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所剩不多的行人紛紛避讓,或是跑進店鋪,或是躲入小巷,神色無不惶恐非常,像是瞧見煞神一般。
宋玉緻和獨孤鳳轉頭視之,一齊色變道:“千牛衛!”
風蕭蕭見兩女目中不單閃着的憤怒的光芒,更夾雜着同樣壓抑不住的慌亂,不由好奇道:“他們幹什麽的?”心道宋玉緻好歹是長公主殿下,身份尊貴,武功也算不錯,獨孤鳳更算得上當世頂尖的高手,怎會又恨又怕這區區行伍?
宋玉緻咬着牙道:“他們是禁宮的内衛,專門替商後幹見不得人的事。手上有我宋家幾百條人命……”說着,美目冷冷盯着風蕭蕭,緩緩道:“你知道他們的首領是誰麽?”
風蕭蕭茫然搖頭。
獨孤鳳神情莫明的道:“是金環真。”
風蕭蕭目光閃爍,這個名字,這個女人,他知道,是他的手下。
幾人說話間,十數騎迅速由遠及近,見到風蕭蕭幾人不像要讓路的樣子,途中散成雁行陣,戒備的圍來。
風蕭蕭才發現這群騎兵雖然身披甲胄飛袍,但都是女子,個個容貌上佳,神情冷肅,目光冰冷,不像在看人,而像是在看被捆縛的待宰羔羊。
他往後看去,仔細打量少許,便是一呆,。
宋玉緻和獨孤鳳齊呼道:“李秀甯!”“秀甯公主!”衆騎士圍護的囚車内,裝得竟是李唐的公主李秀甯。
雖然李唐降宋,但李淵隻是做不成皇帝,在洛陽當一介閑散的寓公,而其他族人則被封到偏遠的蠻荒之地去了。宋師道十分仁厚,隻是将李閥削去反抗的力量,并未薄待他們,甚至在日常享用上,還多有寬容,讓他們過得不遜皇親貴胄。
怎麽李秀甯竟弄成這般模樣?雖然不像遭受酷刑折磨,但往日神采飛揚、英氣勃勃的公主被人從蠻荒之地運來,漫漫囚路,自然十分憔悴狼狽。
她忽見到宋玉緻等一行熟人,難免羞赧難堪,卻始終不肯低頭,眼中燃燒着恨意怒意,死死瞪着宋玉緻。臉頰鼓鼓,好像口中被塞了什麽東西,根本發不出聲音,手頸也被囚籠牢牢桎梏,站不直、蹲不下,動彈不了。
這種姿勢光看就知道十分難受,李秀甯大概被廢了武功,無力掙脫。
當先女騎士扯着缰繩突出半個身位,舉起一塊令牌,冷冷道:“本官左千牛衛中郎将伊洛,奉商後懿旨,特宣平陽郡主進宮,餘人不許辄入。安平公主莫要攔阻。”
李秀甯原是李淵封的平陽公主,宋師道隻将她降爲郡主,但一切用度禮儀比肩公主,宋玉緻則是安平公主,兩女皆身份尊貴,可瞧這千牛衛的架勢,顯然将李秀甯當成了犯人,而且好像也沒把宋玉緻瞧在眼裏,隻在維持面上的樣子。
宋玉緻想起之前有同樣遭遇,任人宰割的一衆親族,登時怒道:“你現在放人,我會親自帶李秀甯進宮!”
那伊洛冷冷一笑,森然道:“安平公主想違抗懿旨麽?”她輕輕揮手,後面十幾名騎士齊刷刷的擡手,持短弩平舉。弩箭漆黑卻鋒銳,雖在陽光照射下,亦黯淡無光,顯然是利于短兵相接的刺殺勁弩。
箭頭并無一對準宋玉緻,但卻将風蕭蕭、師妃暄和獨孤鳳籠罩在内。
伊洛顯然還不敢當街殺一位公主,卻根本不在乎她身邊人的性命。
宋玉緻氣勢一餒,不過眼珠一轉,胸脯又挺了起來,将躲在後面的風蕭蕭一拉一推,生生攔在自己身前,冷笑道:“快/射啊!你要真敢放箭,我宋玉緻佩服你。”
師妃暄能輕易阻止她的行爲,偏偏無所動作。
獨孤鳳也一樣。
囚車中的李秀甯終也瞧見了風蕭蕭,俏臉煞白,而後迅速恢複血色,目光在他們幾人身上胡亂打轉。
伊洛爲人精明,見宋玉忽然變得有恃無恐,雖不認識風蕭蕭,卻也變得謹慎起來,細細打量一陣,向宋玉緻行禮道:“末将怎敢在公主面前動武?”
她說着不敢,冷霜的臉上卻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順手從腰上扯出一條銀絲軟鞭,往身後囚車内抽去。
雖然沒有回頭,但十分精準的穿過囚籠,“啪”的抽在李秀甯的身上,隻聽得嘶啦一響,李秀甯本就褴褛的衫裙就給挂破了一片,雪白的胸/肌外露大半,豐挺的半弧上顯出一道深刻的淤痕,顫顫巍巍的惹人心憐心痛。
她身子跟着巨顫,晃得囚車搖擺,眼淚立刻流了下來,将附着灰垢的臉頰沖出兩道嫩痕,顯然劇痛難忍,卻動彈不得,也叫不出聲。
伊洛拿眼角瞄着面色陣青陣白的宋玉緻,對自己殺雞儆猴的行爲十分滿意,笑着行禮道:“末将尚有要事在身,告辭!”
她撥馬時又甩出銀鞭,而且故意行得很緩,讓宋玉緻瞧得囚車内的情形清清楚楚,然後一鞭接一鞭,将李秀甯抽得不住掙紮,使她驚惶痛苦,醜态百出。
白癡都知道這女人之所以如此折辱李秀甯,是在有意試探宋玉緻的反應,想激她生出物傷其類的感覺,讓她舉止失措。
若換作之前,哪怕伊洛再過分百倍,宋玉緻也得忍了……她就算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要爲所剩不多的親族考慮,她不能再讓商後找到更得寸進尺的借口,又殺個血流成河。
可如今風蕭蕭在身邊,她就不用忍了,怒意盎然的往風蕭蕭背上重重一推,喝道:“你到底管不管?”
風蕭蕭本性還是很善良的,見到李秀甯被人肆意折辱,其實心裏很不舒服,隻是一直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這會兒也算是被宋玉緻弄回了神,向那伊洛道:“你……你放了她……”
不知怎麽,明明一句很肯定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像是打商量了。
伊洛似笑非笑的瞧他一眼,并不作聲,反手又給了李秀甯一鞭,這下更重,且鞭上附着内力,李秀甯疼得鑽心,口中都開始溢出帶着血絲的白沫。
風蕭蕭終于惱了,眼神轉冷,道:“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