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也傳來一聲轟響,春箋麗以“玄天離火劍法”三大殺招中,她目前唯一練成的熒惑玄罰陰陽閃,瞬間将豹皮大漢的手下一鍋端。然而那中年文士,在她殺招出現之前便已經知道不妙,以某種奇詭的身法,迅速的遠逃而去。
等小夢和箋麗空閑下來,那中年文士已經逃得遠遠的,讓她們追之不及。
山嶺進一步倒下,鎮外的荒野間,烈火卷動。沖上空中的腦袋,帶着血水砸了下來,在草皮掀起的地面上滾了幾滾。被春箋麗的殺招轟中的地面,也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大坑,這一招的威力,可想而知。
“就這點本事還想娶填房!”春箋麗走過來,提了提地上的無頭屍體,“你以爲你誰啊?”
到目前爲止,所有想把她們抓去做壓寨夫人的,都被她們殺了,何況這想把她們抓去做填房的。
這就是江湖!娶老婆也是要拿命來博的,娶填房就更不用說了。
隻有自己這個傻瓜,眼巴巴的反往某個壞蛋床上送……春箋麗在心裏嘀咕着。
而且還送了好久他才要……這麽一想就更氣了。
“可惜逃掉了一個!”春箋麗往那已經消失在遠處林中的中年文氣看去。這家夥逃得實在太快,一看情況不對,說走就走,她也沒什麽辦法。
“看來這地方不能多呆了,”她說道,“我們還是早點離開吧!”
小夢自然沒有什麽意見。
于是,兩人一同回到鎮子上,匆匆收拾了東西,就這般連夜離開。
到了下半夜,山嶺間火把彙聚,猶如火龍一般湧來。随着疾奔的馬蹄聲,大地如同雷鳴一般震動。很快,一名男子最先策馬趕到,一聲厲嘶:“老七!”
那男子翻身下馬,看着地上身首異處的屍體,目赤欲裂,他所率的六七百名馬匪追了上來,圍着他,馬蹄卷動。其中一匹馬慢慢的駛了出來,馬上的是一個身穿金甲的青年,背上背着雙槍。在他身後,坐着黃昏時逃走的中年文士,那中年文士跳下馬來,在屍體邊拜倒嚎哭:“七哥!七哥!”
緊接着擡起頭來:“三哥,那兩個妖女實在可恨,我們一定要爲三哥報仇啊。”
那“三哥”同樣也是怒容滿面,揮一揮手,另有人下馬,以毯子将屍體連着被砍下的腦袋,小心翼翼的一同裹了起來。“三哥”看向那青年騎将:“十八弟,依你看,那兩個妖女到底是什麽人?”
青年騎将騎在馬上,雙手拉着缰繩,道:“近來江湖上高手層出不窮,有些不太好說。不過近來會州一帶,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殺掉宇文辟,直接改寫了西南方當前的整個局勢的混江雙蛟,從年紀來推測,也很像是她們。那兩個妖女既然有在重重護衛中殺掉宇文辟的本事,突然出手之下,七哥着了道,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那中年文士哭道:“那兩個妖女太會僞裝,裝成被惡人追殺,避難逃亡的弱女子,我都告訴七哥,這世道人心險惡,誰都不能信,偏偏七哥動了俠義心腸,非要去幫她們。沒想到她們兩個,竟然趁着七哥不備突然出手,她們根本就是沖着七哥來的,沖着我們大家來的。”
“三哥”咬牙切齒:“不将這兩個妖女剖腹摘心,我等誓不爲人。”
青年騎将道:“先到鎮上看看,看能不能從鎮子上的那些人口中問出一些什麽。”
當下,那“三哥”率着衆騎沖入鎮子,将所有人一個個的趕出家中,雞飛狗跳,嬰兒啼哭。那青年将領帶人,将這些村民一個個的逼問過去,隻可惜除了那兩個妖女昨日方到鎮上,殺完人後就匆匆離去之外,與她們有關的線索什麽也沒有問出。
收留了兩個妖女的老婦不知發生何事,跪在地上,怕得哭個不停,最後被抽了幾鞭,鮮血淋漓。天亮時,什麽也沒能問出的衆騎,呼嘯而去,方才有人敢上前将那老婦扶去救治。
“三哥,現在該怎麽做?”奔馳中,青年騎将問道。
那“三哥”冷冷的道:“先通知大哥和二哥,然後發出帖子,讓江湖上相識的弟兄們,一同幫着找出那兩個妖女,我就不信她們能夠逃得了多遠。”
煙塵彌漫,挾着驚人的殺氣,滾滾離開……
***
遙遠的某處,一個院子裏,一名長得頗有一些秀氣的少女,立在一棵桐樹下,擡頭看着天空逐漸升騰的朝陽。雖然還隻是寅時三刻,東方的天空就已經變得豔紅。即将進入陽春三月的時節,天色也越來越早。
另一邊的屋子裏,一名青年女子,朝着另一人問道:“還沒有找到兩位姑娘?”
