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最着名的景點是天津橋,風蕭蕭便趁着春風,漫步于橋上,面色和緩,嘴角輕笑,沉浸在迷人的風景中,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美景背後,隐藏并不算深的血腥氣息。
宋玉緻面色愈發霜冷,更加确信風蕭蕭就是個心機詭谲的大魔頭。
師妃暄卻知道,風蕭蕭的确失去了以往敏銳的感知,是真的天真……她也知道自己這次冒險的舉動,一定瞞不過風雪,也瞞不過商秀琪和沈落雁,但她在賭,賭三女一定會無條件的順服風蕭蕭,這便是她唯一且僅剩的機會,雖死不悔……
三人過橋後,石之軒鬼魅般出現在橋頭,卻偏偏沒引起一橋行人的察覺。
他英俊的臉上神情特别古怪,自言自語道:“孰真孰假,孰慧孰傻……”
“管他真傻假傻,真真假假……”侯希白大步上橋,青袍飄飄,面朝北望,神情酸澀,咽喉塞滿,搖扇難歎,少許後吐字道:“恨不以身代之,癡兒又何妨?”
……
鮮衣少女,怒馬飛馳,縱掠過街,路人紛紛避讓,行動淩亂,斥責聲聲,而後卻紛紛閉嘴,面露懼色。
皆因此女竟是駕馬持劍,直沖皇宮方向。不是身份貴重之極,就是膽大已可包天。
三人并行,兩女一男,聽急蹄而回望,師妃暄忙扯風蕭蕭避到路旁,宋玉緻卻神情不定,像是忘了躲閃。
鮮衣少女風塵仆仆,娥眉緊蹙,眼睛紅腫,面帶淚痕,迎面風吹不幹,卻掩蓋不住本身嬌美的姿色,持劍雪亮,日下照寒光。與三人錯身而過。
宋玉緻嬌呼道:“獨孤鳳……你做什麽?”
獨孤鳳聞聽色變,立刻勒馬,駿馬揚蹄虛踩。
她不待馬停,便旋身飛躍,落地後鳳目直瞪宋玉緻,根本不見旁人,突然狠咬銀牙,蠻足猛蹬,持劍飛掠,飽含無窮恨意的嬌叱道:“你……去死!”紅衣白劍,似血色閃電,陡然劃破長空,風雷滿街,聲勢駭人。
“叮”地一響,色空劍突如其來,在最不可能之際,将飛鳳劍截下,頓時風散雷消。
“是你。”獨孤鳳呆滞的雙眸終于動了一動,望向師妃暄,然後又瞧見了正一臉驚駭模樣的風蕭蕭。
她的鳳目中終于現出一絲寒芒之外的神采,再次溢滿淚珠,撲到風蕭蕭腳下,伏身哭道:“鳳兒的親人……全死了!”
風蕭蕭很有些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怎辦才好。
宋玉緻面色黯然,欲言又止。
師妃暄伸手去扶悲痛欲絕的獨孤鳳,輕歎道:“起來再說……他不喜歡這樣的。”
後半句話顯然十分管用,獨孤鳳雖然仍舊哭哭啼啼,但總算站起來了,凄聲道:“宋家都是背信棄義之輩,鳳兒願意再拜入主人門下,爲奴爲婢,終生不悔,隻求主人替鳳兒報仇,殺盡宋閥鼠輩!”
她又并膝跪到風蕭蕭身前叩頭,師妃暄想拉都拉不住。
風蕭蕭後退兩步,定神道:“你先起來,說說怎麽回事。”
獨孤鳳曾跟他不少時日,深知他一言既出,絕不能違逆,根本不敢玩三求四求,你不答應我便不起來的把戲,忙挺身站直,泣聲道:“半月前陛下……宋家皇帝遣密使到竟陵,讓我們獨孤閥多派高手押運一批重要物資送來洛陽……”
宋玉緻忙近前道:“這是……”卻被獨孤鳳怨毒的目光逼得說不出話來。
師妃暄道:“獨孤小姐請繼續。”給宋玉緻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獨孤鳳心知宋玉緻既然跟在風蕭蕭身邊,說明兩人必有關系,自己若不将事情講清楚,休想在風蕭蕭面前殺她。
于是深吸口氣,強壓住恨意道:“豈知半途遭遇數百高手襲擊,隻有寥寥幾人逃回竟陵。我家自然大怒,便讓鳳兒出城查探,哪知幾天下來全無線索,當時鳳兒覺得不對勁,急忙回趕,就看見我家被烈火焚燒……一個人都沒逃出來。”
師妃暄聽得心中大驚。要知獨孤閥高手衆多,尤其以尤楚紅以及閥主獨孤傷爲首的頂尖高手,滿世間都排得上号,居然被輕而易舉一網打盡,莫非是風雪親自出手?竟陵可是離飛馬牧場非常近的……
但她仍舊不動聲色的問道:“因爲一開始是宋閥遣使,所以獨孤小姐就認定乃是宋家所爲?”
獨孤鳳眼珠通紅,盯着宋玉緻道:“當時隻是懷疑,我剛剛來到洛陽,才知獨孤閥于洛陽的一衆親族,全在半月前被擒拿,以謀逆罪……斬首棄市。”
宋玉緻再也忍不住,咬着牙道:“你難道不知道如今是誰真正在掌大宋之權?皇帝尚在襁褓,何能做下如此狠事?隻可能是商後和沈落雁合謀,她二人背後是誰,難道你不清楚?竟還拜仇人爲主?”
獨孤鳳心思電轉。她之前一直恨意蒙心,隻記得前來報滅門血仇,還真未細想。
風蕭蕭的腦筋顯然不夠用,死活沒想明白宋玉緻這番并不算複雜的話,又開始劇烈的頭疼。
師妃暄偷瞄他一眼,然後向獨孤鳳道:“善惡到頭終有報,獨孤小姐不妨同我們一起進宮,有邪帝在,相信商後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獨孤鳳低着頭握緊劍柄,嬌軀一陣顫抖,又松開劍柄,擡頭望着風蕭蕭,顫聲道:“是不是你害了鳳兒滿門?”
她認爲自己已經想得十分通透,應該就是風蕭蕭所爲,卻陷入徹底的絕望中,因爲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邪帝的對手,連半分報仇的機會都沒有。
風蕭蕭揉着額頭,緩緩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不要問我。”
獨孤鳳聽得一愣,她知道自己在風蕭蕭心中地位實在不高,頂多算是受寵點的小貓小狗,連受騙的資格都沒有,所以心中又冒起希望。
仇家是誰都行,隻要不是風蕭蕭就好,隻要不是風蕭蕭,她就有報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