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正是器閣的獵劍殇,他的脾氣本就火爆,自己在度魔大典中進入滅魔洞,空手而回,連宗主的面都沒能見到,這小子根本就沒有資格參加度魔大典,竟然會被宗主求着,帶去滅魔洞,傳授滅度大魔功,這種事他怎麽可能會信?
小少年卻是坐在那裏,淡淡的道:“你也說了,幾位長老和衆人一直都守在滅魔洞洞口,如果不是宗主帶我進入,我又怎麽能夠從滅魔洞中出來?這柄‘弑天刑’,一向跟在宗主身邊,如果不是宗主親手交給我,它現在又怎麽會在我這裏?滅度大魔功在魔宗裏,一向隻傳一人,如果不是宗主親自灌功,傳授滅度大典,我又怎麽會用滅度大魔功?”
獵劍殇滞了一滞……這些他的确是無法解釋。
連四位長老也全都不知如何解答,現在看來,四天之前,這孩子都還在山腳,跟着其他新弟子一同修煉基礎魔功,這個也是許多人都可以證實的事,度魔大典開始後,他們一直守在滅魔洞口,這孩子想要瞞着他們進入滅魔洞,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他真的能夠進去,他又是怎麽能夠闖過内中的一十三道難關,見到宗主?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真的是被宗主帶進去的。如果滅魔洞真的還有其他暗藏的,不爲人知的出入口,那也隻有宗主一人知曉,而且正如宗主所說,如果宗主不是選中了他來繼承滅度大魔功,爲什麽要将“弑天刑”給他?
但是,不過就是一個出身于魔竺域的,連姓氏都沒有的、剛發育的少年,進入魔宗才十幾天,爲什麽宗主竟然會選擇他,讓他繼承滅度大魔功?難道這個小子的天分,真的就高到連在洞中閉關多年的宗主都爲之震動、出關求他的地步?
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事?
各種疑問,各種困惑。荒長老道:“宗主在哪裏?我們想要見他?”
小少年面無表情的道:“宗主已經開始坐死關,我說的都是事實,弑天刑在這裏,滅度大魔功我也已繼承了,你們也都看到了我從滅魔洞中出來,要是這樣你們都還不信,我也沒有什麽辦法。這世上總有許多蠢人,有些人是真的愚蠢,有些人是故作愚蠢,我也不知道你們是哪種。”
姜長老猛然喝道:“你……”用手指着這嚣張的小子,一時間卻是說不出話來。
宗主不在,隻能由這小子自說自話,但是這小子在衆目睽睽之下,帶着宗主之附魔玄兵從滅魔洞中走出,這也是事實。
這種完全出乎意料的狀況,讓幾位長老全都不知如何是好。
而這個時候,度魔大典的最終結果也風一般的傳遍了魔扈城、枭麗城。“小江?”“一個摩羅新兵?”“他連修羅都不是?”“魔竺域來的,沒有姓氏的人……在魔竺域裏,那不就是‘雜種’嗎?”“爲什麽他會成爲滅度魔宗的少宗主?不知道?沒有人知道……他媽的這種事情沒有人知道?”
魔扈城與枭麗城,一向是由魔宗統治、管轄,駐守在這兩城的,也都是滅度魔宗的弟子,此刻,如此震撼的消息,令得這兩層的人們議論紛紛,與此同時,也引發了周邊其它地方的關注。
滅度魔宗的少宗主,竟然是一個“摩羅”,而且還是一個剛剛被選入山門的新弟子?
遙遠的某處,一個女孩很快也得到了這個消息,深山之中,她歎一口氣:“真不愧是你哥,這種事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他明明剛剛才進入滅度魔宗。”
在她身邊,一個苗條的少女以指點頰,擡起頭來:“唔,我原本還以爲他會弄一個被他睡過的女人在滅度魔宗裏做女宗主呢。”
女孩笑道:“這怎麽可能做到?滅度魔宗是不收女弟子的。”
苗條的少女道:“華夏以前還沒有女皇帝呢,他還不是弄了個他睡過的女人在那裏當皇帝?”