說話的青年女子,模樣普普通通,走在大街上,絕不會惹起任何人的注意,即便有人将她看了好幾遍,過一會兒再看到她,恐怕也很難記起,因爲這實在是一張太大衆化的臉,感覺上,不知道多少人,差不多都是長成這個樣子。
這當然不是她真正的模樣。
這青年女子,自然就是秦無顔,此刻她所問的,乃是秦川五義中的老二秦澤。
秦澤也很無奈的樣子:“還沒有找到,恐怕也不會這麽容易找到,畢竟,兩位姑娘殺了宇文辟,現在八番軍也都在追殺她們,她們恐怕還沒有完全離開八番軍的地盤,自然會小心行事,不讓其他人随便找上她們。你放心,以兩位姑娘的本事,沒有多少人真正能夠留得住她們。”
秦無顔輕輕的歎息一聲,雖然她也知道兩位姑娘實力了得,但人在江湖,總是會有一些不可避免的意外發生。
她道:“冠傑莊那方面,現在情況怎樣?”
秦澤搖頭道:“這件事,我們這邊一時也還弄不清楚。如果冠傑莊真的和黑庭鬼宗有勾結,那他們這一次被箭雁嶺找上,純屬自作自受,我們隻要看熱鬧就好。”
秦無顔往外頭輕輕的指了一指,低聲道:“那位姑娘怎麽辦?”
秦澤道:“這個……”
秦無顔道:“或許我可以去跟老爺說說,讓老爺幫着,去跟蕭大俠提親,我覺得老爺應該會肯。”
秦澤輕歎一聲:“雖說你二哥我現在,靠着爺的擡舉,有了現在的聲名和地位,但是說到底,我們也終究是從下九流中出來的人,我不想誤了她的一生。”
秦無顔卻是笑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上九流下九流,也就是随便說說,哪有自己貶低自己的道理?況且,就說我們以前做過下九流的行當,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以二哥你現在的地位,哪裏配不上人家了?就算是蕭大俠,也一向都看得起你,隻是二哥你自己想太多罷了。還是說,你其實更喜歡黃山四俠中的那位徐姑娘?”
秦澤尴尬的道:“不要亂說,我和嬌龍姑娘并沒有發生任何事,那個時候,純粹是不小心害他落水,不得不去施救罷了。”
“但是在她和這位晴兒姑娘看來,你可是救了她們的大英雄啊!”秦無顔好笑得道。
卻原來,外頭的那個少女,正是蕭章的女兒蕭晴,原本爲蕭章的仇家所害,身中劇毒,性命垂危,正是秦澤帶着能解百毒的隋侯珠,趕到蕭府将她救下。作爲秦川五義中唯一真正讀過書的人,秦澤的氣質原本就與普通的江湖人有着一些不同,再加上救命之恩,尤其是在蕭章跟随甯江,在長河以北與蠻族作戰的那些日子裏,秦澤時常前去看望和照顧留在家中的蕭晴。
蕭晴原本也已到了少女懷春的年紀,漸漸地,竟對他情愫漸生。這些日子,因爲甯江自己回到江南,秦澤的重心便慢慢轉到西南方來,與蕭晴也就沒有什麽機會再見面,卻沒有想到,這一次,蕭晴爲了見他,竟然追到了會州來。
蕭晴的模樣雖然遠不及小夢和箋麗兩位姑娘,卻也是來自江南水鄉,父親是有名望的大俠,她自己武藝雖然不精,卻也是琴棋書畫,所涉頗多。秦澤雖然已經知道她的心意,但自己畢竟是從秦嶺出來的下九流,雖然近來名氣漸漸響亮,但是說到底,靠的也全都是老爺在高台上的謀劃,他自己本身不過是個跑腿的。
