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江道:“你說的這帝主身邊七常侍,實力比你如何?”
大宗邪道:“或比我強,或比我弱,但總體相當,但若手持帝主親賜的至尊令劍,隻要劍中至尊魔氣猶在,我主亦不敢惹。”
甯江想了想,問:“像你這種實力的高手,在修羅界中,還有多少。”
大宗邪淡淡的道:“至少也有百八十人,各方域主,猶在我等将領之上,帝主的實力,則遠超各方域主。我主本爲四方域主之一,因帝主予他有奪妻之恨,方才憤而造反,大敗虧輸後,逃入此界。我等的家人、族人,也全都被打成阿修羅,爲婢爲奴。”
在他們周圍,其他人盡皆色變。這魔将的實力,在他們眼中已經是強得可怕,梅劍與霸刀兩大宗聖聯手,在整個華夏武林的曆史上,乃是亘古未有的事,就算如此,也落得一個斷臂,一個傷痕累累,方才艱難取勝,古之最強宗聖楚霸王,恐怕也不過如此。
然而這種實力的魔将,在他們那個世界裏,竟然有如此之多?更可怕的是,在他們這種級别的魔将之上,竟然還有實力更強的“域主”,以及淩駕于衆域主之上的修羅帝主?
即便連戴霸的臉色,在這種時候,都微微的變了一變,而其他人,更是頭皮發麻。
這一刻,他們可以說是,集結起整個華夏的力量方才剿滅的這支魔軍,在另外一個世界,不過是一支被迫逃亡的殘兵敗将,這樣的認知,讓每一個人都臉色凝重。
“甯兄!”遠處,百子晉策馬奔來,下馬之後,将馬繩交給身邊之人。
甯江點了點頭,繼續看向大宗邪:“我再問你一件事,北方銀川大地上,出現了猶如割斷天地的黑色斷層,這斷層還在往南方推進,那是什麽東西。”
大宗邪擡起頭來,環視着周圍的所有人,目光中透着冷漠,透着憐憫:“那是斷界壁,修羅界中的每一個‘域’,原本都是一個完整的世界,隻是被帝主所征服,被征服的世界裏,被屠殺過後的子民,都會作爲阿修羅,在疆土擴大後的修羅界裏成爲奴仆。”
甯江冷然看着他:“你想說什麽?”
大宗邪緩緩的道:“斷界壁的成長,一般要八九年的時間,我已經去看過它,它在你們的世界裏,已經出現了三年多。最多再過五六年的時間,它将會變成連通修羅界的域門……你們将無處可逃。”
……
***
正午的太陽,灑下了毒辣的日光,大地猶如蒸籠,冒起一陣陣青煙,往遠處看去,情景就像是在扭動。
到處都在忙碌着,有傷兵被撤去救治,有後方補充的兵士在搬運着屍體。這樣的溫度下,屍體不盡快運去埋葬,将會很快發臭,進而引發各種疫病。
陰冷的山林間,大批的兵将正在休整,蠻帝死了,蠻族的邪相投降了,這意味着華夏一方,已經取得了最終的勝利。雖然北方還有許多州府沒有收複,但那已經是遲早的事。
雖然昨晚的惡戰讓人心驚,大量“妖魔”的出現,引發了許多聯想,但是不管怎樣,到了這一戰結束,人們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勝利的消息,也開始往各州各府傳去。
紮在山陰處的營帳裏,天下兵馬大元帥甯江,則與各軍的首領會聚一堂,紅娘子、百子晉、趙橫、趙斐然等全在這裏。
帳口處光影閃動,有人踏步而入,正是龍虎山的執法真人張據池,以及墨門如今的領袖俞澤言。昨晚,正是他們兩人率領這道、墨兩門的精英,動用火器成功圍殺拜火教的妖女,然後急速支援戰場,奠定了最後的勝利。
知了的叫聲,在外頭連綿不絕,此時此刻,許多将領身上,都還穿着滿是塵土的血衣。大戰之後的最終勝利,并沒有給他們帶來太多的欣喜,此時此刻,衆人的表情,依舊是那般的嚴肅。
“關于北方斷界壁,以及修羅界的事,想來大家都已經知曉,”青年負着手,緩緩說道,“實不相瞞,關于修羅界的事,我比大家知道得更早許多。最初的消息來源,是被拜火教追殺的一個、來自修羅界的孩子,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我隻告訴了甘玉書甘帥,和鳴山軍師子晉二人,其他人都沒有透露。”