女孩道:“這……”她竟然無言以對。
***
“沒有這樣的規矩,度魔大典從第三任宗主開始定下,滅度大魔功的繼承人,一向是從四閣推選出的弟子裏選出,就算是宗主,又怎麽能夠随便破壞?”議事的秘閣之中,年輕時号稱“屠風戰雷狂”的姜長老厲聲喝道。
藏長老與荒長老也不由得一同點頭。陽長老卻是慢慢的道:“度魔大典這種事,既然第三代宗主可以定,那現在的宗主自然也可以改。更何況,這小江也的确是我魔宗的弟子,宗主既是在魔宗内部挑選繼承滅度大魔功的少宗主,那也談不上破壞規矩。”
姜長老怒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麽?不就是因爲飛狐泉從一開始就被淘汰,反正這少宗主的位置,怎麽也輪不到你們泰閣的人……”
陽長老猛地一拍桌子,鐵桌轟然一震,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掌印,他雷霆般喝道:“如果不是有人暗算了我大徒弟陽魂,害他斷了一條手臂,少宗主的位置輪得到你們麽?”
卷閣荒長老冷笑道:“這話說的,就算上場的是陽魂,我看也沒有什麽不同。”
陽長老怒道:“陽魂的事到底是誰弄的鬼,你們自己心知肚明,既然要将事情做絕,那幹脆就大家撕破臉。哼,你們也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宗主既然已經選定了那小子做少宗主,除非四閣長老一同反對,才能夠推翻這個決議。我就挑明了說吧,既然我們泰閣的人做不了少宗主,你們的人也不用想,想要我跟着你們一同反對這一次的結果?做夢吧你們!”
轉身大踏步的就走。
姜長老指着他的背影:“老家夥,這老家夥……”
藏長老在一旁無奈的道:“陽長老因爲陽魂斷臂的事,原本就積下了一肚子的怒火,呵呵,其實他說的也對,陽魂的事,大家心知肚明,既然有人一開始就将事情做絕,這個時候還來談合作,那不是做夢是什麽?”
姜長老冷冷的道:“你是在暗示什麽麽?陽魂被人暗算斷臂,兇手到現在還沒确定,誰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在外頭招惹了什麽陰毒的敵人,和我等有什麽關系?”
藏長老道:“不管怎樣,有一點老陽說的沒錯,就算那小江才剛剛進入魔宗,他也已經是我魔宗弟子,不是宗門外的人。既然宗主挑選的是魔宗内部的弟子,那就談不上破壞規矩。想要反對宗主的決定,那就隻有四閣共議,其中隻要有一名長老支持宗主,決定就無法推翻。現在這種情況,想要老陽站在我們這一邊?換作是你們,培養多年的弟子還沒開始參加度魔大典就被人砍了一條手,你們忍得下這口氣麽?”
起身道:“所以這種事,不提也罷!”負手而出。
***
滅度山山頭,小江背着魔刀“弑天刑”,在一處寶閣裏翻看着閣中的藏書。
他當然知道,那四個老家夥這個時候,正在讨論該如何處置他這個橫刀殺出的“少宗主”的事,但他對此并不在乎。想要推翻他少宗主的身份,要麽找到已經開始“坐死關”的宗主,他們要是能夠找到才怪,要麽,就是四閣長老一同反對。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這四閣長老根本不可能團結一心,推翻了他,終究還是要選出新的少宗主,那麽問題來了,随着陽魂斷壁、飛狐泉慘死,已經出局的泰閣,憑什麽要跟其他三閣合作?
就算是其他三閣,又怎麽保證推翻了他,就能夠讓自己閣中的英傑被真正選上去?如果最終,成爲少宗主,繼承滅度大魔功的人不是自己的弟子,那不就是平白爲他人做了嫁衣裳?