面對着這種家世良好、柔情似水的女兒家,不免有些自慚形穢。雖然四妹說,願意幫他去跟老爺說,讓老爺幫着提親,但他自己原本就覺得配不上人家,更不願意爲了自己的這點事麻煩老爺,是以一直這般拖着。
秦無顔卻是知道,此事隻要向老爺提及,必定是沒有問題的。雖然他們這秦川五義,一同跟着老爺,但其中最受老爺重用的,原本就是二哥秦澤。她和小丫兒,更多的是服侍在老爺和姑娘身邊,照顧他們兄妹二人的起居,大哥秦陌和三哥秦坎雖然也東奔西走,但是整個天地會的運轉,基本上都是交給秦澤。
老爺到了中原,便将秦澤留在江南看管後方,老爺回到江南,秦澤便被派來經略西南,發展天地會在西南七路的據點。雖然他們五人,都已深得老爺的信任,但做事最讓老爺放心的,顯然還是秦澤。在秦澤與蕭晴你情我願的情況下,去跟老爺說一聲,老爺必定會幫他去向蕭大俠提親,隻要老爺親自出馬,蕭大俠不可能不給老爺面子。
隻是秦澤自己知道,雖說他現在在江湖上,也開始逐漸成爲一個叱咤風雲的人物,但是說到底,他如今的地位全都是老爺給的。沒有老爺帶他們出山,教他們全新的武學,在幕後策劃着天地會的發展和其它的一切,他就什麽也不是。兩年前,還隻是秦嶺一帶靠着盜墓等下九流的行當營生的下九流,如今走在外頭,人人都喊一聲秦二俠,在地位上雖然大福改變了,心态上還是不免有些卑微,總覺得自己配不上蕭晴這種來自江南名門的、玉軟花柔的女兒家。
秦無顔其實也明白這種感覺,在她看來,二哥的能力是絕對毋庸置疑的,否則老爺爺不會這般重用他。這世上,并不是誰都能夠在得到機會後,成功證明自己的能力的。以前他們還在秦川時,義父就說過,可惜二哥出身不好,否則以他的才能,必定能夠有所作爲。而事實也證明了,在得到機會後,二哥成功的将他的一身本事發揮了出來。
但是另一方面,老爺的光芒實在是太過亮眼,各種暗中的布局、謀略,簡直就是匪夷所思。尤其是對于他們這些跟在老爺身邊的人,比其他人更加清楚老爺那超越了整個時代、仿佛能夠看透一切般的的眼光,以及不經意間影響着天下大勢的可怕能力。
就像是圍繞着烈日的小小塵埃,即便自身也不是全無光芒,但因爲有強大的對比,于是不可避免的感覺到自身的渺小。秦無顔自己是這個樣子,雖然隻是一個偶爾陪睡的通房大丫鬟,在她的心中卻已經是受寵若驚。秦澤也同樣如此,在老爺那各種巧妙的布局下,他從内心深處,下意識的覺得自己當前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老爺賜予的,而完全忽視了自己的能力,即便是跟大多數人比起來,他已經算是出類拔萃。
她在心中暗自想着,如果過一段時間,二哥自己不去跟老爺說,讓她就去替他說。
兩人正在這裏說話,外頭忽的傳來馬蹄的奔走聲,緊接着便是赫連峰的叫喚聲:“秦二哥、無顔姐!”
兩人對望一眼,一同踏了出去,緊接着便看到赫連峰急匆匆的跳下馬來:“你們聽說了沒有,箭雁嶺的七當家‘鐵刀熊風’熊暴被人殺了。”
秦澤和秦無顔心知,單單隻是“鐵刀熊風”熊暴被殺,絕不至于讓他這般緊張。秦澤沉聲道:“是誰殺的?
顯然,這個才是關鍵。
赫連峰苦笑道:“箭雁嶺那邊傳來的消息說,兇手是兩個十幾歲的少女,而且十有八九就是刺殺了宇文辟的混江雙蛟,也就是說……”
秦澤與秦無顔再一次的相互對望……兩位姑娘?