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而沉寂的輕響聲輕輕響起,在主屋外的空氣間回蕩着,一雙雙骨節粗大的手撫上了腰間斜斜沖天的戰刀刀柄,無形的殺機如同是深海中嗅到血腥味道的鲨魚群一般朝着那隐藏在草叢中的青石闆上圍繞而去,輕微的咔啦聲中,手臂上的天機神弩已然上弦,三棱箭頭如同冬夜中的寒星一般,若隐若現。
而在那主屋之上,眉目冷硬的中年男子手中的雪亮戰刀已然出鞘,所有天機營戰士的殺氣便以其爲中樞形成了一個更爲龐大的戰陣之軀,如同猛虎,帶着無盡的雍容與殺機靜靜趴伏在山林之間,爪牙森然,靜靜注視着即将踏入捕獵範疇當中的獵物,沒一人的雙目都死死地盯着那叢綠林,輕輕晃動的綠葉之中,穩定的聲響越發地明亮。
哒,
哒,
哒~
一隻穿着灰色的布鞋出現在了‘猛虎’的注視之下,緊接着是一襲灰不拉幾的家丁服飾,胸口處以藍色的絲線草草繡了了一個‘何’字,原來竟是一名何府的家丁罷了,緊繃的殺氣霎時間如同被刺破了氣球一般緩緩傾瀉了出來,所有的天機營戰士的精神在那一瞬間都有了幾分懈怠之色。
即便是衛紹元這樣久經陣仗的武将在這一瞬間都有了一刹那的松懈,那雙虎目帶些不滿地從家丁那張看起來還很是年輕的臉龐之上掃過,但是下一瞬間,這位武将的神色便是僵硬了下來——
這裏是何府重地!此時是外敵襲殺的危險局面!
這樣的時候,怎麽可能會有一個家丁來到這裏!
而且,他還在笑!
“敵襲!”
看着那張年輕臉龐之上噙着的淺淡笑意,衛紹元隻覺得一股從未有過的危機從内心深處瘋狂滋生起來,下意識便是如同還在軍營當中一般嘶聲怒吼出來,與此同時右手緊緊握住了腰旁的雪亮戰刀,在屋頂之上兩步沖刺發力便是如同一隻躍澗猛虎一般狠狠地撲下,手中寬大的斬馬刀撕裂空氣,發出令人頭皮一緊的呼嘯聲。
衛紹元算得一個雄壯男兒,且身披輕铠,這樣的一個人從何府屋頂上躍斬下地不過是短短三息時間不到。三息時間多短?隻不過小小一個哈欠,不過一杯熱酒入喉的寬度,不過是一個葷段子引發的笑聲。
隻是眼前發生的一幕,卻是徹底刷新了衛紹元心中對于三息時間的認識。
第一息時間。
微笑的家丁揮出了手中碗口粗的水火棍,粗大的棍身在一瞬間化作了數不盡的黑影,精确地點擊在了每一位天機營戰士斬出的戰刀刀鋒之上。
第二息時間。
那些天機營戰士雄壯的身軀似乎是呆滞了一般僵硬地微微浮空,而那名年輕的家丁的右手已經按在了腰間劍柄之上,在半空中急速劈斬而下的武将甚至可以看到那雙手是多麽地修長白皙,就如同那些吟詩作對的才子的右手一般,不帶有一絲的殺氣,但是下一瞬便有璀璨已極的劍光從這隻不萦繞殺氣的手指間綻放,如同溫柔的月光一般饒過了天機營戰士們粗壯的脖頸。
第三息時間。
目眦欲裂的衛紹元終于持刀劈斬了下來,但是迎接他的并非是那隻修長的右手,同時有四道劍光從家丁身後的夜色中躍出,劍光收尾相連,形成了一個雖然簡單卻是生生不息的弧光劍陣,與他含憤劈出的一刀碰撞在一起,激蕩不止的内力氣勁如同狹路相逢的兩支大軍一般狠狠拼殺交鋒着,刺耳的爆響聲中,無形卻有質的勁氣化作風暴四下飛舞,将陳飛頭上的家丁帽擊打地飛起,墨色的長發在空氣中微微拂動着,在那些天機營戰士脖頸間噴薄而出的鮮血映襯之下,肅殺而凜冽。。。
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獰笑着伸出了鋒利的爪牙。
吟~吟~吟~
手中的長劍低聲吟唱着指向了門窗緊閉的何府主屋,即便是沒有内力存在,但是陳飛一身凜冽劍意卻是絲毫無損,此刻這輔佐陳飛縱橫天下的恐怖力量憑借着手中的長劍,微微展露出了猙獰的一縷。
噼裏啪啦~
刺耳的爆響聲中,陳飛身前直到何府大門之間的地面上瞬間破碎,一道裂紋筆直地蔓延在青石路面之上,如同用尺子量過一般,而下一瞬,陳飛那清朗中又不乏劍氣淩厲的聲音便是在這方天地間盤旋着升起。
“何府大夫人,某家陳飛,爲十年前烈家之事前來讨一個公道!”
聲音明亮,在劍氣的鼓蕩之下不可思議地蔓延到了偌大何府的每一個角落之處,帶來了一片一片的死寂,而在這死寂之間,何府緊緊閉着的木門砰得一聲被直接推開,寬袍大袖的青年劍修斜持着一柄湛藍色靈劍踏步而出,寬大的袖袍在空氣中鼓蕩出了極爲凜冽的味道。而在這名劍修身後,那名本應該死在了陳飛劍下的女子果不其然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了他眼前,眉眼清秀端莊,卻是貴氣逼人!
。。果然嗎?連你也活過來了。。
看到這名‘死而複生’的貴婦,陳飛的眸子微不可查地微微一縮,心中對于自己遭遇的一切已經有了些許的猜測,或者說。。。相當笃定的猜測。
不過,戲還是要演足了才是。
雙目微眯,陳飛直接忽視了那想要說些什麽的何府大夫人,手中長劍一顫,身形如同被激怒的奔馬一般便是朝着那名寬袍大袖的青年劍修沖去,長劍如龍,恍若流星一般朝着劍修的右肩穴位處射出,氣魄逼人,竟是放棄了全部的防守之力,轉而求諸于令人驚駭的殺伐之力!
“你!你!”
淩厲的劍氣幾乎是瞬間便是映照在了青年劍修的心底深處,自身靈力轉動在那股恐怖的壓迫氣機之下幾乎是如同受氣的小媳婦一般畏畏縮縮,令得之前還氣度俨然的劍修霎時間神情大變驚怒出聲,即便是再如何心有不甘,但是迫于陳飛淩厲的攻勢,他也隻能是連連向後退步,但是不退還好,他這一退,原本劍勢已盡的精鋼長劍微微一頓,如同是撕開面具的猛虎一般霎時間變得暴戾森寒,劍光如水,直指前者眉心。
噗呲~
夜色冷然,微微吹拂着青石闆上的落羽,身穿灰色家丁服飾的青年掌中長劍斜放于胸,無視了周圍面色煞白恐懼的敵我雙方,面帶微笑着輕輕一吹,叮然輕響。
吹落了一劍殷紅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