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自掀起的桌子,随着邊緣一對玉手快速的反切、一按,刹那間又壓了下去,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小夢按着桌子,被布抱着的雙劍,在劍鞘中嗡嗡作響,随時都會破帛而出。
小天妃笑道:“我是來和談的,仇我不報了,以後有你出現的地方我都會有多遠跑多遠,所以你也不要來找我麻煩,嗯嗯,就是這樣,我就是來說這個的。”
小夢盯着她,露出燦爛的笑容:“哦,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爲你是來找死的呢!”
小天妃戰栗了一下,哈哈的道:“怎、怎麽會呢?其實我應該感激你才是,如果不是你把我師父師姐她們全都殺了,我現在還做不了天魔教的首領呢,所以我是來感激你的,啊啊,就是這樣,以後有什麽需要用到我們的地方,盡管說,嗯嗯,盡管說。”說完之後,也不敢多待,就這般匆匆告辭離去。
不一會兒,地毯收起,馬車遠去,到了遠離鎮子的無人之處,小天妃從馬車裏鑽出,心有餘悸:“不愧是砍頭魔女,她剛才的樣子好可怕。”
旁邊一名天魔教教徒道:“妃子,我們就這樣放過她?這樣的話,老天妃她們豈不是死不瞑……”
啪的一聲,一個耳光狠狠的摔在這人臉上,小天妃氣不打一處來:“你想要我怎麽做?跟她打?黑天妃死完白天妃死,白天妃死完老天妃死,老天妃死了,你現在是嫌我這個小天妃沒死幹淨?說,你是不是想搶我的位置,慫恿我去送死?”
那人道:“我、我……”
小天妃擡起頭來,若有所思:“不過你說的也沒有錯,她一連殺掉了我教三個天妃,不報仇的話,會被人說閑話的!”往他一指:“我決定了,就派你去報仇,殺不了她,你就給我……”
那人慌亂道:“其實……其實不報仇也好,冤冤相報何時了,殺來殺去的,多不好?我們要愛好和平,愛好和平啊。”
小天妃看向其他人:“你們說呢?”
那些人趕緊道:“沒錯沒錯,我們要愛好和平!”“對對,我們要以德報怨,化解恩仇,和平好,和平好。”“沒錯,要以德報怨,啊,我們實在是太偉大了!”
遠處的小鎮邊,小夢擡起頭來,若有所思:“那丫頭,她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智吉祥想了想:“我覺得,她就是來說一聲,她怕了我們了,讓我們不要再找她麻煩!”
小夢道:“哦……”扭過頭去,看着智吉祥:“智吉祥,你說,要是把小天妃殺了,會不會還有小小天妃跑出來?”
……
***
前往莪國的路上的一段小插曲,就這樣結束,在那之後,小天妃和天魔教的人,果然也沒有敢再出現在砍頭魔女的面前。而這個時候,身爲兵閣長老大弟子的皇幻,也已經回到了他的屬國,備齊了厚禮,正準備前往莪國都城,參加章莪夫人的誕辰。
“小侯爺,你說的那個小子,已經從域門正式進入了東華域。”一名修羅在他的面前低聲道。
“他還真來了?”皇幻冷笑道,“呵呵,本來還以爲其它三閣必定會阻止他進入東華域,現在看來,不知道是他這一路上太過機警,沒有被那三閣派出的殺手發現,還是那三閣改變了主意,竟然讓他到了東華域。不過這樣也好,呵呵,娶扶桑公主?就憑他?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什麽東西。”
那修羅男子道:“那小子與滅度四閣定下的賭約,是成功娶到扶桑公主,如果他賭約失敗,扶桑公主卻被小侯爺你娶得,等那小子被迫交出滅度大魔功和弑天刑,滅度魔宗少宗主的位置,必定會落在小侯爺你的手中。”
皇幻身穿豪華大衣,對着銅鏡照來照去,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那小子連章莪夫人和扶桑公主的面都無法見到,讓他自己失敗而歸,明白他自己到底是什麽貨色。”
修羅男子道:“這也簡單得很,滅度魔宗與章莪夫人之間,原本就有殺夫之仇,隻要抓住這一點做文章,他就别想有好下場。”
皇幻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就這般辦。”
兩人開始暗中設計,卻沒有想到,還沒有等他們做出太多的動作,有關滅度魔宗新少宗主将入莪國,欲代表滅度魔宗與章莪夫人修好,并迎娶扶桑公主的事,很快就傳得沸沸揚揚,甚至使得人人都在談論此事。
“莪國國君可是死在滅度魔宗宗主的弑天刑之下,雖然是公平較量,但畢竟是結下了深仇大恨,那小子跑到這裏來,這是來送死的麽?”“想要娶扶桑公主?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聽說他隻不過是個摩羅,呵呵,真不知道是從哪裏跑出來的小賤種?”
