風蕭蕭思緒電轉,這群黑衣人應該也是兩總旗,共一百人,如今隻剩下了八十多人,也該有三個一流高手帶隊。如果他們全是二流高手,那就絕不是自己這一方所能拿下的。就算隻有一半是,實力也要高過己方。要是在平地交戰,就算勝,也定是慘勝。
定靜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忙吩咐衆弟子停止前進,不準出林。她則皺着眉頭不住的打量着,好一會兒,才扭頭說道:“如不交手,貧尼實在看不出他們的武功深淺。”
正在這時,琴聲突然“锵锵”的連續響了幾聲,沖向谷中的黑衣人全都狼狽的退了出來。
風蕭蕭暗道:“難怪定靜如此笃定,原來是知道有這一處易守難攻之地,有一個音攻高手在此,果然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擡手一指,笑道:“這些不過是三流的水準,看來他們不會全是二流高手了。”
定靜點頭說道:“可是如此辨别也實在太慢了,不知道師姐她們還能撐多久?”
莫大手拎胡琴轉頭看了看,卻仍是沉默不語。
風蕭蕭雖轉過幾個念頭,但或者會導緻損失過大,或者太過惡毒,不是正道的手段,現在如何能說?也是呆立不語。
曲非煙卻突然上前說道:“這有何難?人總要喝水的,我們隻要尋得附近的水源,趁他們前來打水時,下些毒藥……”
風蕭蕭心下一涼,暗自苦笑,這個姑奶奶,你怎麽能當着兩個正道長輩的面,堂而皇之的說出這種伎倆?難道當你師傅我,會想不到麽?
定靜和莫大的臉色都沉了下去,周圍聽到的兩派弟子也是一陣嘩然。
風蕭蕭趕忙低聲怒喝道:“住嘴!我們身爲正道中人,行事向來光明磊落,怎能用如此腌臜的伎倆?”
定靜眉頭輕舒,道了聲:“不錯。”
莫大卻是定定的看向曲非煙,若有所思。
風蕭蕭偷偷掃視了他二人一眼,神色變得黯然地說道:“我自從收你爲徒之後,一直都是帶着你四處奔波,少有時間能好好教導與你……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你孤苦伶仃,父母早亡,我不但是你的師傅,也如你父親一般。沒把你教好,這是我的責任……”
“阿彌陀佛!”,定靜雙手合十道:“原來這個小姑娘也是個可憐之人。”
風蕭蕭點了點頭,然後神色轉爲厲然:“我以後絕不會再放縱于你……你恣意妄言,觸犯門規,定要重罰……回華山後,即刻重打二十大闆,思過崖面壁一年。定要讓你牢牢謹記正邪之分。我也會自領三十大闆,以懲我教不嚴之過。”
曲非煙神色泫然,默默自語道:“是啊,如父親一般,如父親一般……原來如此……”
風蕭蕭見她默然淚下,雖然心中不忍,但卻無可奈何。
多年以來,正邪誓不兩立的說法深入人心,劉正風不就因此身死嗎,正道之中絕沒有人敢出言爲他抱不平,連莫大都不敢。
而在江湖之中,凡是使用毒藥、毒物或是喂毒的暗器,都會被正道中人極爲鄙視,視之爲邪魔外道之流,殺之不赦。
華山派教出這麽一個弟子,如果處理不當,定會成爲嵩山派攻讦的借口。
風蕭蕭總算是有些明白原本“笑傲江湖”中,嶽不群爲何非要将令狐沖趕出師門了。“勾結邪魔外道”、“袒護魔教妖女”,哪一個理由,都足以讓嵩山派正大光明的打上華山了。
那時地嶽不群定然比現在的風蕭蕭更爲不舍、心痛、無奈、怒其不争、自歎勢弱,兼而有之,五味雜陳。但面上卻仍要擺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個中滋味,實在難以形容。
“風師兄還請息怒,這二十大闆有些過重了。阿彌陀佛!看她如今也該知道錯了,就罰她去面壁思過也就是了,不必再打闆子了。”,定靜畢竟是出家人,聽到曲非煙身世凄慘,現在又是一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心就是一軟,出言爲她求情。
莫大這時已經認出了曲非煙,想到慘死的師弟,不禁有些黯然,也開口勸道:“一個小姑娘而已,教導就行了,懲罰卻大可不必。”
風蕭蕭故意将懲罰說的如此重,就是知道這兩人定會勸解,曲非煙反而不會受到重罰。他故作憤怒難消,重重喘了幾口氣,堅持不能輕饒曲非煙。
兩人又再勸了幾次,他才說道:“雖然兩位都幫她求情,但懲罰卻是必須的,否則如何服衆……闆子可免,面壁難逃,一回華山,你即刻上思過崖思過,一年之内都不能下崖……至于我自己的三十大闆,卻絕不可免,我既爲人師,當然要以身作則,做出表率。”
風蕭蕭用心良苦,一來,維護了華山派和自己的名聲。二來,曲非煙從不肯用心練功,空負絕學、浪費資質。一年以來,武功竟無絲毫長進。希望這次面壁,能讓她靜心練功,可以早日獨當一面。
定靜合十道:“風師兄道德高尚,嚴于律己,寬以待人,貧尼佩服!”
“曲師侄雖然有錯,下毒當然是不行的。但趁他們打水之時,分而擊之,卻是大有可爲。”,莫大因爲劉正風的關系,對曲非煙是愛屋及烏,不忍讓她受罰,希望能功過相抵。
定靜喜道:“不錯,莫師兄此計正是兩全其美。如此說來,曲師侄雖是有過,但也有功。風師兄就饒過她這次。”
曲非煙卻隻是低着頭,黯然的沉浸在思緒之當中。俏立在一旁,對他們的話語充耳不聞,仿佛冷風中的一朵小白花,那麽的嬌柔無力,惹人憐愛。
風蕭蕭心中隐隐作痛,但口中仍是說道:“功是功,過是過,怎能混爲一談。此功我記下就是了,日後定會獎賞與她,面壁思過卻是絕不能少的。”
兩人見風蕭蕭語氣堅決,便不再相勸。皆有些憐惜地歎了口氣,轉身去吩咐衆弟子分頭行事。
待衆人都退開之後,風蕭蕭有些心疼的走到曲非煙身前,伸手去撫摸她的小腦袋。
曲非煙卻向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手掌,同時将頭撇到了一邊,面無表情,隻是眼眶微紅。
風蕭蕭苦笑着摸了摸耳垂,輕聲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想幫上我的忙……”
曲非煙轉回頭,一雙大眼睛閃爍着莫名的神色,緊咬着下唇,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我不想每次都躲在你身後,什麽事都幫不上,走到哪都需要你來保護。非非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風蕭蕭溫和的笑了笑,又将手伸了過去。這次曲非煙卻沒有閃躲,而是閉着眼睛,感受着他掌心的溫暖,喃喃道:“這是最後一次,是最後一次了,從此以後非非就不再是小姑娘了。”
風蕭蕭笑道:“籠子裏的雛鷹是飛不高的,但不管你飛得有多遠,師傅這裏永遠會給你留出一個溫暖的家。”
曲非煙忽地睜開大眼睛,眼神中有些欣喜、有些畏懼,但依然堅定地小聲說道:“我喜歡你……”
風蕭蕭很狼狽,極其狼狽,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逃離了這裏。身後傳來銀鈴般的輕笑聲,歡愉中帶着一些戲虐,回味卻有些淡淡地苦澀。
曲非煙定定的看着風蕭蕭的背影,在心裏默默說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無論如何!”,随後堅定的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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