擡頭看了看:“并非想要瞞着大家,隻是因爲,在當時,我們最首要的敵人,依舊是蠻夷,在蠻夷未除的情況下,去考慮修羅界的事,實在是遙遠了些。更何況,與修羅界有關的許多事情,我的了解其實也非常有限,我與那個孩子隻有一面之緣,此刻,她也已經回到了修羅界。與‘斷界壁’有關的事,我卻也是跟大家一起,從大宗邪的口中知曉,在此之前,我也沒有想到事情竟是如此的緊迫。”
“最多五六年,斷界壁就會打開,然後,我們這個世界就會跟修羅界相通……大宗邪應該沒有騙我們。大宗邪和這支修羅魔兵的主上,喚作元魔将,與修羅界至高無上的帝主有奪妻之恨,這一點,大宗邪的口供,與那個叫小方的孩子說的話相同。大宗邪與我們,不過是敵我之間的矛盾,與修羅帝主則是主上被殺、舉族爲奴的深仇大恨,欺騙我們,對他也沒有什麽好處。五六年的時間……好吧,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這表示,至少我們還有四五年的時間休整備戰。至于斷界壁打開之後,那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不管是大宗邪,還是小方,透露出來的情況都差不多。等修羅魔軍大量侵入,戰敗者,要麽被屠殺幹淨,要麽就是成爲修羅帝主控制下的‘阿修羅’。所謂阿修羅,在修羅界中,就是‘不是修羅’的意思,其實就是……奴隸吧。”
衆人彼此對望,盡皆沉默。
随便一個魔兵,差不多都有宗師級的實力,像大宗邪這種級别的魔将,在修羅界中,隻能算是中層的将領,在他們這個世界,卻堪比史上最強宗聖楚霸王,如果不是有兩位宗聖同時以二敵一,整個華夏也無人是他敵手。
在大宗邪這種級别的修羅魔将之上,還有所謂的“域主”、“帝主”。
雖然如今,這個世界玄氣大盛,但五六年的時間裏,但大宗邪這種級别的高手,整個天下恐怕也出不了幾位。
即便連紅娘子、百子晉、趙橫等重要首領,這一刻,心中亦是無比的沉重。
“我知道大家心中在想什麽!”青年卻是笑了一笑,“大家覺得,我們根本就沒有獲勝的希望?但是我倒不這麽覺得。昨晚這一戰,大家也看到了,這些魔兵很強,非常的強,如果在以往,他們将戰無不勝,但是現在,他們何嘗不是我們的手下敗将?呵呵,再怎麽強,說到底,他們用的,也不過就是冷兵器罷了。”
“冷兵器?”有人低聲問道。
“對啊,冷兵器……刀槍一類的東西。雖然他們的兵器,與我們這個世界不同,明顯的更加強大,但是說到底,依舊是近身攻擊的冷兵器,而我們之所以能夠取勝,火炮、玄武槍……起到了真正重要的作用。隻要大家衆志成城,團結一心,并繼續研究更新式的兵器,五六年後,我們未嘗沒有機會與修羅界一戰。”青年聳了聳肩,“雖然,時間的确是緊了點,但……呃,大家要有信心。”
衆人彼此對望,剛剛提起的一點信心,被他最後畫蛇添足的一句,一下子又澆滅了……感覺好沒有信心。
張據池、俞澤言兩人也緊緊的皺着眉頭,玄武槍、火炮雖然有效,但目前來看,對付普通的魔兵還行,對付大宗邪這種魔将,則完全無用。而像大宗邪這種高手,來上四五十個,恐怕就可以征服整個華夏,還不需要出動比他們更加強大的“域主”。
更何況,即便是玄武槍,也不過就是四五千支,内中的精密零件需要用到天隕流光,而天隕流光已經完全消耗幹淨,一點不剩,就算以後能夠解決掉這個問題,每一支玄武槍,都需要用到一顆玄武水晶,所有的玄武水晶,加起來也不過就是一萬多枚。
“好吧,看來大家真的沒有什麽信心,”青年負手搖頭,“那就沒有辦法了,大家一起等死吧……散會!”