這樣的消息,出人意料的,愈演愈烈,以至于莪國之中,人人都在談論。
莪國的邊緣,一處摩羅軍營裏,消息的主人公——某個小少年卻在與一名摩羅将領說着什麽。那小少年接連道了幾聲謝,長相怪異的摩羅将領客氣的說了一些什麽,不管是出于人情,還是同爲摩羅的互助,以及小少年送來的禮物,都讓他無法拒絕對小少年的幫助。
更何況,這也算是一種投資,如果将來,這小少年真的能夠成爲滅度魔宗的宗主,這一份情面賣出,對他來說也是有好處的。
小少年離開後,與獵劍殇會合,開始正式進入莪國。這一路上,獵劍殇親眼看到他利用将那些大禮賣掉後獲得的金币,認識了一些人,做了一些事,其中一些,他算是看懂了,還有一些,他卻是怎麽都不明白。
他問:“你讓那些底層的幫會幫你宣揚,以滅度魔宗和莪國的仇恨來不斷貶損你,這到底是在做什麽?”
小少年呵呵的笑道:“欲擒故縱,物極必反……唉,雖然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但是說了你也不懂啊。”
各方面的消息,以詭異的方式,交錯在一起,最終也驚動了莪國都城的章莪夫人。
那一日,章莪夫人坐在皮制的大椅上,看着座下的幾名臣子,怒容滿面:“滅度魔宗欺人太甚,明知道我們與滅度魔宗有仇,卻将他們的少宗主派過來,名爲賀喜,實爲羞辱,你們怎麽看?”
衆臣子義憤填膺,大罵滅度魔宗,卻也有一人道:“夫人,以我看來,這純屬滅度魔宗的借刀殺人之計,他們這是把夫人您當傻瓜了。”
章莪夫人皺了皺眉:“怎麽說?”
那臣子道:“小臣暗中也調查過這件事,得知,滅度魔宗這一次選出的少宗主,并非出自滅度四閣中的任何一閣,而是一個剛剛進入滅度魔宗的新弟子,甚至還隻是一個摩羅。滅度魔宗的四個長老,根本無意讓他将來接掌魔宗,偏偏那小子又繼承了滅度魔宗最秘藏的功法——滅度大魔功。滅度魔宗的四個老家夥,明知道我們與滅度魔宗有仇,卻還把他們的少宗主派來,然後在暗中大肆宣揚兩方的仇恨,分明就是想要借夫人您的手,來刁難、陷害他們的少宗主。他們自己怕人說閑話,不好對付他們那新來的少宗主,一方面把那小子送入火坑,一方面定下那小子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賭約,讓夫人您來幫他們對付那小子,這不是把夫人您當傻瓜不成?”
章莪夫人猛然醒悟過來,心中忖道:“是了,那幾個老狐狸果然陰險,差點就被他們耍了。”
其他人亦是彼此對望,把各種細節推敲之後,他們不得不承認,真相果然如此,滅度魔宗的幾個老狐狸,分明是在借刀殺人,讓莪國來幫他們對付那不屬于滅度魔宗任何一閣的新任少宗主。
看向那臣子,章莪夫人道:“你的話倒也有理,你認爲我們該如何做?”
