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氣，有時也是決定一場戰鬥勝負的關鍵。相比八路軍在此次戰役中連戰連勝，他們這些原本抱着清剿八路軍目的而來的部隊，卻嘗到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就算第十二師團，都是由經過嚴格訓練的精銳士兵組成。可三番五次的失敗，以及連番的損兵折将，到最終甚至連援兵都等不來，士氣低迷也很正常。
對于此刻進入最後一道防禦陣地的士兵而言，他們很多原本都不是步兵。雖然這種防禦戰壕阻擊戰，隻要他們會使用步槍，基本上都不存在什麽問題。
可相比于步兵，這些大多出身師團其它兵種的士兵，确實顯得有些畏懼。尤其這個時候，面對擺在陣地前的坦克跟裝甲車，陣地上的士兵更充滿擔心。
白天在核心軍營中，看着那些不斷哀嚎死去的傷兵，以及慘叫聲連連的臨時醫院。很多活到現在的小鬼子，都有種兔死狐悲的憂愁。
眼下看到前方陷入激戰的第三道防線，躲在最後一道防線中的他們，很清楚那裏正在發生什麽。眼睜睜着着己方部隊被圍剿，他們卻無能爲力幫襯一下。
這樣的事情，更令陣地上的守軍士兵心裏，都有種灰心喪氣的心情！
反觀此刻站在營地的人見秀三，看着身邊的師團參謀長中村牧一，長歎一聲道：“中村君，隻怕我們挺不過今夜。我有一個建議，希望你能考慮。”
‘請說！’
聽到‘建議’這兩個字，中村牧一的心中突了一下。不知爲何，突然想起之前師團長山村清太郎臨死前的那番話，當時山村清太郎說的也是‘建議’。
‘中村君，我是師團長臨危授命的指揮官，等下的戰鬥我會親自上陣。如果我替天皇陛下盡忠了，我希望你能下達放下武器停止抵抗的命令，可以嗎？’
所謂的放下武器停止抵抗，不就是‘投降’的意思嗎？
就在中村牧一被這番話說的愣住時，人見秀三卻繼續道：“我知道，讓你下令部隊向八路軍投降，是件非常恥辱的事情。可師團長說的對，我們要有人活着。
隻要有人活着，或許我們将來就不會被帝國遺忘。最重要的，我們那些傷員不能白白的死去。今天空降的藥品，到時也一并轉交八路軍，請他們幫忙進行後續的治療。
仗打到這個份上，我們也算對的起帝國，對的起我們師團過往的榮耀。關于下達投降的命令，到時可以用我的名義下達。至少我在帝國，沒有什麽直系親屬。
如果你能活着，師團長的骨灰便能送回國内交到他夫人手中。我們師團其它将士的骨灰，或許也會有安置回國的希望。那些傷兵，也許有人可以活着回國。
最重要的，我覺得隻要你們能活着，将來會有機會返回國内。甚至有可能的話，還能重建我們的師團。你們不是主動投降，你們是服從我的命令投降。
若是有機會的話，或許将來我們可以跟八路軍換俘。這樣的話，你也不會被帝國追責。我們師團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我還是希望能有一些人活着銘記我們的師團。”
對于人見秀三的這番話，中村牧一苦笑道：“人見君，如果你覺得此刻應該放下武器，那爲何不即刻下令呢？你覺得，我們能擋住八路軍多久？
最重要的，一旦八路軍突圍我們最後一道防禦工事，你覺得我們還有談判的條件嗎？現在這個時候做出決定，或許我們能獲得一些優待，至少傷員會得到安置。
若是你死了，再做這樣的決定。隻怕我很難保證，八路軍會答應照顧我們的傷員。如果你想保存師團最後的元氣，那就應該盡早做打算，而不是失敗後再談。
趁着我們還有一道防線，可以試着跟八路軍談一下。最重要的，這樣的決定我們需要跟師團的官兵商議。若是有人不願意，那就讓他們替天皇陛下盡忠吧！”
在中村牧一看來，如果有機會活着，他确實不願意死。但他知道，一旦他做出放下武器對八路軍投降的決定，那他有可能會面臨生不如死的境地。
如果将來日軍的侵華戰略失敗，他這個苟且偷生的将軍，或許有機會成爲先見之明者。若是将來日軍侵華戰略成功，他将被釘在日軍的恥辱柱上。
想到這些的中村牧一，不好埋怨人見秀三将活的機會讓給他。但他希望，有人可以跟他一起分擔這份痛苦。實在不行，将責任推到死去的山村清太郎身上。