衆人面面相觑……就這樣?
百子晉捂着額頭,頭疼地道:“甯兄……”
外頭傳來爽朗的笑聲:“大元帥何必再捉弄大家?時局多桀,華夏正值多事之秋,蠻夷雖然猖狂,我等将之平了,魔軍雖然強大,我等将之滅了。就在一兩年前,華夏将傾,萬馬齊喑,人人難以自保,如今再看,豈非又是一個全新局面?隻要大家萬衆一心,自強自立,繼續發展,焉知五六年後,修羅魔軍大批殺來,到底是他們滅我們,還是我們滅他們?”
說話間,隻見梅劍先生與戴霸一同揭帳而入。
甯江看去,見梅劍先生整支右臂都已經斷去,包紮着斷臂的繃帶依舊滲着鮮血。
衆人紛紛起身,甯江道:“前輩傷勢如何?”
梅劍先生繼續笑道:“還撐得住。”環顧一圈:“諸位,修羅魔界與斷界壁的事,吾亦已聽說,雖然修羅界強大至令人心驚,然我華夏,也同樣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百廢俱興,玄學、武道、兵法、化學等等,諸學複興,火炮,玄武槍,這些東西,一年前誰敢想象?隻要繼續保持這個勢頭,一年後,誰又敢肯定是一種什麽樣的局面?更弗論五六年後。時間雖緊,但我等原本就非坐以待斃之人,否則蠻夷入侵,大家直接投降了事,又怎會奮戰至今?”
衆人紛紛道:“前輩所言正是。”“正是,今時不同往日,若是以前,誰能想到,我華夏竟也能夠遍地宗師?誰又能夠想到,我華夏能夠在這短短的幾年時間裏,連着出現兩位宗聖?”“怎會是兩位?前輩,戴大俠,蝙蝠公子,這裏就三位了好不?”“呃……我們不要在意這種細節問題。”“正是,文有甯公子,武有前輩和戴大俠,整個華夏團結起來,大家又有何可懼?”
梅劍先生道:“吾于文韬兵法,并不如何擅長,唯略懂一些武道,如今亦已受甯大元帥之托,于武校擔任教授,但凡有武學上的難題,衆位隻管詢問,家中有天分不錯的孩子,也可送入武校,吾必定傾囊相授,絕無藏私。至于文韬上的事,我相信甯大元帥也早就胸有成竹,我們何不聽他一談?”
衆人往甯江看去。
甯江手握折扇,道:“敵人強并不可怕,怕的是我們自身内鬥,内鬥不止,則華夏不安,縱有再強大的力量,也難以聚力成拳。先前的朝廷就是如此,視武道如禍害,防武将如防賊,朝官自身無能,隻敢壓制底下能者,令其無出頭之日,故而文官滿口大仁大義卻脫離實際,武将有力難施、立功反恐震主。這一次,中原盡入蠻夷之手,不是因爲蠻胡強,而是因爲朝廷暗弱,如在場諸位,于此番滅蠻,紛紛建有大功,但若在以往,有幾人真能出頭,而不遭朝廷忌憚?”
“是以,爲防内鬥,當整合兵馬,統歸華夏,使将來修羅入侵,可以統一調度;爲振華夏,當選能者持國,稱作主相,第一任主相由上議會共同推選,上議會之成員,由此番平蠻滅魔者,以功績進入,再加上儒、道、墨三家之代表。爲防争議,主相之推選,以上議會衆人一人一票,票多者擔任,定下法度,不得枉法,不得作弊,未能選上者,亦當服從多數意見,共同振興華夏,上議院中的任何一人,都有自薦又或是推選主相人選的權力。此外,爲防主相權勢過大,每四年一選,擔任兩屆者便不得再選。主相擁有組建内閣,管理國事的權力,未來之君主爲華夏之象征,但不得幹預國事。日後再組建下議院,下議院的成員,由各州各地推選有德有能者,喚作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