那臣子心中盤算着暗中受到的禮物,臉上卻是笑道:“夫人,國君的死,雖然與滅度魔宗有關,但說到底,那也是幾十年前的事了,何況還是當衆約鬥,原本就無法拿出來說事。現在,滅度魔宗的宗主開始坐死關,滅度魔宗還沒有能夠從死關活下來的,國君的仇也算了結了。就算沒了結,說到底,當年的事,真要算,也不該算在那少宗主頭上,滅度四閣的那四個老家夥都還活得好好的,我們何必去遂他們的意?”
繼續道:“他們的少宗主,不管怎麽樣,也是來賀禮的,我們去刁難他,隻會讓人說我們沒肚量。再說了,讓他平平安安的回到滅度魔宗去,對滅度魔宗的那幾個老狐狸來說才是最大的麻煩。我們不把滅度魔宗的麻煩留着,反而幫他們把麻煩解決了,事後那幾個老狐狸是會感激夫人呢?還是會笑夫人傻呢?”
章莪夫人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那臣子道:“依我看,既然那少宗主賀喜而來,那我們也就善待于他,左右不過就是多一張椅子。要是他将來真的當上了滅度魔宗的宗主,既惡心了那四個想要利用夫人您的老家夥,我們也算是給了滅度魔宗新宗主一個人情。滅度魔宗在各個封國,影響還是比較大的。”
章莪夫人笑道:“聽說那少宗主跟滅度四閣的那四個老家夥立下了賭約,要是不能娶到我那義女,就交出滅度大魔功,退出少宗主之位。善待他是沒問題,扶桑公主是絕對不可能嫁給一個摩羅的,不管怎麽說,那也是我的義女,要嫁的人,至少也得是公侯之子,以免他人說閑話。”
其他人紛紛點頭。實際上,大家都已明白夫人的意思。夫人與扶桑公主之間“義母”與“義女”的關系,根本就是做做樣子。這一次,借着這一次喜宴的機會,章莪夫人是鐵了心,爲扶桑公主挑選夫婿,将她嫁出,讓她再也無法回到扶桑樹去。
扶桑公主雖然明白她的用意,實際上也毫無辦法。然而,考慮到扶桑公主在民間的聲望,以及爲了不讓外人诟病,章莪夫人爲扶桑公主挑選的夫婿,勢必也得是出身背景、武功人品,盡皆無錯可挑的年青英才,同時還得看扶桑公主自己的意願,若是她真的不想嫁的人,強行将她嫁出,萬一她在路上尋個短見,惹出來的麻煩也是相當大的。
畢竟,真要算起來,扶桑公主的先先先先……人,跟魔帝也是擁有着一點兒血緣關系的,雖然魔帝恐怕根本不在意這點關系,但是魔帝可以不在意,他們卻不能不在乎,有些東西,沒事的時候什麽都無所謂,有事的時候被人抓着不放,誰也不知道會惹出多大的麻煩來。
将扶桑公主下嫁給一名摩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哪怕他是滅度魔宗的少宗主都是一樣。更何況那小子,少宗主的位置能夠坐多久都很成問題。
有關于那少宗主的安排的事,就此定下調來,實際上,也沒有什麽人真正在意此事。章莪夫人的芳誕進一步臨近,各國各城的青年才俊,也紛紛前來祝賀,誰都知道,扶桑公主已經發育成了一個美人兒,将她娶入手中,更有一份章莪夫人送上的陪嫁。
前來莪國都城的青年修羅,并不局限于東華域,亦還有其它各域的豪門子弟,無一不是家世顯赫,甚至年紀輕輕,就擁有屬于他個人的食邑。而這個時候,那個連修羅都不是的摩羅小子,也開始進入了莪國都城,雖然引起了一些話題,但很快就無人關注,偶然有人提起,最多也就是當成一件趣事。
呵呵,一個魔竺域“雜種”出身的小子,一個連修羅都不是的摩羅,居然想要娶到國色天香的扶桑公主?扶桑公主要是能看上他,那真的是瞎了眼了。呵呵,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