相信帝國就算知道他們選擇了投降，但對待一個已經死去的中将，帝國隻怕也不好多說什麽。最有可能的情況，便是取消山村清太郎死後能得到的殊榮。
但一個師團長臨死前，爲保存部下的性命，做出放下武器停止抵抗的決定。相信對于很多士兵而言，這樣的師團長也值得尊敬。這種聲譽，或許半好半壞！
聽着中村牧一的話，人見秀三想了想道：“召集聯隊長商讨一下吧！”
‘你真的決定了？’
還想試着再勸一下的中村牧一，其實也想看看人見秀三是不是真的下定決心了。畢竟，一個日軍少将要做出這樣的決定，确實需要莫大的勇氣啊！
‘我們還有更多的選擇嗎？’
淡淡的說出這樣一番話，幾位聯隊長很快被召集起來。聽完人見秀三平靜的叙述，有聯隊長立刻激動的道：“将軍，我們怎麽能向支那軍投降？這是莫大的恥辱！”
聽着這名聯隊長的話，人見秀三卻很直接的道：“确實！向八路軍投降，對于我們而言确實是巨大的恥辱。可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們全軍覆沒，有誰會記得我們？
最重要的，一旦我們全軍覆沒，整個師團都将在日軍建制中除名。如果我們能活着，或許有一天能夠将其重建，或許有機會以換俘的方式活着回去。
眼下我們僅能參戰的部隊僅有一個步兵大隊，其中這些士兵，大多都是辎重跟工兵部隊的士兵。面對眼下的形勢，我們能抵擋多久？
若是我們全軍覆沒，我們能獲得的下場，就是被八路軍扒成光豬，堆到一個不起眼的大坑之中。等到若幹年後，根本沒人記住我們今天所做的事情。
打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們已經盡力了。就算不爲自己考慮，我們也要爲活着的人想一想。早前師團長的話，你們是否還記得呢？他也有這個想法，不是嗎？”
被這樣一番話反駁的聯隊長，臉色漲紅卻又不知如何回答。而中村牧一适時的道：“諸位，我想此刻心裏最難受的，應該是人見将軍。但他，也是爲了保全我們的性命。
不是我們不想戰，而是絲毫沒有勝的希望。借用華夏的一句俗語‘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我們有人活着，或許将來就會有洗刷恥辱的希望。
若是我們被全殲于此，未來不會有人記住我們所付出的一切。而且那些傷兵，原本有機會活下來。要是我們全死了，他們就真的必死無疑了。”
做爲目前幸存的兩位少将，中村牧一跟人見秀三達成一緻的意見，确實令幾位聯隊長有所動搖。等到人見秀三叫來幾名佐官宣布這個決定，這些佐官中抗議的同樣很少。
面對這種情況，人見秀三也很平靜的道：“若是不想承受這份恥辱的，等下你們可以對八路軍發動進攻，以戰鬥到生命最後一刻的方式，表達你們對帝國跟天皇的忠心。
至于我們這些，注定要帶着恥辱活下去的人，會替你們收斂好骨灰，并且想辦法讓你們安葬回國。向部隊宣布這個決定，讓士兵們自行做決定吧！”
對于這些一心想死的人，人見秀三也不想阻攔。至少在他看來，做出這樣的決定，未來他們活着的日子，或許會比死去更難過。
但他至少相信，因他這個決定而幸存的官兵，未來會感恩他所做的決定。做爲師團的臨時指揮官，人見秀三覺得他更多，還是應該替這些士兵着想。
還有一層用意，則是人見秀三沒有說的。那就是，他希望到八路軍的控制區，去看看這支部隊到底有什麽與衆不同，爲何能打敗他引以爲豪的自家師團。
除此之外，他也想看看獨立縱隊的何正道，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會将這些所見所聞傳回國内，讓帝國對八路軍跟何正道進行分析判斷。
隻是這些想法能否實現，同樣要看接下來八路軍，是否願意接受他們的投降。結果第三道防禦陣地戰鬥尚未結束，最後一道防線升起的白旗，令八路軍也爲之一震。
打白旗的意思是什麽，很多人都知道。對于這面舉起的白旗，負責威懾小鬼子的裝甲團官兵，也顯得難以置信。似乎根本沒想到，小鬼子竟然也會打白旗向他們乞降！
消息傳到後方指揮部，何正道跟王天林同樣爲之一驚。仗都打到這個份上，小鬼子竟然會投降。這還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