這樣的内鬥,讓這四閣長老從一開始、就拿他沒有什麽辦法。
對于滅度魔宗的内鬥,他其實并不關心,反正這“滅度魔宗少宗主”,也不過是他将來稱霸修羅魔界的一個小小踏腳石罷了。進入修羅魔界後的這段時間,他已經看穿了這個世界強大實力背後的落後體制,自也從一開始的謹小慎微,變成現在的放開手腳。
真正讓他有些興趣的,無非是滅度魔宗裏所珍藏的這些經典,不管怎麽說,也是修羅魔界裏、主界的一個大宗派,它内部所藏的這些書籍,能夠讓他對修羅魔界的曆史發展、以及各種魔功和派系擁有更多的了解。
對于外界的事情一概不過問,他就在這裏,一連翻了幾天的藏書。雖然那些重要的魔功寶典在這裏是看不到的,但他對那些原本也就并不在乎。
在這段時間裏,時不時的,有人在外頭悄悄的往他看來。背着魔刀的黑發小少年,魔竺域出來的賤民,摩羅軍團裏走出的摩羅新兵,滅度魔宗的少宗主……這幾個身份交織在一起,想要讓人對他不好奇都難。
而在這幾天中,與小少年的身後,四閣之間的争吵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在以往,每一個繼承了滅度大魔功的少宗主,因爲來自四閣之一,是以天然的就擁有一個強大的靠山,再拉攏一下其它三閣中的任何一閣,另外兩個也就不敢再與其相抗,魔宗内部的争鬥,自也會簡單的穩定下來。
但是現在,這小少年雖然算是魔宗的一份子,卻與四閣中的任何一閣都沒有關系,這樣的情況,既讓他顯得很好對付,又讓四閣長老、高手互相牽制,讓整個滅度魔宗變得更加混亂,而這個引發了混亂的小少年,反而像是置身事外。
沒錯,他現在是滅度魔宗的少宗主,但是他那副“其實我并不在乎,如果你們求我當,我可以當,如果你們不想,我也無所謂”的态度,也實在是讓人拿他無法,更不知他到底是哪來的底氣?
是的,不知道他是哪來的底氣,正如沒有人知道他爲什麽會被宗主選中,繼承了弑天刑和滅度大魔功一樣。
當然,除非徹底打算分裂魔宗,殺個你死我活,徒然消耗魔宗自身的實力,并讓外人看笑話,否則的話,四閣長老在各種沖突和矛盾之後,終究還是會有一個妥協的過程。
那一日,一大早,四位長老便派人将他請去。鐵石鋪成的廣場,黑鐵鑄就的殿宇,衆多弟子人山人海地看着,小少年身背弑天刑,于衆目睽睽之下,踏步穿過廣場,負手進入正殿。
正殿中,四位長老同時往他看了過來,說實話,即便這少年已經被宗主選中,得傳滅度大魔功,但他那個樣子卻也實在是讓他們看了不爽,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魔竺域來的小雜種,連成爲摩羅新兵都隻不過是前不久的事,有什麽可嚣張的?
等小少年坐好,首先開口的是兵閣的姜長老。姜長老道:“少宗主此次能夠被宗主選中,繼承滅度大魔功,那是少宗主之幸。宗主的選擇,我們無法質疑。隻是,我們商量多日,俱是覺得,雖然我們四人全力支持少宗主,但是少宗主畢竟剛入魔宗沒有多久,底下的衆多門人、弟子難免會有許多心中不服之人,我們也難以壓制大家的意見。”
小少年淡淡的道:“你們的意思是……”
陽長老緩緩的道:“少宗主可知道,近來在東華域莪國有一盛事,清魔帥的侄女章莪夫人,即将舉辦華誕,許多知名修羅都會前去赴會。另外,章莪夫人有一義女,便是青華山的扶桑公主。聽聞這一次,章莪夫人廣邀天下英傑,便是打算爲扶桑公主尋找得意夫婿。少宗主若是能夠親往東華域之莪國,趁着爲章莪夫人賀喜之際,将扶桑公主娶來,令我們滅度魔宗同時與莪國、青華山交好,立下大功,那我魔宗上下,自是對少宗主心服口服,三年後宗主若是無法出死關,少宗主自然便是我宗新任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